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夕闪开几步,怒瞪着蒼月。
“木头月,你将我晾在此处不管不顾,现下倒来说我,有你这么求人的么!”
“本尊何时求你了?”蒼月走向我,颇惋惜道,“方才轩辕剑仙送与本尊一柄岁华剑,偏本尊不喜使这些,与其占地儿,不如沉湖算了。”
“别,别介呀!”秋雨夕一个闪身,勾着蒼月肩膀讨好道,“是我看中小丫头了,不是你……看中我了。”
“嗯?”周遭陡然冷了下来。
蒼月生气了。为何呢?
秋雨夕猛地松开手,讪讪道:“木头月,原是我说错了,这里跟你赔个不是。那岁华剑?”
“半年后再说。”
“半年后岂不是……”秋雨夕的脸色变了几变,忽地傻笑道,“我定会把小丫头教得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
我用眼神砍他两刀,你是土拨鼠转世么,还入地!
“蒼月,半年后是?”
“师父我的生辰,二月二龙抬头。”秋雨夕一脸骄傲地说道。
啧,有什么可得意的,我的生辰还是在……?
心里突然有些难过,再也没有人知道我的生辰了。
自我记事以来,每到生辰之日,娘亲就会给我煮一碗鸡蛋青菜面,还会给我蒸兔子形状的糕点,然后抱着我看着月亮,虔诚说道:“我的阿得又长大了一岁,嫦娥娘娘可要保佑她平安喜乐。”
我每年都会许同样的愿望:一辈子跟娘亲在一起。
可如今,黄土垄中,阴阳两隔,尘世间只剩下一个我。
我耸拉着脑袋,蒼月突然蹲下身抱住了我,摸着我的头。
“阿得生辰时想要什么?本尊买什么好呢?”
他的呼吸拂过我的脖子,我打了个激灵。
我推推他,退远些认认真真看着他道:“我想看看你的真容,可行?”
他一下子愣住了,我心下有些失落。
我垂下头,慢慢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抬脚欲走。
“阿得,”他追上来,拽住我的衣袖,笑着道,“你的性子也真是急,本尊不是还没回答么?”
我扒拉开他的手,没好气道:“你定是要说:‘本尊的真容岂是你这丑丫头可以肖想的,这是要留给本尊的夫人的!’是也不是?”
他静默一息,而后俯身笑了起来,惊飞了一众林鸟。
我又气又窘,落荒而逃。
他闪身截住了我,忍笑道:“阿得,本尊……本尊只是没忍住,本尊答应你便是。”
我狐疑地看他两眼,撇撇嘴道:“没有哄骗我?”
“没有。”
他的声音一下子严肃起来,我没来由就信了。
“你为何将我推给秋雨夕?你的武功不是天下无敌么?”
想到此,我心里又涌出一股子委屈。
“傻阿得,”他突然叹了口气,无奈道,“本尊事务繁忙,总有顾不上你的时候,哭包夕闲得很,也比较可靠,让他教授你,本尊比较放心。”
“只是如此?没有什么瞒着我?”
“哈哈哈……”他又揉揉我的头发,嫌弃道,“你这脑袋瓜子但凡笨点儿,也不至于才这么高!”
“我……”我正欲回嘴,一抬头发现我刚到他腰间,马上偃息旗鼓了。
长得矮是我的错么!我扭头撇嘴不看他。
“好了。”他将我掰向他,宠溺道,“我的阿得还会长得很高的。”
“能比你高么?”
他开始犯愁:“要是比本尊高,你还嫁的出去么!”
“你……”
“要是真的嫁不出去了,”他似乎思索了一下,颇为难道,“本尊就养着了,反正月猗宫也不缺你个吃闲饭的。”
我猛拍他一巴掌,翻着白眼道:“是我……养……你。”
他的声音颇愉悦:“唔,本尊倒是挺期待的,那你就多吃点儿,快快长高,然后赚钱养家,本尊就负责貌美如花。”
“真不要脸!”秋雨夕突然在背后嘀咕道,“还有,木头月,你还敢再腻歪点儿么!”
我面皮儿微烫,讪讪一笑:“秋雨夕,你可能不知道,蒼月一惯如此,习惯就好,哈哈哈……”
“有你这么偏袒外人的么?”蒼月的语气透着哀怨。
“不是外人。不是说了要教我武功和琴技么?”
“哼!”蒼月俯身低低道,“除学习外,你不得与他有亲密接触,知道么?”
我少不得要重重点头。
“喂,木头月,我可都听到了。”秋雨夕走上前来,不怒反笑道,“你何时变得这般小气了,跟老母鸡护仔一样!”
“你这榆木脑袋怎么能懂!”一句话堵得秋雨夕哑口无言。
他走至我眼前,腼腆笑道:“小丫头,喊声‘师父’听听。”话落还不忘睨蒼月一眼。
两个幼稚鬼!
“不要,你应与蒼月年岁一般,他尚且怕我喊‘师父’将他喊老,你更是如此吧。”
“我可与他不同!”他瞪了蒼月两眼,又对着我柔柔道,“你可是我的第一个徒弟,你若喊了‘师父’,我夜里都会笑醒。”
我思忖一二,他既不介意,我更无所谓,倒不如卖他个人情。
“可有什么好处?”我假装苦恼道。
“送,送你一柄剑?”
我适才就发现了他是个剑痴,故这已是他能给予我的最珍贵的外物。
但剑与我也没什么用。身为师父,他也定会保护我,这点不用要。
“大千世界,滚滚红尘,将来有一天,你可愿做我的引路人?”
容易迷路的我确实需要一个引路人,且我观秋雨夕,身挂佩剑,面皮儿稍黑,定是常在外游历之人。
“哈哈哈……”他挑衅地看下蒼月,得意道,“这有何难!我走南闯北,经过无数地方,很乐意做你的引路人。”
我并非忸怩之人,既然条件应下了,便清脆爽快地喊了声“师父”。
“诶,乖徒儿,”他张开双臂,雀跃道,“快让为师抱抱!”
“木头月!”只见蒼月用一只手将秋雨夕的脸推至一边。
“抱抱就免了,还有,哭包夕,你以后不准对阿得动手动脚!”
“凭什么?凭什么你就可以?”
“沉湖?”蒼月松开手,拿丝绢细细擦着。
“不……”秋雨夕马上换了张面孔,谄笑道:“你说的都对,都听你的。”
“想不到你们都到了,倒是我来迟了!”一道清亮的女声响起,秋雨夕和蒼月二人立马停止拌嘴。
我扭头望去,只见来人穿了一身芙蓉戏蝶衣裙,上梳堕马髻,身姿曼妙,袅袅婷婷,端得是风情万种。
“南栀,你来的正好!”蒼月迎上前去。
我第二次见蒼月这么主动,莫非真的是老相好?心下突然有些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