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奶守在南儿床前,摸着南儿滚烫的额头,不断地用盆子里的冷水浸湿的布子搭在南儿额头上,熬好的汤药也是一勺一勺的往南儿嘴里喂着,待到喂完又拿起一块干布子给南儿嘴角擦着流出的汤药,阿奶看到南儿手里紧紧攥着的那件冬衣,是被阿阳背回来时披着的,阿奶想起来这件冬衣是齐家公子身上的那件,阿奶见那冬衣的料子和刺绣都是极好的,她们床榻上的被褥和那件冬衣怎么看都显得那么的不合,连随身穿的一件冬衣都这么精致,可想而知她们家和齐家公子的衣食屋子都是相差甚远,阿奶心里是有些欣慰的,南儿这么好的孩子还是会被人看到眼里,何况这人出身不低,但又怕这齐家公子会走自家姑爷的老路,当时自家姑爷看上莹儿,为了娶莹儿不惜和苏家断绝关系,阿奶当时也是不忍,这么好的姻缘若丈夫还在,自己姑爷也不必做这样的牺牲,但阿奶又担心这齐家公子只是一时脑热,或许回头一想又找别家姑娘,伤了南儿的心,阿奶最懂南儿,明白南儿心里是有那齐家公子的,若不然怎会时不时拿出那几张红纸傻笑,没有取下齐家公子送的镯子,阿奶见南儿带回苑家公子送的镯子也是放了起来,从未带过,可想而知南儿还是对齐家公子有心,阿奶叹了口气,又帮着南儿换了一块布子放在额头,想着南儿快些醒来,自己也就放心了。
“把齐靖元给我关到他的屋子里,没有我的吩咐不准擅自给他送茶水饭菜,糕点也不准给,把阿阳带到院子里,给我重重的打上十大板子扔到柴房,不准给他上药,夜里送壶茶水,不是能跑吗?眼里都没我这个做父亲和做老爷的,你们都给我看好了,再敢和少爷一同和我这个做老爷的对着干,就是这个下场,有嘴碎的敢传到老夫人耳朵里的,就被怪我把你们的嘴打烂!”
“你要打板子就打在我身上,是我教唆阿阳给我寻得马车,也是我教唆阿阳陪我去的梨园镇。”
齐靖元躺在院内,抬起头瞪着父亲,忍了一路的气,连声音都是吼着说出来的。
下人们你看我我看你,老爷和少爷这次是闹得最大的一次,连伺候夫人身边的下人都套不出这齐家公子为何离家,看这架势,齐家这阵子又是有的闹了。
“老爷,要打要罚阿阳认了,是阿阳没能劝好少爷,一切都是阿阳的罪过,阿阳甘愿受罚。”
云晴和齐靖杰闻声赶来,看到被五花大绑的齐靖元和阿阳,再看了一眼齐父怒气十足的模样,齐靖杰看了眼母亲,云晴连忙跑到齐父身旁,为齐靖元说情。
“你们两个快去把少爷身上的绳子解开,老爷,你又何必动这么大的怒,小心气坏了身子,元儿都找回来了,你们父子俩好好说说,非要弄成这样多余让旁人看了笑话。”
被云晴点到的两个下人看着老爷,又看了看夫人,小心翼翼的向少爷的地方迈出两步。
“我看谁敢给我解开这逆子身上的绳子!”
那两个下人被老爷喊着这句话吓的原地打了个颤,不敢上前一步。
“老爷,你一路也累了,我给你沏了壶茶水,坐下喝口茶水去去火气吧!”
云晴伸手扶着齐父的大臂,见齐父摆了摆手便转身往前厅走去,云晴见状转头给齐靖杰使了个眼色,齐靖杰便偷偷摸摸的往齐靖元身旁走去。
“谁敢背地里给齐靖元解绳子,重打五十板子!怎么?齐靖杰你也敢不听我这个做父亲的?其他人愣着作甚,给我把这逆子扔到他屋里去,门外上三把锁。”
齐靖杰以为父亲往前厅走去不会回头,手刚碰到绳子就听到父亲的声音,吓得双腿一软跪在齐靖元身旁,抬起头和父亲那双怒气十足的眼睛对视着,连忙摇着头赶忙躲开父亲的眼睛,低着头看向地面。
云晴见齐父是铁了心的要将齐靖元绑着关起来,只好借着端糕点的功夫,冲着齐靖杰摆了摆手,将齐靖杰唤到身旁,让齐靖杰去请老夫人,整个齐家也就只有老夫人能劝动老爷了,齐靖杰听到父亲说谁要跟祖母说,就把谁的嘴巴打烂,下意识的摸了一下嘴。
“你怕什么,你祖母在,你父亲还真敢把你嘴打烂?你快些去吧!快喊你祖母来管管你父亲。”
齐靖杰想了想也是,父亲平日最怕祖母,祖母是不会任由父亲把自己嘴打烂,但方才跪了一会儿,腿都有些软,便扶着柱子,往后院祖母屋内走去,齐靖杰对祖母也有些畏惧,往日除了陪母亲进去请安,他是不敢一个人跑到祖母屋内,若不是为了齐靖元,齐靖杰怕是不会独自跑进祖母屋内的。
“祖母,祖母,快管管我父亲吧!”齐靖杰嘴巴像在打架,脑子里想的都是齐靖元被绑着,不知怎么开口,想到母亲最后说的那句,便喊了出来。
原本躺在床上歇下的祖母,被齐靖杰吵醒,祖母听到这齐靖杰竟然会喊元儿‘哥’,便将下人退下,也不恼被吵醒,坐在床榻上看着慌里慌张跑进来的齐靖杰,声音温和的说着“你好好说,你父亲做什么了?”
“祖母,我哥他回来了。”
“那我的孙媳妇是不是也一并来了?你快些扶我起来让我去瞅瞅我那孙媳妇。”
齐靖杰想,‘孙媳妇’?我哥是被绑回来的,没见有别的姑娘,一挠头,还是自己没说清,和祖母各说各的。
“祖母,是我哥被我父亲五花大绑的抬回来了,你快去管管父亲,他还不让旁人给我哥解绳子,还要饿死我哥,父亲还说,谁敢和祖母您说,就打烂谁的嘴。”齐靖杰最后那句像是蚊子哼哼一般。
祖母一听元儿竟被绑回来的,连忙穿鞋子,齐靖杰见祖母要穿鞋,赶忙跑过去给祖母穿鞋,可齐靖杰没伺候过旁人穿鞋子,双手胡乱的给祖母穿上,可穿好才发现给祖母穿反了,想给祖母脱下来重穿,可祖母扶着齐靖杰的肩膀便站起身,拿起一旁的拐杖,齐靖杰也连忙起身,搀着祖母往前厅走去。
院内下人抬了一条长板凳,将阿阳抬到长板凳上,又去取了一根木棍,这根木棍是用来惩罚犯错事的下人,可齐家老爷夫人从未用过,即便下人犯错轻则训斥几句,重则也只是罚不准用晚饭,这根木棍便一直放在柴房没动过,去拿的时候都长了些蜘蛛网连在墙角,齐靖杰见阿阳要被杖罚,见那木棍跟人一般长,想必几棍下去定会皮开肉绽,便停下对祖母喊着“祖母,快让他们停下。”
“住手,把棍子给我撂下。”
下人刚拿起木棍,听到老太太喊了一声,便将木棍放下,站在那里,松了口气,这根棍子下人推三阻四都不敢拿着,毕竟阿阳是少爷跟前的人,自己也不知轻重,万一打坏了,日后少爷也定是饶不了自己的,看着老太太来了,便放下心。
齐父一听,不知谁把母亲喊来,看着齐靖杰搀着老太太过来,云晴也连忙让出位子将老太太扶到椅子上,齐父狠狠的瞪了一眼齐靖杰,齐靖杰心虚的低着头不敢和父亲对视。
“你这是为何事?”
“母亲,齐靖元这逆子再不管教日后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今日是一声不吭跑出家门,明日呢?咱家是经商出身,生意上最痛恨就是这种没有丝毫规矩之人,如此这般随了他的性子,只怕是是个齐家都不够他败的!”
“家中只谈家中事,何必拉着生意上的人情世故进来,总归元儿是我看大的,自幼便比旁人聪慧,心性也没你口中那般不堪,杰儿同我说他哥回来了,我怎没见到元儿?”
“母亲,你就不必在此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单凭齐靖杰这张嘴,早就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同你讲了,何必多此一举问齐靖元在哪儿,母亲来不就是为着齐靖元逆子这事来的?”
齐靖杰听到父亲这般说自己,撇了撇嘴,瞥了一眼父亲。
“逆子?何为逆?”
“不顾家人安排,还偷跑出去,不把我这个做父亲的放在眼里,这不是活生生的逆子吗?”
“当着齐家下人面口口声声将元儿唤做逆子,这又不是什么好话,你让元儿如何想,元儿是你的亲生骨肉,有血有肉的一个孩子,不是你的一步棋子,也不是拿来让你随意支配的玩意儿,他有自己的想法,你这个做父亲的不但不坐下来听听元儿是怎样想的,还要将他死死的攥在你的身旁,偏要依照你这个父亲的意愿行事,元儿只要不随你得意,你就唤人逆子,那你不随我这个做母亲的意愿,我是不是也要当着众多下人的面,呵斥你一声逆子?”
“他年纪小,见的人少,我这个做父亲的哪点不为他着想?齐靖杰进了宰相府还有整个府的人要打点,无心经营齐家,能再为齐家出力费时的也就只有这齐靖元了,他一心要这梨园镇女子定亲,那女子日后能帮到齐靖元什么?难不成我这为齐家呕心沥血几十年将齐家生意做得这么好,眼看着这齐靖元和这女子毁了不成?”
“这整个齐家的家业是你的孩子,元儿不是,你扪心自问,自打元儿出生,你便一直扑在生意上,对元儿从来不曾用心,你的心全在生意上,杰儿出生也都是云晴一人费心养着,你也未曾将心神放到杰儿身上一分一毫,等到孩子们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你这个做父亲的跑出来干涉孩子们的亲事,美名其曰为着孩子着想。”
“我将这齐家生意做这么大,不就是为了让齐靖元齐靖杰能穿好的吃好的用好的,我做这么多也是在为他们做得,他们不也每日锦衣玉食好吃好喝的供着,若没我这个做父亲的,他俩去哪里过这么好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