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阳见南儿小小的身子趴在爹娘坟前,若当时不是自己,南儿的爹娘就不会死,阿阳一直将这份愧疚放在心里这么多年,每当面对南儿内心的愧疚就更多一分,阿阳心想还是要说出来。
“南儿,你要恨就恨我吧,是我连累了徐姨和苏叔,那日是我吵着要跟着徐姨和苏叔上山砍柴,可到了地方,天便阴了下来,瞬间天降暴雨,徐姨担心要打雷便拉着我往山头下跑,苏叔就跟在我们身后,可当时天黑的可怕,我跑的时候完全没注意脚下,我的右脚踩到了捕猎夹,那个夹子都夹到我小腿上,我当时疼的站不起来,脚也动弹不得,徐姨和苏叔帮着我掰开夹子,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霹雳在头顶上闪了一下,还没等掰开夹子,一道震耳的雷声便响起来,正好劈到了我们正斜方那颗大树上,只听到‘咔吃’一声,那棵大树便往我们这里倒来,可我的右脚被夹的太深,奈何苏叔用尽全力也拔不出来,徐姨见那棵树正朝着我这倒来,想也没想的便扑在我身上,把我抱在怀里,护着我的头,我当时害怕的闭着眼睛,没一会儿,那棵树便倒在了我们身上,我被砸晕了过去,等我再醒来的时候,雨也停了,我便闻到除了雨后泥土的腥味还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可我的头和身子被徐姨抱得很牢,被那棵树压得根本动弹不得,我拼命喊着‘徐姨’‘苏叔’,喊了许久都没有应我,我边哭边喊,在我喊的口干舌燥的时候听到有几个脚步声走来,那几人想必是吓了一跳,随后回去喊了几个人,才把这棵大树抬了起来,我当时觉得身上轻快了一些,才缓缓将我们抬了出来,我脚上的夹子也被那几人给掰开了,我强忍脚上的剧痛,转身一看,徐姨和苏叔躺在那里,嘴角流着血,我哭着跑过去推他们,可旁人说徐姨和苏叔走了,我坐在地上哭着,人们把徐姨和苏叔抬到院子里,我被一个人背到家中,南儿,你要恨就恨我吧,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徐姨和苏叔就不会离开。”
阿阳哭着讲完,回想起那一幕,阿阳身子还是会发抖,好像昨日发生过一般,好在说了出来,也不用再憋这么久了,阿阳连着又在坟前磕了好几个响头,磕到额头开始渗血,齐靖元才拦了一下。
“你这样没命的磕头是改变不了什么,只有将南儿和阿奶照顾好,才能让徐姨和苏叔宽慰。”
但南儿在阿阳讲完也还是一动不动的趴在那里,齐靖元瞧着不对劲,上前看了一眼,南儿身子有些发凉,但额头滚烫,鼻息有些微弱,眼睛闭着,齐靖元见状一把拉起南儿的手臂将南儿抱在怀里,“阿阳,快去请大夫,我先把南儿送到家中。”阿阳应了一声便撒腿往出跑。齐靖元抱着南儿对着坟前说了句“你们放心,有我在定会照顾好南儿!”
齐靖元看着闭着眼睛的南儿躺在自己怀中,眼角湿漉漉的,心里像被刀割一般,回去的路上心里默念着‘南儿不要有事,南儿不要有事’,喊了一路南儿,但南儿眼睛没有睁开一下,齐靖元抱着南加快脚步,看南儿这模样,齐靖元手臂都有些颤抖,生怕南儿有什么事。
齐靖元抱着南儿下了山,见有几人在那里像是在找人,看到齐靖元,便喊了一声跑了过来,两人上前拽着齐靖元。
“你们是谁,别拦我,我在救人。”齐靖元将南儿护在怀里,眼神死死盯着这几人。
“齐少爷,我们是老爷派来抓你回去的,老爷就在前面,救人的事还是你同老爷去说吧!”
齐靖元用力挣脱开那两人的手,不理会他们继续走着,齐靖元料到他父亲会来,但没想到这么快便来了。
“齐靖元你给我站住!”齐父对这个儿子早已忍无可忍,竟敢偷跑出家,想也不用想他定是来这梨园镇,见到他火气便压不住了。
“我要去救人!谁拦我我跟谁拼命!”齐靖元背对着齐父,但没有回头看他一眼,说完大步向前走着。
“给我拦住他,我看他还敢跟他父亲拼命不成?”齐父话刚出,又跑来几个人将齐靖元围着死死的。
齐靖元转过身眼神盯着父亲,齐父见齐靖元怀中抱着一个小女孩儿,那小女孩早已不省人事,脑袋耷拉到齐靖元手臂里,看不清模样,难不成这女子便是齐靖元说的要定亲之人?齐靖元来这儿也是为了这小丫头?
“想必你也看到她现在很不好,我要救她,你莫要拦我。”
阿阳带着大夫到了屋内,见南儿和少爷没回来,便让大夫稍等片刻,便跑出门往来的方向跑了过去,跑到山下便看到一群人,也看到了老爷,阿阳低着头走了过去。
“老爷。”
“你还知道我是你老爷,我都以为这齐靖元是你老爷,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他跑出来,你非但不拦,也跟着跑出来。”
“老爷救人要紧啊,她都快不行了。”阿阳急着跪在老爷面前,恳求老爷赶快救南儿。
“你把怀里的女子让带人送回去,你不能离开,否则,就在这儿一直耗下去。”
齐靖元低头看了一眼南儿,南儿这情况是耗不了的,为了救南儿齐靖元只好将南儿背到阿阳身上,一直看着南儿的身影渐渐离开,才收回眼神看向父亲。
“来人给我把这个逆子绑起来!”
那几人拿出备好的麻绳走上前去,齐靖元见状用力推开那些人,可一人抵不过这么多人,不一会儿便被绑起来扔到马车上,齐靖元挣脱着麻绳,可那几人绑的太紧,根本解不开。
“待那几人把阿阳带来,便启程回去。”
“是,老爷。”
齐靖元听着马车外方才的话,两眼望着顶子,南儿还未醒来,自己便要被父亲带回去,南儿能否挺过去都难说,万一,齐靖元越想越担心,可马车外全是父亲找的人,自己这副模样也无计可施,齐靖元便听到有脚步声走来,那人掀起帘子说了句“我方才去看过南儿,南儿已无大碍,齐公子放宽心。”说罢便放下帘子离开。
苑博与齐父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今日齐伯上门,苑博就明白是来找齐公子的,看齐伯脸色不太好,苑博想着让人去一些偏僻的地方寻着,自己好跑到齐家院内同齐公子说一声,可院内只有一男子,苑博见这男子上次用饭时也在,问了才得知这人是车夫,苑博想着齐伯来,想必是备了马车,便给了那人几两银子,让他先回去罢,苑博又上街转了一圈也没人齐公子身影,便向南儿院内走去看看是不是在南儿这里,正巧看到阿阳背着南儿往院内跑,身后也跟着几个人,苑博见南儿闭着眼睛,有些没了意识,心中有些着急也跟了进去,屋内阿奶见到南儿心疼的流着泪,大夫查看了一番,便说只是伤心过度,额头有些发烫,感染了些许风寒,配上些药,服上几日便可痊愈,苑博这才放下心来,那几人还没等阿阳说几句话,便拉着阿阳往外走,阿阳赶忙和阿奶道别,跟着这几人走到马车边,苑博见齐父在一马车旁,便上前拉开帘子,看到齐家公子被麻绳绑着,想必齐家公子担忧南儿情形,便将南儿情况告知,见齐家公子松了口气,便离开。
阿阳也被麻绳绑起来扔到另一辆马车,齐父见人都齐了,便上了一辆马车,启程往回赶去。
阿奶守在南儿床边,给南儿捂着小手,轻声唤着‘南儿’,可南儿却没有丝毫反应,阿奶一边流泪一边给南儿压被子,阿奶想到自己的莹儿当时被抬进来,也是闭着双眼,任凭自己如何喊她都只是静静躺在那里,虽然大夫方才说是无碍,可阿奶摸着南儿有些冰冷的身体,也不由得难受起来。
南儿走到一处院外,看到有个身影背对着自己,在院内坐着喝茶,不一会儿屋内走出一女子,端着几个果子走了出来,南儿瞬间哭了出来,又怕哭声传到院内,只好捂着嘴巴不敢发出声音,那走出来的女子便是南儿的阿娘,而那坐在那里背对着南儿的,便是南儿的阿爹,南儿心里明白爹娘已经走了,这不是她和阿奶住的院子,是南儿从未见过的,南儿偷偷的猫在院门外,透过院门的门缝看着爹娘,南儿离得有些远,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但能看到阿娘被阿爹逗笑了,阿娘捂着嘴拍着阿爹的肩膀,南儿难受的哭着,想冲上前抱抱爹娘,可上回在梦里,南儿都抱不到阿娘,南儿只好看着,不知爹娘又在说什么,便转头看向院门的方向,南儿赶忙退了一步,藏在院门身后,南儿想着院门后是不能藏着了便跑到院墙下,踩着石头往院墙上爬着,偷偷露了一个小头,看着爹娘还在看着院门的方向,都坐在那里没有说话,阿爹拍了拍阿娘的肩膀,阿娘还是哭了出来,南儿见阿娘哭自己也难受,偷偷流着眼泪,阿娘还站起身往院门的方向探了好几次,可什么也没看到,坐回去低头掩面哭着,南儿听到耳旁齐靖元的声音唤着她,南儿见阿爹阿娘也听到了,但南儿还想再见见爹娘,南儿就怕再也梦不到他们了,阿爹阿娘也在院内寻着,又回屋看了一圈,过了一会儿齐靖元的声音没有了,南儿趴在那里等着爹娘再出来,可屋门掩着,南儿急着将整个头漏出来看,也没有动静,南儿便听到阿奶的声音,喊着‘南儿,南儿’,可南儿不死心,还想再看一眼爹娘,对着院内小声唤着‘阿爹,阿娘,南儿想你们了,南儿好想你们’,阿奶的声音停了下来,爹娘还没出来,南儿耷拉着小脑袋瓜跳下了院墙,可就在屋内,南儿的阿娘正捂着嘴巴看着墙上南儿露出的小脑袋瓜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