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不得已,不求你的原谅,但是娘求你,陪昱儿去吴国,在那好好照顾昱儿,娘一定会去接你回来的!
他那时才七岁,还不太懂,实现一个承诺需要多久,后来慢慢长大,才知道一个承诺,可以遥遥无期。
母后施计接回了昱儿,却忘记了他。
他最后,是自己回来了!
没有人要他,他自己却不可以不要自己。
“太后请吩咐!”夜天题低垂着头,默然,他的人生不敢有再多奢求。
“过两天,宫中为平垠王设宴,把你母亲和依依也带进宫吧,皇朝对宋家亏欠了,太多!你母亲身体还好吧?偏头疼有没有好一点?”史牧歌,你可还好?
“微臣遵命!微臣代家母谢过太后!”夜天题惊湿了濡衫,差一点喊漏了嘴。
“母后,你认识宋老夫人?”一边忙着检查郎东垠伤势的郎东昱抬头,眼里掠过一抹锐利,很久之前,他放弃探索的那个秘密仿佛又浮出了水面。
皇太后一笑,“傻孩子,宋家好歹也是历代在朝为官,掌管酒祀一事,母后虽不常见,也略有耳闻吧!哪家官夫人喜欢什么,厌恶什么,惦记个什么,短个什么,做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啊,人在这宫内,眼呀,要在那宫外头。”
“会唱歌的小毛驴要来吗?皇兄好久没逗她了吧!”一直闭着眼的郎东垠说话了,沙哑着声音。
“垠儿,醒了?”皇太后淡淡的问,手却慈爱的抚着郎东垠的额头。
“母后要举办洗尘宴啊,不怕,我……”郎东垠垂下睫毛,“不怕我适应不来?”郎东垠的头扭向一边,声音哀伤。
“你少来!”郎东昱一拳捶向郎东垠的肩膀,顿了一下,转为深沉,“一个曾经在狼群里爬出来的人,血性不会就那么点的,朕只怕你那些个莺莺燕燕会因此把你给惯坏了!”
“怎么,本王现在是不是特别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郎东垠从被子里伸出手,刮着自己的下巴。满下巴的胡茬。
“母后信你!”说完这样一句话,皇太后起身去往了窗前。
望着窗外的景致,皇太后叹了一口气,史牧歌,哀家想赎罪了。
至于那个初醉,皇太后陷入深思,这一场宫宴,可真是纷繁复杂。
夜天题和郎东昱告退之后,郎东垠也以闷气为由,说要出去转转。
于是皇太后命人将平垠王抬上那个精巧的轮椅,悉心的交代了一切,方才放他出去。
于是,整个偌大的天央宫主殿,只剩下皇太后一人。
夜幕渐渐降临,皇太后坐在殿阁中央的软榻之上,凤指一下下敲击着。不是看看外边的天色。
“来人那!”
“奴才在,太后有什么吩咐?”
“现在是什么时辰啊?”
那公公忙回道:“回太后,现在是酉时三刻,太后可是在等什么人?”瞧太后那神色,一会儿一往窗外看。
“好了下去吧!”太后显然是不想多谈,那太监就讪讪的出去站到了外殿。
酉时三刻,还这么早,她已吩咐了心腹侍卫,守在那里等着。
下午晚些的时候,那个侠士携着袁湘驿来天央宫问安,顺便看看平垠王伤势如何,结果一个小内侍端茶的时候撞到了那侠士,这一撞不当紧,撞出了皇太后深深的疑问。
她原本是在琢磨,这一男一女于垠儿非亲非故,不曾相见交好,却以身相救,必定大有古怪。
虽说是她多疑,然,任何一个可能知道垠儿身上所带秘密的人,都不能轻易放过,不过照垠儿醒来的反应看,那个活着的证据,已经随着一把火,湮灭了!什么都没有留下,连垠儿怕都是不知道一切原委。
只是内侍在那唤做初醉的侠士走后,却告诉她,那初醉在撞倒的托盘里放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子时一刻(23:00至01:00),御花园。
初醉和袁湘驿两人被安排到了越人宫的沁安殿,拨了几个宫女太监服侍着,倒是也安排的舒服。
如果宫外之人受诏入宫,而又有时间耽搁,不能在宫禁时间及时出宫,那么就会安排在这越人宫。
沁安殿的布置不奢华,很典雅,深红的帷幔从宫殿之顶倾泻而下,隔开成片,但因为采光极好,并不觉得深红的帷幔有很压抑的感觉,相反,会有一种很深邃的观感。
当然,也为人提供了很好的隐藏之处。
初醉百无聊赖的拨弄着身前的一架古琴,单调的音色突兀的落在沁安殿的每一个角落,漆黑的发丝顺着手腕拂过琴身。
袁湘驿端着一个托盘走过来,听了这琴声,摇摇头,道:“公子,喝莲子羹了!”
初醉顽皮的用小拇指拨弄出一个尾音,咚滴一声,然后舞着行云流水一般的袖子在空中翻转去夺袁湘驿手里那碗莲子羹。
袁湘驿见状,冷了脸,面上薄薄一层寒霜,“喏,给你!湘驿才不跟公子玩这个游戏,该夺的公子不夺,偏是这样的残羹冷炙,要争抢着才能吃得一番好胃口。真是让人心里气闷极了!”
初醉没有说话,只是笑笑的接过那吃食,凑到嘴边,浅尝一口,闭目回味一番,满脸陶醉,道:“食物抢与不抢之间,只是公子我的肚子满不满意的问题,可是湘驿所说的那个争与不争之间,可能就是流血,就是人命,就是无辜的血泪。”
“公子,真是固执到家了,那公子为什么要进宫呢?离得越远不是越好吗?最好背着那琴云游四海八方为家不是才好?”袁湘驿真是搞不懂这个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