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孤行闻言醉意醒了大半,脸色迅速由红转青,他身上的银两加起来不会超过三百,其中有一百两还是董明分发的任务资金。
按理来说叶孤行的身家至少有几千两银子,但一来赃物仍未出手,二来偷到的银票因为有迹可循不好轻易动用没带在身上,所以,叶孤行现有的银两是不够埋单的。
小翠发现叶孤行神色不对,如花笑颜迅速沉了下来。
叶孤行忽然眼耳口鼻皱成一团,然后弯腰往装酸菜鱼的瓷盘将刚刚吃到的东西吐了出来,断断续续的呕吐过了很久很久,最后连胆汁酸水都吐干净了仍在干呕。
小翠将目光避过满满一大盆的恶心呕吐物,嫌弃地皱着眉头,但紧绷的神情明显舒缓了不少。
叶孤行知道无法指望吕霞回来结账,所以趁着呕吐的时间已经想出了解决办法。
他吐完后脸色恢复了很多,之前的红晕消退了大半,此刻正优哉游哉地擦嘴,用茶水漱干净口中的异味后,才慢悠悠地从怀里掏出钱袋,给小红小翠每人递去五两金子,腼腆地道:“听少爷说过,来这里一定要打赏不能失了面子,不知这些够不够?”
小红小翠喜出望外地接过金子,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寒酸的下人出手如此大方,觉得他笨得是那么可爱,一起喜笑颜开道:“多谢公子赏赐,下次过来一定要再找我们玩哦!”
叶孤行憨笑着点点头,随后苦笑道:“带我去结账吧,这次有些得意忘形,回去还不知道公子会怎么罚我呢!”
小翠放下戒备心,有说有笑地领着他前往柜台。
在靠近门口时,叶孤行突然对着门口兴奋地挥手大喊:“少爷,我在这里!”
他快步走向门口,那高兴的样子如同看到骨头的小狗。
小翠初时不以为意,直到看他快要走到门口而自己仍未发现他口中的少爷时才惊醒过来,连忙冲门口的守卫喊出暗语:“看好鸭子!”
门卫会意,紧盯叶孤行。
叶孤行对此毫不在意,速度不增不减仍然在向门口靠近,直到离门口只有五六丈距离时,他迎着刺目的火光,迅速往四周和门口高处扔出暗器。
天花和墙壁上的油灯蜡烛纷纷掉落地面,大堂门口立马暗了下来。
人群骚乱,为了避开掉落的灯盏,推、拉、挤、扑,无所不用其极,场面瞬间失控。
随即,叶孤行向宽敞的门口上方扔出一个瓶子,炸起一团黑白色烟雾。
守卫下意识抬头观望,马上就被浓厚的烟雾迷了眼睛,连忙大喊:“是胡椒粉!”
门口周围的客人姑娘惨遭无妄之灾,捂着眼睛咳嗽不止,场面更加乱了。
机不可失,叶孤行憋着一口气,闭上眼睛加速前行。
凝香楼的门卫不是吃干饭的,惊而不乱,闭着眼睛守在门口中央等待胡椒粉消散的一刻。
一位门卫首领喊道:“此刻禁止任何人进出,违者严惩!”
话毕,门卫领队就被辛辣的烟雾呛得咳嗽不止。
果不其然,烟雾中传来一声高呼:“二号位有人闯门,已被拿下!”
最后又有人高呼:“五号位有人闯门,已被拿下!”
之后,再无人闯门,烟雾中只有间断的呼痛声以及止不住的咳嗽声。
突然,门外有暗哨高呼:“有人离开门口,正往南方迅速逃走,快追!”
待得烟雾散尽,一众门卫强忍着不咳嗽,红着眼,怒视倒地被擒的两名闯门者。
门卫首领喝问:“好大的胆子,竟敢无视禁令,不管你们是什么身份,今天老子都要让你们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被擒的其中一人边咳嗽边哭喊:“冤枉啊!咳咳!我是被人推过来的!咳咳!”
另一人则怒骂道:“咳咳!还不放了老子!咳咳!信不信本官将你们关到牢里!咳咳!”
门卫首领定睛一看,原来是县丞胡大人,连忙上前搀扶,谄媚道:“大人恕罪!是小民无能抓错人,请大人看在凝香楼老板的面子上高抬贵手!”
县丞胡大人似乎颇为顾忌凝香楼的老板,怒气稍遏,喝问:“究竟怎么回事?”
门卫首领招呼小翠过来,当众问清缘由,县丞哭笑不得道:“连姑娘的皮肉钱也要赖账,此人真是无耻至极!”
县丞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道:“不能放过那个推我的混小子!你们提供画像,我立马下令全城通缉!”
就是这样,叶孤行的通缉令挂在了城门口,一起的还有贪狼小组其他五人的画像,几人为了共同的目标而分道扬镳,终于以另一种方式重逢相聚。
叶孤行的通缉令虽然姗姗来迟,却如砌墙的砖头——后来居上,他以行刺朝廷命官的罪名位居通缉榜榜首。
这都是后话,此时叶孤行趁着夜色四处逃窜,身后凝香楼的两名守卫仍在穷追不舍,他们的轻功都很好:原先追过来的足有十七人,但其他的都被甩掉了。
这两人的轻功都在叶孤行之上,眼看距离被慢慢拉近,他也是豁出去了,不顾一切地逃到南城,把里面两座守卫相对宽松的府邸搞得乌烟瘴气,最后趁乱脱身。
脱离险境的叶孤行蹲在县令府邸里的一颗大树上盘点今夜的得失,这里是他先前光顾县令老爷时落脚的观察点,位置隐秘且视野非常好。
他无意中来到这里,没有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真的,只是无意之举!
今天主人房间里没有人,曾经的那抹旖旎已然不在。
今夜,叶孤行第一次享受到女色的温柔,也吃了平生的第一个大亏,不但损失了十两金子差点被捕,还曝露了相貌,日后再也不能以真面目在城中行走,这一切都拜吕霞所赐,想及此处,他心里暗暗咒骂那个女人生孩子没**。
可能是天意弄人,又或是冤家路窄,叶孤行只是随意地打量了一眼周围,竟然发现那个坑害自己的婆娘就在不远处的假山后,她虽然换了一身夜行衣,但那瘦弱的身形就算化成灰也他不会忘记。
顺着吕霞的视线,叶孤行找到了远处正与一位姑娘散步的昝磊,再定睛细看,那位姑娘面容清冷高傲如九天仙女睥睨凡人,正是凝香楼的头牌姑娘——碧月。
想到凝香楼的姑娘,食髓知味的叶孤行不由春心荡漾,但现在正事要紧,连忙压下心中的邪火,调整身形融入树荫藏匿得更加隐秘。
不管昝磊藏着什么秘密或者带着什么宝贝,叶孤行都毫无兴趣,他只是死死盯着吕霞,准备在她有所行动的时候横刀夺爱,让她明白得罪自己的下场。
昝磊与白衣女子在后院的凉亭中逗留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后,就一起进入了一间守卫森严的房间,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只怕是要做些青少年不宜的激烈运动。
吕霞不久后也跟着转移位置,尽量去接近那间守卫森严的房间。
叶孤行居高临下视野相当广阔,虽然位置离昝磊的房间很远,但透过窗户依稀能看到里面的情景,一男一女两人正急不可待地相互为对方宽衣解带。
碧月的清冷高傲竟然是装出来的,只为了卖个好价钱。
对于这种只有皮囊而缺乏内涵的肤浅女子,叶孤行心中十分不屑,眼睛却不愿错过。
今夜,他已被小红小翠撩拨起了色心,眼看有好戏上演,哪里能够无动于衷——
他终归是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
叶孤行正要换个位置以便能看得仔细一点,却发现有一个黑衣人鬼鬼祟祟地跟在吕霞身后,两者明显不是一路人。
看来事情远比想象中复杂,叶孤行只好收回刚刚迈出的脚步,静观其变。
碧月披上外衣起身关窗,然后吹灭油灯再次和衣躺下,房间陷入一片黑暗寂静。
叶孤行很快发现碧月的来历有问题,因为房间里的寂静没有保持多久,她就再次起身在屋里四处搜索,别人可能因为黑暗不清楚里面发生什么,但他透过窗户的缝隙隐约能看到那个婀娜身影在四处搜索。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婀娜身影大概找到了想要的东西而停止走动。
过不多时,房顶上暗哨视线外的地方爬出一个婀娜身影,叶孤行所处的位置能勉强看到,那是一个背着包袱的黑衣人,除了碧月还能有谁?
今夜的黑衣人真不少,但屋顶上的那位明显棋高一着,不但目标到手,而且就要安全离去,反观外面的吕霞和另一个黑衣人仍傻傻潜伏门外等待可能永远都不会到来的时机。
叶孤行对几人的目标不感兴趣,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理,决定把县令府邸里的这缸水搅浑。
叶孤行警惕地打量周围,仗着视线之利,换了个容易脱身的位置,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扔向昝磊的房顶,随后悄悄溜出府外,重新找个好位置继续看戏。
“噼啪!”
原本碧月的心情非常好,上头交待的任务比想象中轻松得多,只要继续潜行一小段路就能脱身,从此海阔凭鱼跃。
忽地,一颗石头从天而降砸在她身旁不远处,轻微的声响在宁静的夜晚是多么的刺耳。
碧月心里发凉,明白暴露行踪是迟早的事,步伐加快了几分,此时离府邸的外墙只有二十多丈的距离,只要到了府外,自会有人接应,后面的事情就不用她操心了。
但事与愿违,石头的响声马上引起守卫的注意,昝磊的两名随身护卫最先赶到,他们本就守候在附近,此刻赶来正好拦在碧月的必经之路上。
碧月不是等闲之辈,趁着两名护卫尚未站稳身形,直面两人同时击出双掌。
两名护卫仓惶格挡,虽然成功接下了对方的攻击,但脚下的瓦片承受不住冲击片片碎裂,两人应声从房顶掉落。
而碧月借力跳跃,在空中回旋翻身轻松越过两人,前进的步伐不减反增。
地面上,吕霞与身后的黑衣人不惜曝露行踪奋力追赶碧月,而院子里的守卫被她们的意外闯入打乱阵脚,没能及时形成包围圈拦截碧月,两人相当于帮了她一把。
眼看碧月马上就要逃离县令府,不料房顶上两名护卫掉落下去的洞中跳出来一个魁梧的大汉,他的速度快得惊人,在离府邸外墙只有十来丈处追上碧月。
这名魁梧大汉名叫颜凌,是昝磊最倚重的手下,在外境境界上已经浸淫了十数年,一身浑厚的内力让人闻风丧胆,距离宗境只差临门一脚。
他先前在房间查看其主子昝磊的情况,所以到来的稍微有些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