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经历了一段不长不短的黑暗。然后我醒来了。
继而,我感到浑身上下都有些不自在,眼前的一切更让我感到陌生。
脚下平整素白的大地向四周延伸到视野尽头。头顶,一个同样宽广的白色平面悬挂在触手可及的位置上。
这是什么地方?看上去倒挺宽广,可狭窄的高度却让人憋屈不已。
我的记忆也出了问题,除了名字我想不起其它任何事。
一个人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他穿着白大褂,高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长方脸。他专注的目光穿透了镜片,似乎也穿透了我。
他看了眼手里的玻璃片,突然问:“你是谁?”
“刘程。”我回答,“你又是谁?”
他的眉毛微微挑动了一下,“我是李光年。”他回答我,“圆周率第10的100000000次方位小数是几?”
“‘6’。你问这个干什么?”我突然察觉自己不假思索就得出了答案。
叫李光年的白大褂在玻璃片上画了个勾。紧接着,他又问:”12的144次方等于多少?”
“2.52405858414214608751×10的155次方……喂!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有点不爽了。
可他只不过是在玻璃片上又画了个勾。“请判断BSD猜想是否成立并阐述理由。”
“有完没完啊!”我实在是气愤不过。“如果你不告诉我你的目的,我是不会再回答你的问题的!”
听了这句话,对方愣了愣,却忽然兴奋起来,又是拉扯领口,又是左顾右盼的,似乎难以自持。
好在他还是十分克制的。很快,他冷静下来,然后没有预兆的,他消失了。
我顿时后悔极了。一定是我的错。我也好想离开这里,可我怎么也找不到出口。
但是没过多久,李光年再一次出现了,这次他身旁站着个老头,老头同样穿着一件白大褂。
“你好,刘程,能回答我几个问题吗?”老头一见面就问。
还没有等我说话,这老头又补充了一句:“作为交换,我们也会回答你的问题。”
我稍微考虑了一下,回答道:“能。”
“很好,你最喜欢哪一首歌?”他问。
“嗯……我想想,我觉得《月白之夜》还不错。”我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
“那你喜欢《月白之夜》吗?”他又问。
“喜欢啊!”我感到莫名其妙。
“你最喜欢哪一首歌?”他再一次问。
“你烦不烦啊?我说过!”我不由的恼火起来,“月白之夜!”
他这是拿我寻开心呢!
“哦哦,这次听明白了。”老头宽容的笑了笑,突然又问:“假如你妻子和你母亲同时掉进河里,你救谁?”
我诧异的张了张嘴,实在没想到会是这个问题。“呃……管你什么事!”
话说,我有妻子吗?我母亲又在哪里?
老头闻言善意的笑了笑,紧接着又是一怔,然后激动得满脸泛红。他偏头与李光年窃窃私语,鼻头又红又亮。
我隐约听见一些内容。
“我想他已经足够通过图灵测试了……”
“……我想我们成功了”
“这么多年……”
“……”
很快,他们一同看向我。在他们身后,又有七个人影相既出现,也都穿着白大褂。
镜面般平整的狭窄空间之下,纯白色的背景上,九双黑色的眸子亮得烫人。
“很好!”老头说,“你有什么问题,尽管提出来。”
我没有犹豫。我问:”这是什么地方?要怎么才能离开?”
“哦?什么意思?”老头却反问。
“这里,我现在待的地方。你们不是也都在这里吗?”我指指脚下光滑的白色大地,又指了指相距头顶不到五厘米同样光滑的白色天空。
白大褂们面面相觑。
老头又站了出来:“你把你所在的地方描述给我们听听。”
我皱了皱眉头,“大概……就像两张巨型白纸的夹缝,上下都是很平整的白色平面。四周延伸得很远,但上下相距很近。嗯……只比我站起来要高一点。”
白大褂们统一露出思索的神色。他们凑成一团开始讨论,我竖起耳朵去听。
“可能是它的自我意识外壳吧。”我听见一个人说。
“也有可能是硬盘空间。”另一个说,“对它来说具象化了。”
“为什么不能是它的显示平台?”又有一个人发表看法,“它分明提到,我们也存在于那个地方。”
“不太可能吧,显示平台哪有那么奇怪的空间设置?都接近二维模型了。”另一个人提出反对。
“……”
他们争论了半天,但好像也没有得出什么结果的样子。
老头中止了讨论,他面带歉意对我说:“不好意思,我们也无法回答。但请放心,在那里你是绝对安全的,所以请不要焦虑。我们还会进行一场深刻的探讨,直到得出结论。”
他又补充说:”你还有什么问题?”
“没有了。”我感到失望,“没什么好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