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我现在是不是很难死?”
“很容易,只要化去血肉或者破坏头颅就能杀死你。”
张诚思考了一会接着问:“没有血液、没有脏器、完全脱水、缺失四肢都不会死,我靠什么活着呢?”
“血脉本源和灵魂本源是基础,灵气和能量是支撑,只要这四样东西还在,你就不会死。”
听了个稀里糊涂,只知道不能缺少四种要素,要不然会死,张诚再问:“这个绝地还没去探索过,我想离开笼子去尝试一番,该怎么做才能不伤及这四样东西?”
“头骨完整、还有一丝血肉依附,外部环境灵气充足就可以,如果脑袋都剩不下,你就死了。”
“我爷爷也是这样吗?”
“修炼者死因有三:能量供应链断绝、灵魂单独晋阶、被灵气的灵性夺灵;判定死亡的依据是灵魂消散;修士存活的完整循环是:血脉滋养灵魂、灵魂运用灵气、灵气激发能量、能量支持血脉;普通人感应不到灵气,能量供应链断裂就会死亡;修士能感应到灵气,能够自主获得能量保持供应链畅通,但低级血脉滋养的低级灵魂只能运用低级灵气激发出低级能量,需要不断摄入额外的能量才能维持;灵魂单独晋阶导致的死亡是因为能量层次低于灵魂层次,等同于能量供应链断裂;最后一种死亡源于灵气夺灵,灵气挥散导致灵魂崩溃。”
张诚想了想说道:“只要爷爷能保持能量供应源源不绝就不会死,那就放心了!”
“我说的是能量供应链不断裂,空有能量有何用?经脉穴位控制着能量供应通路,所以我要你保持头颅完整附着血肉才能不死,修士的命穴在气府,气府在头颅里,没有经脉还可以打通,没有气府就什么都没了,重建气府需要生灵,你距离那个境界太遥远。”
“如果爷爷只剩下完整的头颅会不会死?”
“当然不会,修士中机械人多得是,供应能量就可以活。”
张诚抓着脑袋思考良久,尝试去理解修炼文明:“只要还有气府,别的什么都可以通过能量来搭建和恢复是吗?”
“是!”
“能量供应没问题,灵魂晋阶而死是因为能量层次低,灵魂被饿死了是吗?”
“是!”
“灵气的灵性夺灵致死是因为灵气的灵性压制了灵魂吗?”
“不是,是夺灵,灵气进入气府后如果与灵魂的波动发生共振,就会彼此缠绕无法分开,灵气状态如果不稳定,挥散时会把灵魂崩碎,也叫走火入魔。”
“我爹妈是因为什么死的?”
“能量供应链断裂。”
“消耗干净了还是气府受损?”
“听你伯伯的叙述,应该是能量耗尽而死,他们的头颅完好无损。”
张诚很遗憾:“如果留一点能量,割下头颅带回来就好了!”
“他们不懂得这些知识,这是那八个混蛋的记忆,这个星球上除了你,目前为止没有第二个人了解这些知识。”
“我爹妈是为了救我而累死的!”
“也可以说是笨死的,修炼者运用自身能力的方式灵活多变,他们那种运用方式,比虫子和野兽还不如。”
张诚想替爹妈辩解,又觉得自己没道理,而且爹妈对他而言只是个符号,他找不到对待爹妈的正确方式是什么,除了自身情感需要赋予了爹妈存在的意义,其他方面,他们存在的合理性仅仅是这两个字本身的含义。
张诚看了看木屋里再熟悉不过的环境说:“我已经被老东西关在笼子里三年了,应该可以出去了吧。”
“你只能在他的保护下出去,独自在外恐怕回不来。”
“你是说我会只剩下脑袋?”
“你觉得呢?”
答案是肯定的,张诚很清楚绝地中这些物种有多恐怖,失去四肢他就没办法回来。
“你那么渴望能量,为什么不让我点燃灵火?有了修为我就能保护自己。”
“你以为我不想吗?我只是没想到这个星球还在进化初期,你连修炼物种都适应不了,点燃灵火只会本能的依靠修为抵抗各种新物质,以后无论是丹药还是符篆都不能发挥出应有的效果,你必须在万物完成异变以后才能开始修炼,否则就是花瓶里的摆设,经不起风吹雨打。”
“顺应万物异变吗?那么多物种,我总不能都身体力行的接触一遍吧,谁知道万物异变还要多久才能结束!”
“异变的最后阶段要不了多久,最多还有十几年,这是日积月累以后集中爆发的蜕变期,进化完成后你接触最高级的就可以,等你的血脉本源拥有适应修炼界的深厚基础,就不会碰一株植物都要割肉,外面的世界物种更高级,没有起码的抵抗能力,我会被你拖累死。”
了解到这些,张诚熄了外出探险的心思,坐牢一样躲在笼子里,不断的接触张永灿带回来的各种标本,日复一日,渐渐的适应了这些变异物种,不会轻易被伤害,也不会轻易得到什么好处。
前后六年时间,张永灿见张诚终于磨练出孤僻的性子,心中稍安,他害怕孙子性格外向,害怕孙子耐不住寂寞,只有这种淡漠人性的秉性才能一个人走得更远,未来的路除了张诚自己,谁又能给他哪怕一点点帮助呢?
“孙子,这片绝地我只探索了外围,前面那座山为限,山那边一直不敢靠近,围着丹山一圈的新物种都已经采集完毕,单以牛角兰为例,从开始变异到进化结束,每一个过程都采集了标本,近一年牛角兰再没有新变化,其它还在演变的品种已经不多,仙魔星恐怕要大变样,生活在这样一个时代祸福难料。”
张诚侧头看了一眼老东西,哼了一声:“那是你,至今不敢触碰牛角兰,那果子味美多汁,蕴含稳定灵气,是不可多得的药材,你适应不了牛角兰就代表你不能借助丹药手段辅助修炼,熬不到飞升那一天,只能老死,祸福难料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有道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安心养老即可,伺候了你六年,我该享福才对,明天我们去桃园城,你做饭给我吃,伺候我六年,咱俩互不相欠!”
张诚看着远处划界的那个山头问爷爷:“老不死的,你想去绝地核心区看看吗?”
“不去,那里是豹王的地盘,张常健都不是它的对手,我才不想去送死。”
“你总得有个活着的理由吧!”
张永灿看向张诚,嘴角泛起微笑:“我希望将来你的孩子再不会活的这样提心吊胆草木皆兵,孩子就该像个孩子那样无忧无虑,而不是自幼饱尝磨难、活的只为活着而活,过早的尝遍生与死的种种滋味。”
“那滋味也不错,不知死怎么知道如何活?你就这点追求,还不如死了舒坦些。”
张永灿看向天空,悠然畅想:“我有一个梦想,能够在一个绿荫柔软的庭院里侍弄自己的花园,不用担心会有禽兽来袭、会有异修进犯,不用怕闲着没事干、怕亲人接二连三的死亡、怕有一天子孙后代成为别人鞭下的奴隶、怕坟头上蒿草丛生无人问津,只要没有这些,可以为梦想成真而心无旁骛的努力,每日一身汗水时也不能阻挡我闻到花香,腰酸背痛也不影响儿孙绕膝嬉闹时我能开怀大笑,劳碌一生于我而言才是真正的幸福,你懂吗?”
张诚看了看天,老东西望着的方向上啥也没有,转过头看向那张老脸,实在不明白修炼者不求飞升的上进心反而追求农夫之乐有什么值得奢望,简直浪费了这“我有一个梦想”。
心里明知道这孙子不可能懂,可这么快就得到验证还是让人失落,张永灿叹了口气:“梦想终归是梦想,罢了,梦中去想吧,梦里啥都有!”
到了桃园城,林美珠吃了一顿孙子做的饭半个月没有胃口进食,每天坐在厨房门口堵着不让张诚进去。
“还不到十二岁的孩子做什么饭?欠着老东西六年打什么紧,他又不是六年后嘎嘣一下就死,等你长大了再说。”
张永灿嬉皮笑脸的嘲讽张诚:“厨宝都不会用,带壳煮米你是我活这么多年来遇到的第一人,把盐放进主料室,辅以黑胡椒爆炒,再撒点葱花,这味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不愧是张庆忠的儿子,像他!”
张诚这个年龄正值叛逆巅峰,虽然在丹山磨砺六年时间,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打熬出来的孤僻性子导致他蔫坏透顶,历经生死之间无数次还让他学会了知进退懂取舍,爷爷放屁夹沙子的打击方式他始终习惯不了,可是没人家胳膊粗力气大,直接顶上去肯定会挨顿胖揍,这股气一直憋着没得到过释放,他在筹划着制造完美犯罪现场,非得好好的整治一番老不死。
可他使坏的念头萌生不久就被扼杀在摇篮里。
老东西坐在院子里悠哉悠哉的喝茶,指挥张诚做这做那:“你汤叔刚刚搬过来,家里缺一个枕头,你汤婶非常生气,要抱着汤宝回娘家,你去,站在门口拦住她,顺便送个枕头过去。”
汤婶还不知道听墙根的名声在外,以为拦住自己的小屁孩不学好,扯着耳朵教育了一下午。
“雯雯忘记带纸,困在厕所里快急哭了,你去帮帮她。”
这一次做好人好事遭到伯伯猛烈的表扬,伦理道德廉耻荣誉与青春的关系沿着屁股灌进脑袋,张诚恶补了一个星期才明白自己被老不死的坑了。
张永灿对张诚说:“我有千里眼顺风耳和意念之力,这个城内没有我不知道的事,你休想躲过我的监视。”
张诚的阴损主意自此不敢冒头。
汤臣又一次回来,不是境界晋阶放假,而是汤爷爷去世了,老东西又吩咐:“辛苦了一辈子,躺在那么薄的棺材里能舒服?你打一副大一点的送过去。”
张诚害怕再次被坑,跑去婶娘那里求教,婶娘絮絮叨叨说起汤爷爷回领地养老前和自己爹妈在莽原山村戍边的旧事,汤爷爷的爹如何如何,儿子儿媳如何如何,特别是汤爷爷的儿媳妇最后时刻跳下飞车阻敌,要不是汤臣的老娘献身,张诚恐怕刚出生就会死。
张诚听的心情沉重,觉得自己必须表达一番心意,回到家打制了一副超超超大号的棺材送了过去。
汤臣愕然,问张诚:“你这是干什么?”
“汤祖爷爷棺材薄,我送来一副厚棺,还有我出生那天您爹妈和夫人战死,他们还没有棺椁,我打一副大一点的,他们四个躺在里面足够宽敞、会很舒服。”
汤臣看着张诚心里齁不是滋味,这孩子心意在,可事情做错了,怎么才能让他明白为人的道理呢?
人死为大,汤臣忙前忙后的送葬过程中还不忘教导张诚了解民风民俗,一个月假期里有一半的心思用在张诚身上。
这次丢人丢到姥姥家,张诚看见张永灿就不烦别人,可又不敢忤逆和不遵从,他开始渴望拥有实力。
其他人十二岁开始修炼,张诚仍旧不到凝聚灵火的时候,他需要继续打熬身体。
“身强体壮才能血气贲张,去学校吧,锻炼几年再说!”
张永灿一句话结束了张诚的幼年生涯。
短短的一年时间,他在桃园城学会了起码的为人之道,但他毕竟太小,所谓欲速则不达,否则就是拔苗助长,张家按部就班的规划好了他的培养过程,以他的资质,修炼有成不被任何人怀疑,但如何做人做事需要仔细斟酌打磨的过程。
学校里三年,系统的研读仙魔星上的人文与发展,身体已经长成,心智逐渐成形,对修炼的理解自不必说,张辅臣遇到修炼难题都会第一时间向他请教,张诚在大人眼里还是孩子,但在同龄人眼中,他显得更成熟、内敛。
离开学校的那一天,张辅臣来接他:“乖孙,今天带你去一个地方,从那里出来以后你就可以正式修炼功法传承。”
按照十六年前的约定,秦德渊准许张家三人进入传承塔学习一年,第一个进去的是张永奎之孙张赞,如今已经二十岁,现在张家军入伍历练;第二个进去的是纪彤,现在十六岁,还在学校精研深造,第三个名额留给了张诚。
飞舟抵达京城西郊,这里有一座卫星城:岚云研究院,院中一座不起眼的九层楼就是传承塔,看过介绍和说明,张诚对祖爷爷说:“我不进去,这里没有我需要的东西。”
“哦?你需要什么?”
“博物园,我想去研究院的博物园里接触各种异变物种。”
张辅臣沉吟了一会,拿出资讯珠询问对面的人,很快得到答复:准!
这一次机会让张诚在一年之中彻底了解了岚云大陆的物种和一部分其它大陆的物种,离开时,研究院的人看他的眼神都显得躲躲闪闪又充满期冀。
能进入这里的物种都有独特性,张诚的特殊表现在于:不管接触哪一种,都不会出现想象中的危险。
和张永灿的看法一样,既然张诚能适应,其他岚云人也应该可以,所以,在问了张诚如何应对以后,岚云研究院博物园成了绝密之地。
随后准备去找乔京山,当初答应给张家十天的支配权,这一次又被张诚拒绝了。
张辅臣不知道张诚拥有什么样的秘密,但早就知道他脑袋里装的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按照传统,你最多还有一年时间去学习系统知识,随后就要晋阶学士境界,开始为家族服务。”
“祖爷爷,我想去游学一年,晋阶后回来。”
“不能离开张家领地。”
“您放心!”
回到桃园城,张诚并没有先回爷爷那里,而是去找张庆年,他是张家当代军主。
“伯伯,我想要一套衣服和一把战刀。”
张庆年眯着小眼睛抓了抓光头,扬起络腮胡子的瘦脸看张诚:“回答我一个问题就给你。”
张庆年身高不足一米七,张诚接近两米,俩人面对面站着的画面很诙谐,张诚点点头表示答应,张庆年思索着问:“我服用族内炼制的丹药可以达到一倍的辅助效果,可有些士卒服用的丹药和我的一模一样,却发挥出超过一倍的效果,我怎么才能和他们一样?”
“丹药的原材料都是含有稳定灵气的物质,所谓稳定灵气是指经过修炼者丹田运转后,不同的灵气粒子因为修炼者的血脉成分而组合成不会溃散的小球,这样的灵气小球进入物质内部使物质变成了药材,不同的药材蕴含不同类型的灵气小球,你服用的丹药因为原材料蕴含的灵气和你自身灵气不匹配,突出了五行相克,所以达不到完美状态,只有知道自身适合什么药材,再以这样的药材炼丹,才能得到最佳效果。”
“家族哪肯为我一个人量身定制材料?除非我能知道什么材料合适,搜集到一定量送去丹坊。”
“伯伯知道自己的血脉属性吗?”
“阴阳属性五行缺阳火、土、金。”
“您去找蕴含阳极火、土、金的材料就可以,如果判断不出哪种材料才是,可以调动全部修为轰击材料,损耗最小的材料就是你要找的东西。”
张庆年琢磨明白了,吩咐亲兵去拿军装和战刀,随口问张诚:“要这些东西干嘛?”
“乔装打扮一下去游学。”
张庆年赞许的拍了拍张诚臂膀:“保护好自己,遇事莫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