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月清楚颜凌武功有多高,没有像刚才对付护卫般正面交手,她一边跑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把地钉洒在身后,试图阻拦对方的步伐。
颜凌毫不迟疑地脱下单衣四下拍打,眨眼间就把地钉清扫干净,不过前进的步伐终究慢了两分。
眼看碧月已然接近外墙,他不再藏私,弓身蓄力,裸露的后背上一块块肌肉如石头般隆起,然后整个人如离弦之箭一样疾驰,所过之处瓦片碎裂,木石纷飞。
拳头未至,凛然的杀气与咄咄逼人的拳风已让碧月寒毛倒竖,她不得不转身接招,不然哪怕任务物品能带出县令府,自己的小命也得交代在这里。
说时迟那时快,碧月的实力本就不如颜凌,现在仓促接招更不是对手,双方交手的一刻,碧月立马被击飞,口吐鲜血,明显是受了内伤。
颜凌一击得手却没有半点喜色,他凭外境的敏锐感知发现,刚才的拳劲被对方以柔劲化去了大部分,余力尽管能重伤对方但并不致命,最糟糕的是对方借力飘飞已经出了府邸外墙,若她有同党接应,事情会十分麻烦。
“东西给我,你赶紧脱身!”果不其然,墙外有人埋伏在阴影处,在本来就黑暗的街道上,若不是他出声自动曝露形迹,常人还真难以察觉。
碧月不疑有他,迅速扯下包袱向声音源头大力抛去。
包袱刚脱手,又有一个声音大喊:“不要,那不是我们的人!”
可惜晚了,阴影中的人已接到包袱飞速逃离,黑暗中有几个人影向他追去,很快,那个方向恢复宁静。
颜凌大怒,街道上的路灯显然早被有意扑灭,黑灯瞎火的情况下,哪怕速度再快也很难追踪到对方,留不住宝物就只好拿下窃贼来赎罪,他鼓足劲一拳轰向碧月,盛怒之下出手不留情,这拳要是能打中,哪怕老虎也难逃一死。
碧月已是强弩之末,无力招架,幸好有黑衣同伴上前阻拦,让她从鬼门关逃了回来。
但上前接招的那个黑衣人就没这么好的运气,被颜凌一拳打断手臂,而拳头去势不减再次打中胸膛,肋骨寸断,胸膛随之塌陷。
碧月死里逃生,马上有两名黑衣人将她送走,而颜凌在大发神威后被一名蒙面高手拦截,两人你来我往交手了三十多招,他虽占上风但一时半会拿对方没有办法。
与此同时,府邸里的两个笨贼被守卫纠缠住,他们虽然武功不弱,但双拳难敌四手,最后不约而同地选择联手,这才勉强沿着碧月的逃跑路线离开县令府。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目标已经不见踪影,只有颜凌在跟一个黑衣高手缠斗。
颜凌误以为这两人与碧月他们是一伙的,考虑到三人汇合后自己怕是难以招架,心里一横,拼了功力大损的代价催发秘术。
瞬间,他本已高高隆起的肌肉上青筋暴跳,皮肤随之变得通红。
黑衣高手与颜凌一样在外境上浸淫了许多年,马上察觉到对方的实力在急速飙升,他可不会秘术也没有实力去催发,立刻萌生退意,给手下拖延了这么长的时间,应该足够了。
可颜凌没有放过他的打算,既然催动了秘术,那这三人就一个也别想逃了,他一招蛮牛冲撞逼近黑衣高手,再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旋身以手肘横切对方小腿。
黑衣高手应声而倒,吕霞和另一个黑衣人见颜凌勇猛如斯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立马转身反向逃跑。
颜凌往黑衣高手胸口补了一记重拳后,立马回头追击吕霞两人,五丈的距离眨眼即至。
黑衣人自知照这样下去无法脱身,于是反向一掌往吕霞拍去。
吕霞吓了一跳,不过她是外境高手,反应迅速,及时出掌格挡。
两掌相交后,吕霞就知中计了,黑衣人凭这一掌借力前冲,而自己则退后了两步,不得不与追来的颜凌交锋。
吕霞自知不敌又苦于没有脱身之计,只好努力防守但求对方能手下留情,留自己一命。
秘术持续的时间不能太久,颜凌上来就下狠手,一掌拍向吕霞脑袋,能留个活口盘问最好,但死一个半个也无妨。
吕霞早有准备连忙矮身闪避同时一拳打向对方的软肋,以攻为守。
颜凌并未如吕霞预期般地格挡或闪避,不惜暴露空门仍然攻向她脑袋,显然选择了以伤换伤的凶残打法。
吕霞不是死士,在生死关头收回拳头,交叠双手,全力硬接对方的一掌。
还好颜凌的这一掌是临时改招,力量没有蓄满,但他的实力不是吹出来的,就算随意的一掌也不是谁都可以消受的。
吕霞看着魔掌一点点逼近,感受着凛冽的掌风,推测其中蕴含的威力,心里凉了半截,随后童年的快乐时光一幕幕重演,最后一个天旋地转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颜凌打倒吕霞后继续追赶黑衣人,但现在的距离有些远,而秘术的时间即将结束,他就算不甘也只有放弃了。
正在此时,一个蒙面麻衣人拉着马匹提着灯笼从道路岔口慢悠悠地走出,其另外一只手举着一块石板。
那块石板正是今晚的主角,众人为之疯狂的宝物。
麻衣人挥了挥石板,发出沙哑的笑声:“看清楚没有,想要吗?”
黑衣人和颜凌都停下脚步,要看看这个家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麻衣人连续咳嗽了几声,像有很多痰堵住喉咙似的,声音更加沙哑:“不想要我就骑马走咯?”
黑衣人站得较近,看得很清楚,是目标宝物无疑,连忙回应:“要,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麻衣人看向颜凌,再问:“你不想吗?”
颜凌沉声道:“想!”
麻衣人笑眯眯道:“一块破石板没必要抢得你死我活的,这样吧,老夫想看场比赛,你们谁跑赢我就给谁,好不好?”
黑衣人狐疑道:“你是什么人?我凭什么信你?”
麻衣人哈哈大笑,把石板塞到马革中,然后挥鞭狠狠地抽在马腿上,道:“这样你信不信?”
黑衣人和颜凌都被麻衣人的举动惊得目瞪口呆。
看着没人操控的马匹一步步走远,麻衣人提醒道:“再不追就跑远了!”
黑衣人清醒过来立马追赶,颜凌也顾不得秘术后遗症奋力急追,只有麻衣人在后面大声欢呼:“加油啊,各位,你们要的石板就在马匹上,先到先得。”
等颜凌两人走远后,麻衣人才收起笑容,板着脸来到吕霞身边查看其伤势,发现她还能喘气后表情放松了些许,有些吃力地抱着她,消失在夜色里。
旭日东升,晨光照亮了凌乱的南城街道,上面除了零星血迹以及四处巡查的官兵,并未留下歹徒的行踪线索。
昨夜麻衣人的出现打乱了颜凌的计划,重伤倒地的黑衣高手和包括吕霞在内的两名生死不知的黑衣人都被带走了。
万幸的是,颜凌大发神威找回失物,不过失物的底细随着麻衣人的大嗓子被有心人听在耳里,日后闻声赶来的匪徒会越来越多。
紧邻县令府的一个地窖里依然漆黑如墨,这里在天亮前已经有官兵搜查过,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此时此地,黑暗中多了一坐一躺两个人。
麻衣人摘下蒙面的布条,露出庐山真面目,不是叶孤行还能有谁?
吕霞受伤很重,血迹把头发粘在脸上脏兮兮的。
叶孤行不会疗伤,闲着无聊随手打开一坛老酒为其洗面。
闻着扑鼻的酒香,叶孤行想起凝香楼的温柔以及温柔过后的惊心动魄,不由失神,擦拭的力度不由失了分寸。
酒精不仅轻松洗去血污,连同吕霞的乔装也一并洗去。
等叶孤行回过神来,他惊愕地发现吕霞的皮被擦掉了,仔细查看,还好只是乔装的面具。
虚惊过后,他继续擦拭,吕霞的容貌逐渐改变,微微发福的下巴变得尖削可人,略微松弛的脸颊变得紧致而富有弹性,还露出两个顽皮的小酒窝,平坦的大鼻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秀气的小鼻子,眼角的皱纹也消失了,现出一颗俏皮的美人痣。
吕霞卸去妆容后竟然由一个三十上下的少妇变成青春靓丽的二八少女,最让叶孤行吃惊的是:她的面容由一张有些陌生的脸蛋变成一张熟悉的俏颜,竟是那位跟他半夜偷吃螃蟹的馨儿姑娘。
叶孤行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
经过一个时辰的休息后,吕霞的伤势明显好转,呼吸也变得均匀了,她头部受到重击,只要挺过最初的那段时间,一般都无大碍。
又过了半个时辰,吕霞悠悠醒转,她脑袋仍然晕眩,嘴里碎碎念叨:“我是死了吗?这里黑布隆冬的是阴曹地府吗?我平日没做什么坏事,为何不是去西方极乐世界?我还年轻,不想死!我还有好多东西没吃过,还有好多风景没见过,还有好多……”
吕霞醒来后放下了冷傲的面具,越说越伤心,后来干脆哭了起来。
“哞!”叶孤行学着牛叫,趁机套话,瓮声瓮气道:“阴曹新魂,还不速速报上名来?”
吕霞吓了一跳,随后想起牛头马面的传说,哭得更加伤心,抽泣着回答:“小女子名叫时诗馨。”
原来馨儿姑娘的全名叫时诗馨!
叶孤行不打算吓唬她,哼了一声冷冷道:“放心,牛头马面被我赶走了,你暂时还死不了!现在说说你究竟是云盘山的盗贼还是蜀山剑派的弟子。”
吕霞或者说是时诗馨,她脑子本来就昏沉不好使,被叶孤行前后两番话弄得糊里糊涂,呆滞了足足有一盏茶的时间后才醒悟过来,道:“你是叶孤行?”
叶孤行愤然道:“不然还有谁会救你!”
时诗馨哭得梨花带雨,喜道:“我没死?”
叶孤行没好气地回答:“还能跟我搭话自然没死!”
时诗馨欣喜,破涕为笑:“这里是哪里?快带我去找爷爷。”
时姓的人不多,叶孤行早有猜测,如今更加确定,顺着她的话试探:“这里是离你倒下处不足百丈的一个地窖,暂时联系不上你爷爷大当家。”
时诗馨没有出言否认,等于默认了自己的身份,她现在急着搞清楚事情的经过,忙问:“你怎么会及时救了我,我晕了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叶孤行幽幽叹道:“那是一个可歌可泣的英雄故事!从你不顾道义,抛下我独自离开后说起,估计要用上三天三夜时间才能陈述个中因果,你是要我长话短说还是抽丝剥茧细细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