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槿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却是微微蹙了下眉头,只因这人眉目间瞧着竟似与贾五有几分相似,除了年纪稍幼了些,气质不若贾五那般张狂无忌,给人的整体感觉竟很是舒服。
不知是否凑巧,薛明槿偷瞧这人的时候,对方的目光也正好扫将过来,视线相交之时,竟若有似无地朝她轻点了下头,这般善意,却是叫薛明槿登时有种受宠若惊之感,连忙垂下头来。
二人之间的交流不过瞬息,罗启复并未发现,仍殷勤地朝此人敬酒,“大人谬赞,此乃下官应尽之责,多谢大人体恤。”
那贵宾闻言满意地点了下头,忽地看向薛明槿,“罗大人,这位小姑娘候了许久,可是为了寻大人而来?”
罗启复佯装恍然,侧目瞧了薛明槿一眼,随即微微蹙了蹙眉,问道:“你可是新进府的?为何本官从未曾见过你。”
薛明槿规规矩矩地福身一礼,道:“禀大人,我乃朱婶的远房侄女,今日方进得府中,三太太担心大人公务烦忙,忘记用膳,这便遣了我过来。”
薛明槿说着将食盒递给罗启复身边的长随,这才有机会暗暗甩了甩已感酸涩的手,打算罗启复叫自己退下,她便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未料想罗启复命长随把食盒竟是摆上了酒桌,还向那长得极似贾五之人推荐起来。
“大人不知,我府上的朱氏烧得一手好菜,若大人不弃,可否赏脸品鉴一二?”
“如此甚好,我离京之后却是许久未曾尝过家常菜了。”那人如他给人的感觉一般,儒雅温文,似极具风度之人,闻言竟当真提起筷子用了起来,不抵如此,品味的还相当仔细。
“这梅肉梅而不腻,入味恰如其分,显是费了一番功夫。”
罗启复笑道:“不瞒大人,这朱氏原是庆江楼的主厨,只因年轻大了,这才辞了差使,碰巧我府里缺了一位厨娘,这便顺势把她聘了回来。”
“如此却是罗大人的口福了。”
“下官岂敢,不过下官可否斗胆一问,耳闻大人此番秘密来往淮江府,若有差遣下官之处但请示下。”
“罗大人客气了,本官此番前来并非公干,而是为了私事。”
罗启复闻言微微诧异,“可是……”罗启复方提了个开头,忽觉此举不妥,忙截了下言,“是下官多嘴,望大人莫怪。”
贵客却是不以为然,只淡笑了下,“不知者不怪,大人无须自责。”
薛明槿站在台阶下,听这二人你来我往半晌也没说到正事,心下已然不耐烦起来。想她不过是个送饭的小丫头,这两位大人物有必要这般折腾自个吗?况三太太的爱心便当都已经送到了正主面前,她这小小的丫头也该功成身退了才是,可瞧罗启复这般模样,竟是故意为之似的。
思及此处,薛明槿不由自主地提起心来,虽不知罗启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终归不是什么好事,她甚至想不若假装昏倒,不知可否尽快脱身?
就在薛明槿琢磨着赶紧那个因由退下之时,那位贵宾仿若晓得薛明槿心中所想似的,忽地对罗启复道:“今承罗大人设宴款待,本官总算不枉此行,只现下时候已然不早,本官便在此告辞,也省得大人家中如夫人惦记。”
罗启复闻言略显尴尬,不过却也知眼前这人不是自个能留得住的,忙起身相送,道:“大人见笑了。”
说罢,对薛明槿道:“送送大人。”
薛明槿心里呕得不行,这罗大人的府上难不成连个拿得出手的下人都没有?还要劳烦她这刚进府的丫头予这贵客之前走动,难不成他就不怕自个一个不小心,把人给得罪了去?
不过,遑论薛明槿如何不满,她现下却还是罗府的下人,主子吩咐,她也只得照办,于是朝那位贵客行了一礼,道:“大人请随奴婢来。”
那贵客哂然一笑,道了一句“有劳”,便告别了罗启复同薛明槿一前一后离开了湖心亭。
薛明槿心里愤愤,只闷头前行,寻思左不过把人送出衙门后便再与她无有关系了,哪料想当二人走到一处假山时,那所谓的贵宾竟突然兽性大发,抓住她的胳膊,生生把她按向假山。
薛明槿虽有所防备,可到底二人力量悬殊,待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被对方禁锢在两臂之间,动弹不得,尤其头顶那带着酒气的呼吸,更是让她感到作呕。
“你干什么?”
薛明槿当即便怒了,暗骂方才还瞧着这厮人模人样,哪想到却是个道貌岸然的禽兽,情急之下哪管对方贵与不贵,直接抬起膝盖便向其脚间要害顶去。
那人显然未想到薛明槿年纪虽小,下手可是毫不留情,不察之下竟是中了招,疼得一缩,不得不松开对薛明槿的钳制。
薛明槿一得脱身,飞快地逃到安全距离,瞅着眼前的翩翩公子疼得呲牙咧嘴,却是哪里还有方才的倜傥风流?
“你这丫头当真不知死活,爷看上你是你的造化,你可知道我是谁人?”
薛明槿冷嗤了一声,怒道:“姑奶奶管你是谁,今天没废了你算你便宜,警告你最好放聪明点,不然有你好看的!”
薛明槿说罢心里仍然气得难受,暗骂这到底是什么事啊?她好端端地当个丫头罢了,怎地竟被个罗启复和三太太合伙给卖了?
若是方才薛明槿还闹不明白罗启复和韩氏行事怪异,现下可不完全明白了,她虽不知这所谓的贵客到底是什么来路,料得定是个喜欢狎玩幼女的,自个虽未卖身罗府,可到底表面上是要仰仗罗家生活,自个便是被眼前这禽兽占了便宜,也定是无人可以替她出头,届时下场不过两个,一是予了此人,二便是几两银子打发便算。
薛明槿越想越气,瞧对面那人疼得弓着身子直不起腰,竟是恶从胆边生,不容分说上了近前便又是一通拳打脚踢。
那贵客何曾见过薛明槿这般凶悍的女人,强忍着疼痛连连求饶:“姑奶奶饶命,我不敢了还不成吗?你可别打了!哎呦,我的脸,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