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坤跟我说那次骑车险些酿成事故。他们骑到上坡路时几乎使出了浑身的力气,由于坡度过大,在下坡时刹车无法起到可控的制动作用,梅卿伸出手让陈坤拉住她的手,试图通过两个人的力量来加大制动力,但陈坤由于紧张,加上他不确定是否要去牵那只他做梦都想牵的手,他呆愣了一会儿,就是那一刹那的出神,梅卿的刹车失灵了,车子飞速往坡下驶去。坡下是一个大草坪,在快速下行的过程,风带动梅卿的连衣裙将其卷入了自行车的链条,梅卿摔倒在了草坪上。
陈坤从远处看着梅卿把卷入链条的裙边撕下来,陈坤跟我比划着她撕开裙边的那个动作。他说那个动作竟是那么的性感。梅卿站起来,发现胳膊只是擦破了皮,好在没有流血。被她撕破的裙子变成了一条性感的荷叶边短裙。陈坤说那一刻他爱上了她,而我却感到悲剧正在向他袭来。
当晚,我梦到了跟一个女孩在青草地唱歌,我仔细看她,不是戚禾,而是梅卿。醒来后,我竟然对陈坤有一丝怜悯。
李老师在艾丽莎老师返校一周后,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办公室在学院的实验楼,说是实验楼,这其实是以实验室为主的综合办公大楼。大学里除了去图书馆和宿舍,这里算是我最熟悉的地方了,我做过的六十四场试验,听过的三十次学术报告,持续半年的毕业论文写作,甚至我多次参与演出的学院晚会都是在这栋楼里举行的。第一次参加学院的文艺演出,我弹唱了郑钧的《灰姑娘》。那时的我还没加入合唱团,学习吉他弹唱也只有三个月。用陈坤的话说我第一次上台真是全凭一腔孤勇。我在第一次演出的表现真是糟糕透顶。纵使上台前我已经把这首歌弹唱得滚瓜烂熟,等欢迎我上台的掌声息掉后,我发现我失控了——我坐在话筒前,吉他琴孔前的六根琴弦就像是几千根丝线缠绕着我的拇指、食指、中指和无名指,这些手指在丝线里变得迟钝并失去节奏。随着我飘忽的演唱加入,右手的四根手指就像抓了一把拔丝糖果,完全黏在了一起无法自由活动,我继而浑身冒汗,依然用心地唱着,最后在稀稀落落的掌声中结束了演出。我完全忘了主持人用怎样调侃的话语救的场,只顾抱着吉他冲出演出厅,冲向大楼的天井,大口地呼吸腊月的冷空气。那天演出后陈坤给我很大的安慰,也是在那次演砸了以后他发愿要带我加入合唱团练习声乐。那天还有一个人的鼓励让我感到惊讶,那就是柳莺给我发的一个短消息,她的短消息简短得只有十个字——“唱得很动情,下次会更好”,这在当时让我感动了好长时间。
在李老师的办公室里,他对我考研复习情况表示的关心让我有点不自在。他询问我目前复习的进展情况,以及报考的学校。以他的意思我应该报考本校,一方面在专业上有较好的继承性,另一方面可以在导师上有更多的选择。我不卑不亢地说我有选择报考哪所学校的权利。当他问到合唱团的一些情况时,我才知道他找我的真实目的。他首先说明了他是多么爱艾丽莎老师、李贝拉以及他们那个家,他跟我讲了很多在这个家里发生的幸福的事,一直说到他眼眶变红。
“错了就是错了!”
“有些事没有绝对的对错,你到了我这个年龄就会明白!”
我知道艾丽莎老师没有真正地原谅他,他们虽在一个屋檐下,却仍分床而居。李老师想通过我完成救赎,他用跟我们讲专业课般条理清晰地讲出了出轨的几个理由,我却对此嗤之以鼻。当时的我无法理解“假作真时真亦假”,黑白分明的价值观告诉我错了就是错了,没有似错非错这一说。毕业后多年我才明白,感情的世界里的对错真的是两个人的事,而不是一个人的错或对。当时的我血气方刚,李老师的背叛又让我想起了戚禾的背叛,我不管他救赎的诚心,不管他多么渴望艾丽莎老师的原谅,我出离了愤怒,表示我不愿违背良心做他的说客,然后摔门而去。(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