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楼,人声鼎沸,香味飘散,里头纱幔垂落,模糊了纱后妖娆身姿。透明长袖自纱后飞出,轻轻砸在白衣公子的鼻梁上,待一收,一位绝代美人撩起纱幔,对他浅笑:“公子来了?”一开口,便觉得世间难有如此美人。
白衣公子右手执扇,神色轻佻,分明一副书生模样,却沉溺于此,不得不让人一阵感慨。白衣公子迈步,走到美人身边,扇子一端挑起美人的下巴,尔后收回,再也不看她。
“公子?……”美人一阵错愕,眨了眨眼睛,似是不解。白衣公子啪地一声打开了扇子,说:“罗姑娘,你自然美貌万分,但我心里还是留着另外一个人呐。所以啊,回去告诉你主子,以后呢,派刺客杀手也好,像美色什么的……我是断断不会上当的。”
“你!……”白衣公子不顾身后美人的怒声,推开了门,走出了花满楼,上了马车。白衣公子一进去就颇为不满:“这双鞋,我不要了!要不是为了给她一点教训,我怎么会来这么脏的地方!不行,这身衣服也得给我扔了去!”
“……是。”外头的侍卫闻言,只得点头。
“主子,您刚刚说您心里有人,是真是假?”侍卫斟酌一二,还是忍不住开口。里头的公子正撩起帘子看风景,闻言,笑了一声:“你觉着……是真是假?”
“假。”
“啧啧啧。”公子摇了摇头,“那你觉得是假,那便就是假吧。”
还能是真?侍卫忍不住心里吐槽道。他家主子生性凉薄,家中即使有几个小妾也从不见他对她们做过什么,照样衣食无忧。小妾们既不用看老爷脸色,也不用担心吃穿,还不需要绞尽脑汁宅斗,自然其乐融融,还巴不得他家主子不要找她们。
放眼京城,他家可能是唯一太平的地方了,有的庶女无路可走,只能想要勾搭上主子。但主子哪里是那么好勾搭的?
“其实,临风,不瞒你说……”公子突然说,“我倒是喜欢陆家那个大小姐,陆蒹葭。”
临风差点一头栽下马车。
“……主子!?”
蒹葭此刻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某只狼给盯上了,开开心心去找了老夫人请安。老夫人看见她自然欢喜不已,拉着她讲了许多话。讲着讲着蒹葭就忍不住红了眼眶。当时老夫人多宠她啊,当时她被选为太子妃时,老夫人并未欢喜,只是担心她那骄傲的性子会让她的生活分外艰难。后来果真如此。
大婚那一日,她知道太子有白月光,好巧不巧,就是她的妹妹阿玉,后来的德妃。她断然拒绝了和太子洞房,太子虽然生气,最后还是和衣而眠了。此后,太子便冷落了她,她也不曾主动去找过太子。正式场合她和太子也只是做做样子,后来太子登基,妹妹阿玉进了宫,变成皇帝最宠爱的妃子,德妃。
“对了,阿玉可好些了?”
蒹葭微微一笑:“近日我去看望了阿玉,虽然还是在吃药,但听阿玉说,已经快要恢复过来了,只是身子虚弱,还需养个几日。想来,不过几天,就能红光满面地来给祖母请安啦!”
“看见你和阿玉关系不错,祖母就放心了呀。”老夫人笑着揉了揉蒹葭的头,“虽然阿玉是庶女,但也是陆府的一份子,你和阿玉定然要好好相处,切记不能丢了陆府的面子。唉,可怜我们蒹葭生在了陆家,这么骄傲的性子,应当不止我一个人宠着的……”
蒹葭勉强地笑了笑,眼睛却忍不住地红了。她当然知道和阿玉相处要好的重要性,她也向来不会因为这个事情而生气。毕竟陆府是圣上身边的红人,是得圣上器重的。若是因她而丢了脸,那而她们的死对头可就开心了……那就是大奸臣,宣夏端。
宣夏端虽然身为丞相,却扰乱朝政,贪污钱财,克扣军饷,名声烂到了极致。然而他却长得甚似天人,漂亮极了。常年穿着一身白衣,飘逸形象就来了。而蒹葭也是知道的,太子登基的第一件事就是想方设法扳倒宣夏端,可惜宣夏端哪里是那么容易扳倒的。此后,太子就和宣夏端斗智斗勇,斗了十几年。
不过宣夏端死的也蹊跷,从她开始头昏的时候,宣夏端就意外去世了,传闻是死在小妾肚子上。但谁都不信。宣夏端什么人啊,从来不喜欢女人,甚至一度被认为是短袖。就算家中有小妾,也不见宣夏端去过,可谓是专心当奸臣的男人。
上世她只和宣夏端有过一次交谈,那时她来到了御花园,宣夏端恰好也在御花园。宣夏端眉眼带笑地说了句参见皇后娘娘。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宣夏端那次的笑容很奇怪,像是很勉强。勉强的……忍不住泄露了出来。她也没什么和宣夏端说的。她生在陆府,虽然嚣张跋扈,但到底没有做的太过,只是脾气不大好。所以,她也不喜欢宣夏端。
“皇后娘娘,待我死了,你可就……”
“什么?”
“……没什么。”
当时,宣夏端想说什么?
蒹葭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这辈子,她不想再嫁给太子。不过,她倒是希望不和宣夏端对付,但是,她既然决心要站在陆府这边,和宣夏端接触是一定的。但可惜,前世她和宣夏端的接触甚少,也不了解……她还是要花一番心思去了解宣夏端。宣夏端啊……未及弱冠的狠人,她可要专心对付了。
“蒹葭?”老夫人注意到了蒹葭的神色,“怎了?可是不舒服?怎的脸色如此差?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莫要让我再担心了去!我的蒹葭可要寻个好人家,不求荣华富贵,能好好对待我们蒹葭就行。我呢,也不希望蒹葭陷入那些深宅里去,还不是作践了自己?况且……我最最害怕的还是,我心爱的蒹葭啊,会为了那些甚么的男人苦了自己……”
蒹葭羞红了脸:“祖母!您说甚么呢?现在哪里是说这种事情的时候!难道祖母可是不希望我多陪在您身边?”
老夫人被逗笑了,拿起手指挂了一下蒹葭的鼻子:“你呀,就会说些这样的话,我哪里希望蒹葭就这样走了?我可巴不得蒹葭多陪陪我。万一以后,蒹葭有了喜欢的人,可不能忘了祖母!”
“祖母!”蒹葭无奈地笑了,“这是当然的。”
“母亲和蒹葭聊的甚是开心呢……”
一道声音响起,蒹葭的笑容收敛。
来者,便是她的生母,陆夫人,秦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