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忙道:“李姐姐有心啦,三太太的吩咐我哪敢怠慢,我这就生灶烧菜去。”
李婆子敲打完朱氏,瞧她一径忙碌起来,却是不走,只把目光瞟向了一旁给朱氏打下手的薛明槿,“这就是你那远房侄女?生的倒是标致。”
朱氏顿时警觉了几分,笑了笑道:“都说红颜薄命,是个苦命的。”
“这可难讲,许是个有大福气的,我听说朱家婶子你已经要把她送去大太太跟前伺候,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份啊。”
朱氏闻言诧异地抬起头,似对李婆子的话很是不解,“李姐姐,您莫是在消遣于我吧,大太太是什么人物,往她跟前送人,我又不是活的不耐烦了?”朱氏说着似有所悟,竟露出惶恐之色,道:“李姐姐,我平素里对三太太可打心眼儿里敬着,您不若给我交个实底,可是您那边得了什么风声?我可以对天发誓,我一颗心可都是向着三太太的,太太垂爱,可莫被那起子小人给挑唆了才是。”
李婆子问完便暗暗打量朱氏的反应,瞧她急得脸都跟着变了颜色,心里也不由纳罕,难不成她打算送侄女去东院的事真的另有隐情?
李婆子心里犯了琢磨,可脸上却不露分毫,只笑着道:“朱妹子这是说的哪里话来,三太太的为人您还不清楚吗?那性子最是纯善的,便是听了些风言风雨,却是叫我们西院的人三缄其口,莫传他人耳,我是耐不住,这才多事问了一嘴,现下事情闹明白了,那自是满天的云彩就散了,朱妹子也莫往心里去,三太太那边一应事宜还望你多费些心思才好。”
朱氏连连应承下来,李婆子这才放下心来,只是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却是特别点名叫薛明槿去给罗启复送饭,却是叫朱氏和薛明槿二人不约而同的犯起了思量。
朱氏送走了李婆子,回厨房就见薛明槿正坐在灶边发怔,显是还在思索方才的事情。
“让你送你便去吧,左不过多走几步路罢了,只到时你且莫久留,若罗大人问你什么,只道不清楚就是。”
薛明槿点头,只心里到底有几分不愉,“朱婶,我连那位三太太的面都未曾见过,因何她院里的人几次三番要与我为难?我入得府来,可是碍了这位三太太的眼了?”
之于这件事,朱氏也甚是不解。若说三太太担心薛明槿模样太过出挑,怕自己怀着身孕时抢了自个的风头,那只将她关在厨房的方寸之地便可,又何必把她使着往罗同知的跟前凑呢?况薛明槿现下年纪到底还小,以罗大人的喜好,却是不大感冒这种类型的,也不知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朱氏瞧着薛明槿一脸的困惑,知这丫头定是想得比自个还多,赶紧安慰道:“你这丫头小小年纪怎地就这般重的心思,左不过你在罗家留不得几日,只小心谨慎些,无人敢把你如何,你切安心去罢。”
薛明槿素来不是认那死理的人,瞧朱氏模样,恐是也闹不清楚那韩氏的想法,索性也就把此事放在一旁,只道按着朱氏的吩咐做,把晚膳送去了衙门,便立刻回转也就是了。
……
朱氏的手脚很是麻利,没多一会儿便烧了四个菜一道汤,依次放进了食盒里,只临送薛明槿离开时,到底有点不放心,嘱咐道:“且记,速去速回。”
薛明槿点头称是,这才独自提着食盒离开了罗府。
罗启复因是同知,目下也只是代知府差,所以家眷并未住进府衙,来往间大约两柱香的路程。
薛明槿乘坐罗府的马车,没多一会儿便到了府衙,下人前去门房报信,不多时便传话过来叫薛明槿进去回话。
薛明槿去那罗府本就是为了调查郑氏,现下连那郑氏的面都未曾见过,自是明白行止间不宜太过张扬,于是尽可能低调的提着食盒予那公人去往了府衙的卷房。
府衙中的卷房顾名思义便是存放卷宗的房间,平日里罗启复一般都会在此办公,可薛明槿却未曾料到,那公人虽前方引路,却是并未往那卷房面见罗启复,而是中途绕了一个弯,竟往湖心亭的方向走去。
薛明槿虽未来过府衙,可到底不是无知妇儒,一瞧这路线不大对劲儿,心下便警觉起来。
“大人,我们不是要往卷房去吗?”
那公人神态自然地答道:“罗大人往日确实在卷房办公,可今儿碰巧来了位贵客,便在湖心亭设宴,所以大人吩咐在湖心亭召见于你。”
薛明槿一听就心里犯了嘀咕,若这罗启复当真有贵客过府,自是没有必要让自个再替韩氏送晚膳过去吧,必竟不过是一个妾室的爱心餐,又怎生摆得上台面处?若按往日罗启复多半是命人把食盒留下,自是打发了薛明槿离才是,可今儿如此反常,也不知是何道理。
薛明槿百思不得其解,可面上却又拒绝不得,只好提高了警觉,盼着这位罗启复罗大人是个正人君子,可莫是个不着调。
湖心亭所在之地已属于府衙的后宅,薛明槿跟着公人的脚步,直走了半晌才隐约听见湖中传来阵阵吹拉弹唱之声,间或女子娇笑之声不绝于耳,便是未曾亲眼见过,亦想像得以是个怎样香艳的景色。
薛明槿未到跟前便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她一直予这般风花雪月之事甚是反感,起先不肯接受贾五,何尝不是嫌他不知睡了多少粉头相好,那般无节无操的作派,着实叫人嗝应,没成想不祇贾五这般,恐这个时代的男人大抵都是如此模样吧。
薛明槿心里厌烦,只想快点送了晚膳便立刻离开,是以见得罗启复时,她却是连头都未抬一下。
“奴婢见过罗大人。”
罗启复此时正予座上之人敬酒,听得薛明槿的声音,却是理都未曾理会,只一味的巴结那位贵宾。
“能得大人垂青是下官的荣幸,下官再敬大人一杯。”
那位贵客欣然接过罗启复呈上的酒杯,笑着道:“大人过谦了,因着韩知府回京诉职,这淮江知府的空缺圣人却始终未曾决定指派何人顶替,接连数月都是罗同知亲历亲为,这才使得淮江府衙中的一切如常,此番心血,我心中自是有数。”
方才这贵客不曾开口,薛明槿自是未曾察觉,目下听得这把声音,却不知为何竟打心头涌起一股熟悉之感,是以不由自主却略微抬起头,用眼角的余光瞟了座上之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