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晏溪起身练剑,双锦陪在身旁。
“溪儿!”晏溪回头,晏池在廊下浅笑看她。
晏溪收了剑,转身便回了闺房。晏池正要跟上去,他已经几日没有见过晏溪了,但双锦闪身挡在他身前,“公子,请不要打扰小姐。”
晏池见双锦眼中威胁之意甚深,隐约明白了什么,这绝不是从前的晏溪了!
“你们,又对她做了什么!”晏池斥道。
双锦蔑视他一眼,“这便不是公子该过问的了!”说罢,扬长而去。
晏溪洗漱后,简单梳妆,便去皇卫营点人,然后到白府接白隐川。
晏溪立在门口,见白隐川从容步出,冷漠的脸上如寒冰乍裂一般,绽开笑容,“下官,见过世子!”
白隐川看她一眼,“嗯,你大病初愈,今日便也与我同坐车中吧。”
晏溪喜道:“多谢世子!”
两人对坐在车中,晏溪眸光流转道:“世子......”
“溪儿,你叫我什么?”白隐川凝眸看她。
晏溪闻言一慌,“呃......”
白隐川轻笑,“为何不叫我隐川哥哥?”
“哦,隐川哥哥!”晏溪忙甜声唤道。
白隐川满意一笑,忽而向前一倾,凑近了晏溪,道:“我最喜欢溪儿这般叫我。”
晏溪登时腮若艳桃,她羞涩垂眸,复而目光微挑,撩拨着白隐川。
果然,白隐川似情不自禁,轻轻拉住晏溪的纤手,“溪儿。”
“嗯?”晏溪抬头,满目期待。
“今日当差,别太辛苦。”白隐川关切道。
晏溪一怔,心中有一丝莫名情绪,白隐川眼中对她的在意,可不像神王所说的男女之情而已。为何她会突然心有愧意?
她稳下心神,“知道了,隐川哥哥!”颊上的梨涡俏皮而动人。
在她称病的五日来,神王萧术令针婆婆封住了她的记忆,又调了温艳来重新教她媚术。现在的晏溪,只要她想,一颦一笑都能不可方物。用温艳的话说,无情者,最能动人情。
将白隐川送到学院司后,晏溪便回了皇卫营。今日,她要奉命训练新晋皇卫。
现在,她正稳坐高台,看着台下百人军阵,她知道这里面定有女卫,但她并不关心,因为台下无论男女,似乎都不太信服她。
毕竟司徒凡已经训导他们几日了,突然换上一个年轻瘦弱的女子,难免遭人白目。
唐枫桥站在她的身后,为难道:“晏大人,这都半个时辰了,再让他们这般站着,只怕他们会心生怨气。”
晏溪冷笑一声,“我皇卫营的人,什么时候这般娇贵,连站一会儿都使不得啊!”
“切!”台下突然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
晏溪一笑,终于等到“出头鸟”了,“是谁?站出来。”
台下一时间无人应答,晏溪见状,懒懒笑道:“敢做,不敢当?行吧,我就当你是乌龟一只,由你缩着吧。”
一个高大威猛的青年,虎目圆睁,推搡开站在前面的人,从队伍中走了出来,威风凛凛地在阵前站定,“是我!”
晏溪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眼神中满是玩味。
“卑职,林真虎!”那青年拱手道,眉目间却丝毫不见谦卑之色。
晏溪站起来,负手道:“你不服我,是吗?”
林真虎哂笑一声,“我可以尊您为上官,但要我因您这下马威便信服,万万不能!”
晏溪缓步走下高台,站在他身前,看着比自己高出许多的林真虎道:“好!是个真男儿,配得上这个名字。只是你是否真有说这话的资格,还不得而知。”说着,脱下外袍递给唐枫桥,一身劲装愈显清瘦。
林真虎看都不看晏溪,直视前方道:“大人,卑职下手没分寸,怕伤了大人。”
晏溪轻笑,退开两步,道:“无妨,我有分寸。”
“那卑职,得罪了!”
林真虎说着,一只大拳挥出,眼看就要打在晏溪肩头,晏溪向右两个转身,竟直接绕到林真虎身后,其速度令在场众人咋舌。林真虎一惊,以肘后击,并借力回身,但当他转头,根本不见晏溪踪影。还不待他有所反应,膝间一软,便跪倒在地。晏溪笑吟吟绕到他身前,“免礼。”
林真虎大怒,霍然站起,左右开弓,双拳向中间一合,两道拳风便率先到了晏溪双耳处。晏溪双手合十,举至面前,突然掌心外分,分别握住了林真虎的左右手腕,顺着他的蛮力向前一引,林真虎只觉得重心不稳,便要扑向晏溪。说时迟,那时快,晏溪双手向下一压,引着林真虎的手臂向下划去。林真虎大骇,空有一身碎石之力,却丝毫使不出来,只能任由晏溪将他一路按倒在地。只见晏溪凌空飞起,落在林真虎的肩背上。
晏溪踏着这只“真虎”,低头问道:“服吗?”
林真虎被她踩在脚下,却丝毫动弹不得,心中直呼邪门,明明是如此瘦小,却像是扎了根一般,生生将他钉在地上。他不知道,其实连晏溪都不知道,这是她苦练了六年的太极阴阳功法。
“卑职,服了。”林真虎慨然叹道。
身上的千斤之重骤然消失,晏溪从他身上轻盈跳下,走到阵前,扬声问道:“还有不服的吗?”
唐枫桥上前拉起了垂头丧气的林真虎,笑道:“别这怂样,输给晏大人,不丢人。”
林真虎拱了拱手,便颓然回到阵中站好,此时场下已是鸦雀无声,众人的脸上再无刚刚对晏溪的讥诮神色。
放衙时,晏溪还被几个新卫围着。短短一天,他们就成了晏溪的崇拜者。晏溪心下烦躁,便道:“放衙了,都给我滚回去!”
众新卫见状,立刻见礼,一溜烟儿跑回营房了。
晏溪看着他们的背影,原本坚硬如铁的心房,似有些松动。
夜深人静,白霜为白隐川铺好床褥,见他还在窗边远眺,便上前道:“公子,该安歇了。”
“嗯,你先去吧。”白隐川微微侧头道,双眸还在望着窗外某处。
白霜告退。不多时,白隐川便见远处一个黑影起起落落向白府的方向窜来,最终落在他的院中。
白隐川忙回身去了床边,佯作更换寝衣。
咚的一声,黑影从后窗跃入,“隐川哥哥......”
白隐川回头,只见晏溪站在窗前,手还扶在窗框之上,面无血色,他忙迎上去,将她揽住,“溪儿,这是怎么了?”
“我受伤了,背后。”白隐川眼中的愧疚之色一闪而逝,换作焦急,“溪儿,来,我为你疗伤。”
他将晏溪扶到床上,又取来药盒,在床边坐下,将晏溪转向内侧背对他,“溪儿,我得帮你把衣服褪下来......”
“好。”晏溪羞涩道。她眼中闪过紧张之色,还带着些不忍。
萧术喂给她一种药丸,三日之内,若不与男子同房,则会如难产一般,血崩而死。但不知怎的,她每次见到白隐川,心中都有种奇异的情绪,让她不忍将眼前的男子引入萧术的阴谋。
白隐川侧过脸,双手拉住晏溪的衣领,轻柔地将她的黑衣拉下至背后,那线条优美的肩背袒露出来,若不是那道骇人的紫红掌印,这一刻定是最撩人的良宵。
“看来是我白日里暗示得不够,这傻丫头竟把自己伤成这样!”白隐川心中暗暗自责。
白隐川取出一瓶药油,轻揉在晏溪背后的伤处,“万幸并未伤到内里,溪儿,是出去捉什么贼人了吗?”白隐川贴心地帮她圆谎。
“嗯。”白隐川温润的手掌贴在晏溪的肌肤之上,晏溪却觉得灼热无比,颊上也跟着腾起红云,连话语都带着鼻音。
白隐川帮她上好药,忽见她后背那日与他一起遇刺留下的箭伤,白皙修长的手指不禁轻抚上去,晏溪感觉到他的触碰,忙将衣服拉上肩头,“隐川哥哥,这疤痕,难看得很。”
白隐川温柔地帮她将一缕长发从衣领内拉出,眸中含情道:“女儿家对肌肤最是珍视,你却为我留下了这印记,我怎会嫌你?”说着,正欲将她揽入怀中,她却突然翻身下床,“隐川哥哥,打扰你安歇了,我得走了。”
白隐川看着她忍痛翻出院子的身影,深深叹了口气。
第二日,晏溪站在白府门口,暗自恼恨自己昨夜竟错过了这样的机会,可偏偏白隐川越是为她着想,她越是不愿利用他。
正想着,猛地回头就见白隐川站在她身后,“下官......”
白隐川直接牵起她正要打躬作揖的手,“跟我还这般客套,上车!”
晏溪由他牵着上了车,徒留身后普卫呆立原地,心中酝酿着千百个故事。
“溪儿,今晚记得过来上药。”白隐川从上车就没有放开晏溪的手。
“多谢隐川哥哥。”晏溪低头笑道,却见白隐川忽而起身坐到她的身边,眼中尽是不满之色。
“溪儿,你忘了,你我之间,不必言谢。”白隐川有意凑到晏溪耳边,轻声道。
一股热浪从晏溪耳上一路蔓延到她的粉面玉颈,晏溪心鼓擂擂,转头不敢再看白隐川。
到了学院司,晏溪逃也似地下了马车,“下官恭送世子。”
看着白隐川风流倜傥的背影,晏溪不禁起疑,“他这般待我,为何神王还要我用什么魅惑手段?我又为何内心抗拒?”但她冷静下来,“今夜,不能再犹豫!”
又是一个令人纠结忐忑的夜。晏溪走入白隐川的房间,便被他拉去内室床上,“怎的来得这样晚?我以为你不来了呢?”
“怎会?除了隐川哥哥,我还能找谁?”晏溪眼神中闪着楚楚可怜之色。
白隐川让她在床边坐好,便为她解衣上药,“溪儿,今晚,能留下吗?”白隐川在晏溪背后的声音,有些发颤。
晏溪惊愕不已,“哥哥,想让我留下?”
白隐川面红耳赤,再也说不出话。
晏溪拉上衣服,转身看他,“可想好了?”
白隐川略一迟疑,晏溪便已起身,“看哥哥神色,还是算了吧。”说罢,便推门而出。
“唉,又跑了。溪儿,明日便是三日之期了。”白隐川独坐房中,喃喃自语。
晏溪回到家中闺房,烦躁地在屋中踱来踱去,“我到底怎么了!”
第三日,晏溪休沐。一整日,她都在说服自己,今晚不要临阵脱逃。
“大人,今日已是您服药第三日了,今夜若是再失手,那您......”双锦在一旁提醒道。
晏溪霎时间眼神如刀,“滚!”吓得双锦忙退出屋去。
白隐川一进寝室,便见晏溪坐在床上。
他走上去,“溪儿,什么时候来的?”
晏溪站起身,款步行至白隐川身前,转盼流光地凝视他,忽而舒展玉臂,攀到白隐川的颈上,“哥哥,今晚,要我留下吗?”
白隐川伸手拥着她,心中如释重负。他抬头在晏溪颈上睡穴轻敲一记,那娇柔的人儿便软软倒在他的怀中。
他小心翼翼地抱起她,放到床上,便转身走出寝室,“白霜,请针婆婆过来吧。”
喂药,用针,运功行气,针婆婆忙了半宿,为晏溪解了毒,又解开了封住记忆的穴道。她看着眼前玉体横陈的小女子,又侧头向门外看了一眼,心念一转,举起了银针,刺向晏溪腰腹间几处大穴。
“少主,她已无恙了。”针婆婆出了寝室,向守在门口的白隐川禀报道。
“针婆婆辛苦了,快去歇了吧。”白隐川轻声道,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