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团员面试结束已经是晚上九点了,我们还是想把这次的“战况”告诉艾丽莎老师。我拨打艾丽莎老师的手机,语音提示手机已关机。我们于是转而拨打她家的电话,接电话的是她家的保姆。在我们说完找艾丽莎老师的用意后,她惊慌地告诉我们说艾丽莎老师现在医院呢!我们忙问她发生了什么,她说李老师从学校回来后发现艾丽莎老师脸色煞白,并在床头发现了一瓶空了的安眠药瓶——艾丽莎老师吞药自杀了!
我们来不及细问艾丽莎老师自杀的原因,在慌乱中记下艾丽莎老师所在的医院。梅卿打电话给她爸爸开车把我们送到了那家医院。
赶到医院已接近晚上十一点了,我们在抢救室门口遇到了李老师。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李老师自言自语着。我们一边安慰他,一边询问具体的情况。但李老师完全像是傻掉了一样,对我们答非所问。快十一点半的时候,医生从抢救室出来了——
“病人服药量不大,命是捡回来了,但可能会留下些后遗症。”医生的话让我们多少得到了一些安慰。
“医生,医生!”梅卿拦住医生问道,“会影响到她的发声吗,她是歌唱家,会影响到她唱歌吗?”
“可能会伤到肝和肾,这个要先静养下做进一步检查”,医生接着说,“只要声带没有破坏,唱歌应该没有多大问题。病人需要休息,你们进去不要大声讲话!”
我们和李老师在护士的引导下来到了病房。艾丽莎老师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眼窝黝黑,双颊凹陷。我小声说老师安心修养,我们都在呢。她拼命将目光与我们对视,勉强露出微笑。接着,她将目光从我们脸上移开,移到李老师的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继而将脸转了过去,两颗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流挂下来。我们将目光移向李老师——他无疑做了什么难以挽回的事,才让艾丽莎老师这么绝望。
我们是三天后再次去探望艾丽莎老师,才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艾丽莎老师心如止水,面色平静地向我们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她和李老师是在法国认识的。艾丽莎老师被学校派到里昂音乐学院做访问学者,李老师在巴黎的玛丽·居里大学攻读博士。
艾丽莎老师说她喜欢法国,喜欢法国的文化和艺术气息。源于这种热爱,她只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就学会了日常的法语发音,并能与当地的老师和学生交流自如。但多数留学生在海外都会面临这样一种困境——他们不管怎么努力,文化差异永远是一个藩篱,将友谊隔绝在心与心之外。艾丽莎老师说,她在学校很受同学的喜爱和尊敬,但在课外她就是很难融入当地的生活和社交圈子。
和李老师认识是在一个华人圈的聚会上。聚会在香榭丽舍大街的一个酒吧里举行,艾丽莎老师天籁一般的声音和清纯的外表深深吸引了在座的留学生,同样毫无悬念地让李老师意乱神迷。李老师于是就向艾丽莎老师发起潮水一般地攻势。艾丽莎老师说,在感情上她是慢热型的,但李老师作为一个工科生,每天早上发送的一段段法语情诗让在异国别乡的她倍感温暖——虽然那些情诗都是选自拉马丁、雨果和艾吕雅这些法国著名诗人的名篇。
秋天,李老师邀请艾丽莎老师去巴黎游玩。他们往飘满黄叶的香榭丽舍大街漫步,去卢浮宫感受艺术之王留下的宝藏,在塞纳河的柔波里领略巴黎圣母院的庄严,对埃菲尔铁塔报以深情地仰望。当船行至亚历山大三世桥的下面时,李老师吻了她。她没有抗拒,她说她等的就是这个——她说没有温情,再浪漫的风景也是徒有虚表,而那个吻恰似一把锤子,砸碎了她的孤寂,幻化成一颗颗宝石,在塞纳河的船上丁零零地作响——他们恋爱了。
那天,艾丽莎老师坐上从巴黎开往里昂的高速列车时,她看着沿途的风景,第一次开始有了思念的隐痛,她说她可能爱上了他。她说在那种环境下,人的思想是难以自控的,那里竟是那么的浪漫,爱便是自然而然发生的。接下来的一件事,让她更加确信她心里对他的爱,也让她对巴黎产生了绝望。
世界上最美的东西往往深藏着凶恶,就像罂粟,她开着最浪漫的花,但她结的果却能蚀人骨髓。巴黎这个城市也不例外,她有着世界上最耀眼的浪漫,但在她昏暗的地域却是那么的肮脏不堪——他们是在第十九区的唐人街遇到劫匪的,从外表看劫匪不像是欧洲人,他们操着让人难懂的英语,用刀对着李老师大声地喊着“Money,money”。一个劫匪面目狰狞地扑向艾丽莎老师,被李老师冲过去用强壮的身体撞开了,他们于是变得穷凶极恶,几个人将李老师摁在地上拳打脚踢,被吓傻的艾丽莎老师方才想起了喊叫,她的呼救声大地能穿过几个街区。就当一个劫匪快要扯破她的胸衣时,不远处响起了警笛声。他们被巡逻警救了,李老师被打断了三根肋骨。
艾丽莎老师回忆到这一段时语调出奇地平静,我们听得却是那么的毛骨悚然。艾丽莎老师说那次劫持事件让她对巴黎产生了恐惧感,她说巴黎这个城市给了她爱情,却也差点毁了他们。他们于是就决定了回国。
回国后不久,他们就在南京举行了婚礼。婚礼上来了很多亲朋好友,他们得到了满世界的祝福。当李老师在婚礼上说出那些爱的誓言时,艾丽莎老师永远也想不到,多年后的李老师竟能做出对爱情背信弃义的事来!(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