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儿坐在那里听着筝儿姐姐屋内传出的哭声,这是南儿头一次见筝儿姐姐哭,南儿起身走到筝儿姐姐门口,想着进去说自己还没应下这门亲事,让筝儿姐姐别难过,齐靖元见南儿起身,也跟着南儿站在屋外,但他是男客,不方便进屋内,便看了眼南儿。
“筝儿姐姐,你别难受了,那南儿就是一个土包子,母亲你快同齐家公子说一声,那南儿就是个穷鬼,配不上齐家公子。”
“芊儿,你怎能如此说南儿,怎么说南儿也是我们苏家人。”
“母亲,姐姐这么伤心,你还替外人讲话,她爹娘早就死了,她也早就不是苏家人了,要不是姐姐和母亲心软,她南儿还能好好的在这儿?”
“芊儿,我不是同你说这事不要提,南儿还在屋外,若南儿听到了看我怎么罚你!”
“吱~”南儿是想等筝儿姐姐哭过了再进去的,听到芊儿说自己穷,土包子,也不生气,她早已听惯了,可当南儿听到那句‘她爹娘早死了’,南儿不信,阿奶说爹娘是去了外面,还会回来找南儿的,她们一定在说谎,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筝儿听到推门声,停止了哭泣,看向门口,芊儿和母亲也望向了南儿,南儿背着光,只能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齐靖元也听到了那句,看南儿脸色有些惨白,齐靖元有些担忧,若南儿的爹娘真的已经不在人世,那南儿该有多难受。
“你在说谎,我爹娘没有死,他们只是出远门,还会再回来看南儿的。”南儿站在那里,盯着芊儿,大声的说着。
芊儿见南儿竟然这么大声的对自己说话,便走到南儿身旁,对着南儿一字一句的说着。
“你爹娘就是死了,我才没有说谎,我母亲每年都会带着祭品去他们坟前祭拜,你早就没有爹娘了。”
南儿听到‘坟前’,身子开始发抖,她不相信爹娘死了,这芊儿定是气急了自己才这样说的。
“姑母,她在说谎是不是,我爹娘没有死。”南儿看向姑母,她相信姑母是不会骗她的。
“南儿,别听芊儿瞎说。”姑母有点后悔喊南儿来,若南儿不来,或许这事还能瞒一瞒。
“母亲,我没有瞎说,是你们一直不让我说的,筝儿姐姐也知道,芊儿才没有瞎说。”
“你为何要咒我爹娘,你平日那般对我侮辱我都可以当做没听到,但你说我爹娘,我是不会对你手软的。”南儿见芊儿口口声声都说着爹娘死了,南儿实在安耐不住自己的愤怒,上前一把抓着芊儿的手腕,死死的抓着。
“母亲,南儿疯了,你快松手,我的手腕都要被你捏断了,母亲快救芊儿,呜呜呜。”
筝儿从未见南儿这样的模样,见妹妹都被她抓哭了,而母亲则坐在一旁没有上前阻拦,芊儿的哭声越来越大,下人闻声跑了过来,但这是苏家姐妹的冲突,见夫人都没有上前,便也只好站在那里。筝儿见母亲和下人都没有上前,便起身走过去,试图将南儿的手掰开,可一抬手,便被一个有力的手掌握着,停在了半空,筝儿见是齐公子紧紧握着自己的手腕,可芊儿哭声越来越大。
“苏南儿,你再不放手,我就,我就让下人唤我爹爹回来,收拾你这个土包子!呜呜呜。”
“有我在你敢动她一根头发丝试试!”齐靖元也忍不了了,见这苏家小女这般对南儿讲话,这人定是平日对南儿就是这般嚣张跋扈,南儿定也是忍了许久。
筝儿见这齐家公子竟如此护着南儿,对着南儿说着“南儿,你快把芊儿放了,她说的都是真的,你就算把她捏断了,你爹娘也回不来,你若不信,回去问你阿奶便知。”
南儿听到筝儿的话,便将芊儿的手臂甩了出去,筝儿姐姐是不会骗南儿的,南儿站在那里浑身抖得更厉害,强忍着眼泪,瞪了芊儿一眼,便转身抬腿跑了出去,齐靖元见状便跟了出去,芊儿哭着摸了摸手腕,已经被捏的通红,连抬一下都费事,哭着让母亲喊大夫来看,母亲见状,叹了口气,带着一丝埋怨的看向芊儿,筝儿看着齐公子的身影跟着南儿跑了出去,想着齐家公子是不会再看上自己了,日夜思念的人竟然成了别人的人,况且自己不知比那南儿好了多少,竟也入不了他的眼,心理憋着一股子气,但又无从发泄,下人见状也赶紧散了。
南儿一路向着院内跑去,在跑出苏家院子时南儿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的流了出来,南儿一边擦眼泪一边跑着,她要回去问问阿奶,她虽说信了筝儿姐姐,但她要问问阿奶,南儿的爹娘是不是真的死了,齐靖元跟在身后喊着‘南儿’,但南儿跑的太快,齐靖元只好跟在身后,见南儿被一块石头绊倒,趴在地上,可还没齐靖元跑过去,南儿早就爬起身,顾不得拍身上的尘土,一路跑了回去。
阿阳今日不用跟着少爷,便同阿娘来阿奶这里陪阿奶用饭,用完饭后,阿娘去里屋陪阿奶做衣裳,阿阳便在灶台收拾着,正洗着锅便听到院外传来跑步的声音,越来越近,直到跑到院内,阿阳才看清是南儿,衣裳上沾着尘土,阿阳想着南儿今日不是和少爷去苏家了,为何这般模样跑了回来,南儿没看到灶台边的阿阳哥,也听不到阿阳哥唤她,跑到里屋,看到阿奶和李婶坐在床榻上缝着冬衣,阿奶见南儿气喘吁吁地站在床边,连身上的衣裳都弄脏了。
“南儿,你这衣裳是怎么了?”
“阿奶,苏,苏家人同南儿说,南儿,南儿的爹娘死了。”南儿气喘吁吁的说着,睁大眼睛看向阿奶。
阿奶不知南儿去了苏家发生了些什么,竟把这个都同南儿讲了,阿奶看南儿的小脸蛋冻得通红,好好的冬衣也被弄得脏兮兮的,“南儿,快把冬衣换下来,阿奶给你洗洗”,李婶见阿奶起身有些慢,便先阿奶一步将南儿的冬衣解了下来,李婶也怪心疼南儿的,李婶倒觉得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倒不如索性同南儿讲了,要不然拖得时间越长,南儿知道后越难受,毕竟南儿爹娘的死和阿阳也脱不了关系,李婶也因此愧疚了许多年,想着多照顾照顾祖孙俩,心里会好受些。
“阿奶,你快同南儿讲。”
阿阳站在里屋门口不敢进去,他知道南儿爹娘的死与自己有关,若南儿知道了,定会恨死自己,阿阳心虚的连南儿的身影都不敢望一眼,便出去给南儿煮点姜汤,这天气一路跑回来,定是要着凉的,刚出门便迎面撞到了少爷,见少爷气喘吁吁地往里走,阿阳也不敢看少爷,便走向灶台,点起火,切了些姜片,切好后将姜放了回去,可想了一下,少爷到了冬天最容易患风寒,又切了一些姜片,想着给少爷也煮一碗。
李婶在一旁推着阿奶的肩膀,想着干脆就同南儿讲了,没必要一直瞒着,毕竟南儿也快大了,阿奶低着头,没有说话,眼眶有些泛红,没一会儿,阿奶终究是忍不住了,便小声抽泣起来,南儿见阿奶这么难受,爹娘真的死了?南儿见阿奶哭,自己也忍不住了,低着头泪水似大豆一般打在地面上,齐靖元见南儿哭又不敢大声哭,还在怕阿奶听到,怕阿奶更伤心,心就被狠狠的揪了一下。
“南儿,你来阿奶跟前。”阿奶擦了擦眼泪,伸手唤南儿过去,南儿也拖着脚步,走到床边,阿奶将南儿搂在怀里,拍着南儿的后背,南儿终于忍不住了,抽泣的哭了出来,李婶见这祖孙俩这样,也红了眼,偷偷地摸着眼泪。
“阿奶,呜呜呜,南儿没有爹娘了,呜呜呜,南儿再也见不着爹娘了。”
齐靖元听到南儿哭着喊自己没有爹娘了,想到了自己趴在祖母身上哭着自己没有母亲了,那般难受,是旁人没有经历过的感受不到的,南儿哭得多厉害,齐靖元的心就被揪的有多疼。
“我的好南儿,都怪阿奶,没有照顾好南儿的爹娘。”
“阿奶,南儿想去爹娘的坟前看看,爹娘这么多年没见南儿,肯定特别想南儿,南儿想去看看爹娘,也想让爹娘看看南儿。”
“南儿跟我走吧,我带你去。”阿阳实在听着屋内的哭声心难受的厉害,便准备进去同南儿讲是自己害了南儿爹娘,冲进去的时候听到南儿说想去坟前看看,便主动站出来,带南儿去。
南儿从阿奶怀里挣脱出来,跟着阿阳哥往外跑去,齐靖元也跟在南儿身后,阿奶见南儿没穿冬衣,在后面喊着,李婶赶忙拿起那件冬衣送出门去,可走到院门口都看不到身影,便摇了摇头往屋内走去。
阿阳一声不吭大步的在前面带路,南儿一路小跑才能跟上,南儿擦了擦脸蛋和眼角的泪水,她不想让爹娘看到自己难过,想让爹娘看到南儿最好的模样,南儿边小跑边记路,怕日后再来时找不到,直到跑了几个小山头,阿阳哥才渐渐放慢了脚步,扭头看着南儿,齐靖元担忧的看着南儿,怕南儿太伤心。
南儿见阿阳哥停了下来,旁边有比南儿还高的土堆,拐个弯大概就是爹娘的坟头了,南儿站在那儿整理了一下裙摆,强挤出来一个笑,一步一步的走到阿阳哥旁边,等了许久才缓缓扭过头,看到两个土堆起来的坟包,南儿往日在山上见着这种坟包是躲着走的,可看到这两个坟包南儿一点儿也不害怕,南儿看到坟前两个木牌牌刻着爹娘的名字,再也挤不出笑脸,眼泪早已流了出来,南儿‘扑通’一声朝着木牌跪了下去。
“阿爹,阿娘,南儿来了,南儿来看你们了,南儿好想你们啊,阿爹阿娘,南儿这几年和阿奶过得很好,南儿很乖,阿爹阿娘,我是你们的南儿啊。”南儿跪在那里哭着,天空渐渐开始飘起雪花,南儿没穿冬衣,但也没觉着冷。
南儿跪着挪到土堆前,小小的身体趴在土堆中间连着的那块凹下去的土上,伸开双手抱在两个土堆上面。
“阿爹阿娘,南儿好想你们再抱抱南儿,南儿想阿爹,南儿想阿娘,南儿想你们,好想你们。”
阿阳也跪在一旁,哭着在坟前磕头,齐靖元站在一旁,看南儿趴在土堆上,很是心疼,雪越下越大,雪花在南儿身上落了薄薄的一层,南儿只穿了一身薄衣没披外衣,齐靖元脱下冬衣,走到南儿身旁,将冬衣披在南儿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