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那之后又缠绵了三次,相拥着一直到黎明。我起身去冲了澡,当我再次回到她身边时,发现她正呆呆地盯着天花板,我凑过去吻她的额头,她没有看我,我却感到了她澄澈的眼神里的一丝悲伤,那悲伤就像一个黑洞,快要把我的魂魄卷进去了。
“你怎么理解一个人的孤独呢?”她声音低沉地说。
“怎么突然问这个——”我把她扶起身来,看着她的眼睛说,“我以前一个人读书时会感到孤独的,不过现在有你了我就不知道孤独的定义了。用我复习过的考研单词来解释吧——我一个人的时候我会感到single,但我没有感到Lonley!”
“有人说孤独的人很矫情,但孤独真的不是矫情,它是极少数的灵魂才能触摸到的东西!一个人的时时候充其量叫孤单,就是你说的single——”她说着,眉头簇起来,“真正的孤独是表现在对一件事或者一个人的执迷而产生的癫狂状态,那是把自己在烈火中炙烤,在时光的水流中淬取的灵魂——”
我仔细品读着她的这些话,那一刻,我感觉到第一次那么近距离地触碰到了她的灵魂,就那一瞬间,她孤独的灵魂跟她的身体一样散发着香气,那是岁月的冰河消融,勾兑了醉心的往事,在时光的倒影里浅吟低唱的精灵。我们一起去她校园的食堂用早餐,碰到有人对她打招呼,她却是置之不理,我对那些人报以友好的微笑,想通过这样来减少尴尬。早餐过程中我们没怎么讲话,她沉浸在她的心事里,我在思考她说的话。早餐快结束时,她提议去我的学校看看,感受一下一起复习的感觉,我毫不犹豫答应了,她似乎又露出了那另人怜爱的微笑。
图书馆正对着学校南门,但在校南门和图书馆之间隔着一个草坪——草坪呈半圆形,差不多有三个足球场那么大,半圆的直径横在着图书馆的石头台阶前。去图书馆必然要经过这一块草坪。她第一次跟我走这条路,不由感叹这是她见过的最大的草坪。我说于丹教授来学校举办讲座也赞叹过这个草坪,于丹说这个草坪比她去过的大学还大。
“我不喜欢于丹那个女人,她就知道死读四书五经,然后把她读的书熬成鸡汤喂给你们,有些东西她自己都没嚼透!”
“但是很多人喜欢她的讲座和书啊!”我辩解道。
“你不觉得她的那些鸡汤很没营养吗?多年后你还会记得她讲过什么吗?能讲明白的道理肯定是粗浅的道理,真正的道理是在这里的!”她说着用手指着我心脏的位置。
“道可道,非常道——是这样吗?”我不想再跟她争辩下去了,于是就用老子的《道德经》开篇结束了这段对话。她笑着继续跟我解说,一副要把天下道理在那一瞬间全部讲给我听的样子。
她说她走累了,我于是就背起她,她把脸侧过来贴在我的脖子上。我不由得惊叹,她是多么复杂的动物啊——在讲到某些道理面前,她据理力争,像极了一个老教授;但是在男女感情方面,她又表现得那么地纯真,纯真地就像个孩子一样。
到了图书馆,她在古籍文库里翻到了一本研究诗词格律的书,那是一本六十年代出版的旧书,我提议到书店买一本新的送给她,她却坚持要我帮她借那一本,她说这本书能让她静下心来去读。
她问我最常在哪个教室上自习,让我带她去坐坐,我于是带她去了我常上通宵自习的教室。在通宵自习室里,她碎碎念一样对我说以后要少熬通宵学习了,对身体不好,要少吃泡面,多吃点肉类的蛋白——我说我们要考研,后面在冲刺阶段熬通宵是在所难免的啊。
“考不上就不考呗,也不要太为难自己——”
“你怎么这么说呢?”我被她的话怔住了,声音一下子大了起来,“你现在怎么说出这种话啊!你当初放弃保研不就是想一起努力吗!”
我只看到她的眼泪一下子掉了出来,没有声响,没有抽泣,那就像积蓄了很久的湖水一下子决堤了一样。我扶着她走出了教室,紧紧抱着她说对不起。
“是我太心急了!我不熬通宵了,不吃泡面了,以最饱满的状态去考研,我们一起加油好吗!”我晃动着她的肩膀,极力想让她给我个肯定的答复。她点了点头。
接下来我又带她去排练厅,去大学生活动中心,去体育馆,总之她想去的地方我都带她去了。晚上我们又做了很多次,就像要把一辈子能做的都提前做完一样!
我之前一直告诉自己,一定有一个答案可以解释她的这些反常——只不过我开始离答案越来越远了!(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