雨下得紧了些,走到这个叫做南下窝的地方时,但也不是太紧,我仍不想撑起雨伞,而是违反了一下交通规则,走到了道路的左边去,因为这边有一排长带式的高大杨树,可当大雨伞,而且它还带着弯呢,一眼还望不到头,愿这杨树林带延伸得更远一些。
一个人,在雨中,走在高大而长长的杨树林下,挺好的,我想。可是,好景并不长。我刚拐上一个大弯,眼前就是乱哄哄的一大群人,还有好几辆警车,我注意了一下车牌号,还是商城的警车呢,一些身披雨衣的警察在道路上忙碌着,似乎还有电视台的在现场拍摄。围观者众多,他们或打着伞,或穿着雨衣,还有几个披蓑衣的,顶塑料布的,可能就是一些附近的村民吧。也有些人像是过路的,他们干脆先停下来,在这里看会儿热闹,最好能够看出些名堂来再走。不知道这儿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么多人挤到这儿,就是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我不想知道这个,也不想停下来看什么热闹,只是边走边看了几眼,也没向人打听什么。现在我只是个行路人,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与我无关。于是,我就悄没声息地溜了过去。不,准确地说,是我硬挤了过去,人太多了,你不挤就过不去呢。
那些制造了热闹的,那么多看热闹的,谁也没有注意到我这个行踪有些可疑的人。我也不想被人注意到,尤其是不想引起那些忙得正欢的警察注意,若是被他们盯上了,说不定你现在这个样子会引起怀疑和盘问呢,他们有可能这么做,也有权力这么做。虽然你一身清白,没犯什么事,可真要是被他们盯上了,盘问上了,你就得费些口舌吧,就要耽误你走路了。呵呵,我想得太多了,其实没必要,没有谁注意到你这个走路的。
刚离开那人群几百米远,又一个问题横在了眼前。不,不是问题,是道路。是啊,道路就是问题。现在的问题是,又到了一个岔路口。一条是直着向东的,一条是偏向了东北,两条路看上去都很宽,都有些来头的样子,不知道这一条通往哪里,也不知道那一条指向何处。我只好停下了脚步,站在交叉口那儿,等待着来者询问。
答案很快就得到了,向东的那条路是通向水阳的,偏向东北的那条路是去铝城的。怕有误差,我一连问了三个人,他们全都这么说,看来是不会有错了。
第一层问题得以解决,还比较轻松;第二层问题又在逼视着我:你要走哪条路?后一个问题,比前一个问题严重得多。是啊,我是拐向铝城去,还是一直朝着水阳走?他们说,去铝城还有十里路,到水阳还有三十多里地,前者很准确,后者很模糊。三十多里地,多多少呢?是三十一还是三十九?对于已经走了这么远路的人来说,这区别就很大了呀。
去铝城吧,至多再走上一个小时就到了。到了铝城,先找个像样的宾馆住下,痛痛快快洗个澡,再弄点小酒喝个晕乎乎的,然后舒舒服服睡上一觉,明天一早再上路,雄赳赳的,直赴商城。
淏哥,今天你能走到铝城就很不错了,石柱是这么说的,其实这话里透着一股子不信任,石柱兄弟也许就不相信他这个写小说的淏哥今天能走到铝城。呵呵,兄弟啊,眼看你淏哥我就要走到铝城了呀。
就要踏向通往铝城之路时,脚步却又迟疑了,我又犯开了嘀咕。哦,现在我再走上十里到了铝城,明天一早我再走十里路回到这儿,再从这儿去水阳,这一去一回,岂不是多走了二十里路吗?就像一场本来该赢下的足球赛,你却输给了对手,丢掉了三分,可里拐外拐,你失去的不多不少整整是六分呢。这个账,只要不是傻子就能算得清。多走那么远的路?我才没有那么傻呢。
呵呵,你不傻吗?你还不够傻吗?要从浮云山走到商城去,这恰好是个地地道道的傻蛋行为啊。就算是吧,那我眼下总不再傻上加傻了吧?反正现在我不能贪小便宜而吃大亏。你要是去铝城,那就是贪小便宜了。反正现在天快黑了。反正去哪儿你都得走。反正现在雨还下得不大也不小。反正我已是无所谓了。反正我已经无所畏惧了。反正我现在是破罐破摔了。反正是反正了。我一边嘟哝着,一边迈向了通往水阳的道路。仿佛现在当了我的家的,是我的腿,而不是我的脑子。其实也就是如此,脚已经告诉了我还有劲儿,还可以一直向前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