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旅途劳顿,还请入院歇息,臣等定竭力保护世子周全。”晏溪压下心中的震撼。
白隐川在一男一女两个家仆的陪同下进入别院,晏溪也进院检查驻防。她里外察看了一遍,便在前院的廊下站定。
时近正午,白隐川正在后院用午饭。白隐川的侍女白霜来到前院寻晏溪。
“晏大人,不知这北盛可有擅做南蛮菜式的厨人?”白霜面色有些焦灼。
晏溪忙将一个普卫叫来询问,那人却是答道从未听过。
晏溪闻言,歉然道:“姑娘,南涯离北盛路途遥远,想来也是很难寻到这样的厨子了。”
白霜担忧道:“世子初到北盛,不习惯此地饮食,午饭用得极少,晚间又要入宫赴宴,空腹饮酒,只怕伤身。”
晏溪略一思忖,道:“姑娘若信得过,在下倒可一试。”
白霜看着眼前的“翩翩公子”道:“大人,会做饭?”
晏溪笑道:“在下自幼醉心烹饪,在外游历时,曾在南涯学过几道名菜,只是时隔多年,有些生疏,不知能否令公子满意。”
白霜闻言,信心大增,欣喜道:“如此,便有劳晏大人了。”
白隐川午睡起身,净面更衣后,便被侍从白风和白霜引到桌边,看着桌上一碟乳白色糕点,惊喜道:“百花蜜饼!”当即捻起一块,放入口中,含笑品尝。
谁说这白世子不食人间烟火?一碟百花蜜饼不多时便被他一扫而光。白风和白霜见他吃得香甜,如释重负。
白隐川接过白霜递来的丝帕轻拭了手口,心满意足道:“不曾想北盛也有人能将这蜜饼做得如此地道。”白隐川喜甜食,对甜食也极为挑剔,晏溪幸得南北师傅指点,方做得这令他赞许的糕点。
白霜道:“谁让公子是有福之人,能做这百花蜜饼的,全北盛只怕唯此一人,就守在公子门口呢。”
白隐川不解道:“是谁?”
晏溪随着白风进了后院。白隐川得知是她做得蜜饼,立刻要白风请她进来叙话,这于她而言是取信于白隐川的良机。
“臣,拜见世子!”晏溪恭敬行礼。
白隐川心情畅快,含笑道:“晏大人不必拘礼,快请坐!”
晏溪忙道:“臣不敢!”
白隐川起身道:“晏大人,在下很快也是这北盛的官员了,大人以臣自称,不合礼数。”说罢,亲自上前请晏溪入座。
晏溪只好在白隐川对面落座。
白隐川回座,感激道:“这北盛一带的菜色以咸辣为主,在下沿路而来,都未好好用过饭,晏大人好手艺,着实解了在下的困窘之境。”
晏溪谦逊笑道:“世子喜欢,便是极好,这几日,下官会亲自为世子准备三餐,直至大人习惯这边的饮食。”
白隐川虽气质温润,却是个直爽之人,闻言立刻将晏溪引为知己,“如此,多谢晏大人。”
时辰不早,晏溪又护送白隐川入宫赴宴。夜间出宫,回了别院,又亲手做了汤羹送去给他解酒,令白风和白霜感激不尽。
翌日,皇帝下旨,封湛王世子白隐川为学院司右少吏。下旨的第二日,白隐川便前去上任了。
同一日,晏溪的哥哥,学院司左少郎晏池,也出公干归来了。
晏池深夜到家,晏溪并未见到。
第二日晏溪晨起练剑时,晏母便带着晏池来见晏溪。
晏池见到晏溪时,她正长身玉立,手中剑光飞舞,清晨的露珠落在她的发间,晶莹剔透。
这是第一眼,晏池眼中的晏溪,如此美好。
晏溪转眸,见到晏母和晏池,忙收了剑,向两人走来。她暗暗猜测,“这男子应该是昨夜刚回家的晏池了。”
“母亲早,哥哥早!”晏溪执礼问安。
晏池忙收了欣赏的目光,对晏溪冷颜相对。晏母见状,忙对晏溪道:“溪儿,你哥哥昨夜才到,想是尚有些疲乏。”
晏溪觑见晏池神色,心中有几分了然。看来,晏家接纳她,确是受人胁迫了。
她和颜悦色道:“既如此,孩儿现在便去准备早点,哥哥在外奔波,想来也是吃不得好的。”说完便去了厨下。
一家人围坐在桌上,晏池起初对晏溪敌意甚浓,但见晏溪对自己父母很是体贴照顾,父母竟似也很受用,便不再对晏溪那般剑拔弩张了。
早饭后,一家人便分道扬镳,各自去当差了。
晏溪先回了皇卫营报到,之后又领了人,准备去白府别院护送白隐川去学院司当值。
她刚领了人出门,便见一个侍女打扮的女子上前拦住了他。
那女子欠身行礼,“晏公子,奴婢是太宰府杨三小姐的侍女春敏,可否借一步说话?”
晏溪分明听到身后普卫窃笑私语,可杨家官居太宰,总不能驳了杨三小姐的颜面,便硬着头皮随她去了一个街角。
那侍女笑道:“晏公子有公务,奴婢便开门见山了。不知公子年岁几何?是否婚配?”
晏溪尴尬道:“在下年方十八,不曾婚配,也还未有此打算。”
那侍女直接道:“公子还未见过我家小姐,是以不必急着拒绝。”说罢便行了一礼,回杨家的马车前禀报去了。
晏溪摇头苦笑,也转身离开了。
杨昙儿听到那侍女的回禀,秀眉一蹙道:“妹妹,他这是摆明了回绝你。”
杨琼尔嫣然一笑道:“这便对了,若他一听我是太宰之女便上赶着答应,那才不妙。姐姐,你可听说?晏溪此人不仅不恋权贵,且极重孝道,每日晨起必为父母备下早餐,这样的好男子,将来对发妻也是错不了的!”
杨昙儿闻言,也轻点了点头,“你才十五,倒不着急,慢慢来往便是了。”说着,一丝愁绪蒙上了她的美目,“倒是我,又有几年可以蹉跎?”
杨琼尔明白姐姐心意,“姐姐,那湛王世子,只怕不是良配。”
杨昙儿如痴如梦道:“琼儿,有些人只一眼,便是一世!”
太宰府杨三小姐看上晏溪的消息不胫而走,最后连白隐川都与她玩笑,要讨一杯喜酒。晏溪不胜其扰,却又无可奈何。
深夜,司徒凡悄然而至。
“唉!”晏溪重重叹气。
司徒凡见她愁眉不展,笑道:“叹什么气,我这不是来为你分忧了吗?”
晏溪惊喜道:“你有什么良策?”
司徒凡狡黠笑道:“明晚,跟我喝酒去。”
于是翌日晚间,司徒凡便带上唐枫桥和晏溪去了一醉阁。
晏溪心中忐忑,暗骂司徒凡出的这馊主意,虽是能解她燃眉之急,只怕她以后在这北盛都寄颜无所了。
司徒凡在席间佯装灌晏溪酒,唐枫桥看在眼中,心中疑惑不已。
终于,晏溪被“灌醉”,唐枫桥一看,便道:“晏大人喝高了,不如让属下将他送回家中。”
司徒凡笑道:“不必,我带他去楼上歇歇便是。”说罢,直接将晏溪架起来上楼。
唐枫桥见状,暗忖道:“这司徒大人莫不是有断袖之癖?这可如何是好?”
他忙追上去,拦住司徒凡道:“大人,晏大人久久不归,只怕晏家人会担心。”
司徒凡突然面带坏笑,“唐从副这般仗义,不若你今晚替他服侍本大人?”说着,还伸手攀上唐枫桥壮实的手臂。
唐枫桥大骇,忙躲开,赔笑道:“大人,卑职这便离开!”说罢掉头就跑。
他逃至门口,忽见叶雨薇在酒楼中四处搜寻着什么,大喜过望,赶过去道:“叶大人,求您救救晏大人!司徒大人他......他要......”
叶雨薇听到“司徒”两字,立刻随着唐枫桥上了二楼,正遇到司徒凡将晏溪扛进了一间屋中。
叶雨薇毕竟是待字闺中的少女,并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断袖分桃这等事,便诧异地跟上去。
她和唐枫桥悄声来到门前,只听门内晏溪无助道:“大人,你我同为男子,怎可假凤虚凰,行此不堪之事?”
司徒凡的声音响起,“晏从副,本大人就是好这口儿,你乖乖顺从,今后在皇卫营,本大人定好好照拂你!同为男子,你也不算失了名节!”
叶雨薇闻言,心中奎怒怨愤,哭着离开了。
她今日在皇卫营听到司徒凡说要来一醉阁,眼神有意无意瞟向她,叶雨薇心道这是司徒凡的暗示,便巴巴跑来与他“邂逅”,不想一来便看到此情此景,她一时间难以接受,连破门而入的想法都没有。
唐枫桥一见“救星”都走了,只好满心愧意地对着门内轻声道:“对不住了,晏大人,我实在救不了你!”说罢,也脚底抹油,跑开了。
房中两人听到他们离去,忍俊不禁。
晏溪扬眉道:“大人好计策,只怕今夜以后,再无人打我们俩的主意了。”
司徒凡倒在床上,“如此便可高枕无忧了。”
果然,叶雨薇回府便向自己最亲近的侍女哭诉,那侍女也是个嘴不严的,隔天便悄悄将此事说与要好的姐妹,那姐妹又将此事说与另一个要好的姐妹。如此,姐妹传姐妹,全北盛的闺秀都知道了。
一夜之间,司徒凡和晏溪便再无人问津了。
据说,杨三小姐得知此事,悲愤到无以复加,险些绝食寻死。最后,食虽未绝成,对晏溪之心却是绝得彻底。
清晨,晏溪在门前等候白隐川,准备护送他去学院司当值。
白隐川出了门,见到晏溪,笑道:“晏大人,今日天气不佳,不妨与我同坐车中,也好叙话解闷。”
晏溪见他对自己态度如常,似乎并未受到那夜之事影响,又叫自己与他去车内,应是怕坐在马上,受人指指点点而心中不快。
知他意图,晏溪很是感激,正要婉拒,却被白隐川直接拉住,上了车。
“晏贤弟,你我相识虽短,却甚是投缘。若有需要,我必出面为你辟谣!”白隐川言辞恳切,眼神中尽是担忧与关切。
晏溪权衡再三,最终对白隐川道:“世子对下官如此看重,下官也不隐瞒,其实此事,不过是司徒大人帮下官摆脱杨三小姐的权宜之计罢了。”
她将两人的计策简要与白隐川说了,白隐川闻言一愣,旋即正容亢色道:“胡闹!这样一来,你二人将来如何娶妻?哪家姑娘肯嫁与你们!”
晏溪笑道:“无妨,流言蜚语总有平息之日。”
白隐川无奈道:“这司徒大人,也是奇葩一朵,这等法子,亏他想得出。”
两人相顾大笑,彼此间似乎又亲近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