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扮成领地属民士卒的模样,张诚准备到处走走,缺了一条腿的张永灿希望能陪着他一起去,张诚十分不愿意,一旁的奶奶半个身子都烂掉了,一边忍着痛苦等待免疫力出现一边帮腔:“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让他跟着你,遇事总有个可以商量的人,避免走弯路是人生成熟起来的捷径。”
“奶奶,爷爷总捉弄我,我不愿意跟他在一起。”
“他总归是你爷爷,逗乐解闷算不了什么大事,你不会也去作弄他?”
没办法拒绝,也觉得奶奶说的有道理:“好吧,奶奶,腰斩了吧,毒素持续侵蚀并不能加快免疫系统的适应速度。”
“你有什么好办法?”
“刚听说的办法:把毒素导入经脉,只要不运行到头部就没有危险,如果身体爆炸了,就说明毒素能被逐步适应,如果经脉毁了以后没办法重建,就说明毒素太厉害,需要飞升以后的境界才能适应。”
“也不知道是谁告诉你的,出门在外不要对别人说这些。”
“知道,我没那么傻!”
初纹灵魂随着张诚的长大迅速成熟起来,他给自己起了个名字:蒋启道。
他有八个道君的记忆,无论学识还是情商都比张诚高出去难以企及的层次,无论张诚遇到什么难题,他都能找到相应的答案,虽然有的答案是推测出来的,但实践证明没多少错误。
在修炼界,物质毒素对于修炼者几乎无效,而表现出毒性是因为能量层次和浓度高于中毒者太多,表现出腐蚀性是由于蕴含的灵气属性相克或者浓度过高,表现出侵略性、夹杂腐蚀和中毒,实际上是灵气和能量共同作用下的法术效果。
能量毒素可以通过灵火淬炼解除或者适应,灵气毒素可以通过练功解除或者适应,而法术毒素只能通过修为对抗,例如蚊子叮咬造成的伤害就是蚊子释放的法术造成的,张诚能适应是因为血脉层次高,最初只是血脉蕴含的能量不足才无法对抗,具备足够的能量以后,蚊子的法术攻击被适应是防御力高于攻击力的表现。
刚刚张诚告诉奶奶的办法就是通过运转功法使灵火和经脉同时运行起来,如果爆体就是解决不了,否则,适应毒素只是时间问题。
这些年张诚告诉亲人太多太多八个道君记忆中的学识,所有人意识到他背负着了不得的秘密,知道这些知识的源头是张诚的人都是因为暗中守护他而发过道誓的人,再外传就会触发誓言,只有发誓以后才能传授别人这些让人瞠目结舌的知识,十几年来,越来越多的岚云人成了这些知识的护道者,他们只发誓功法不外传,却不知道知识源头在哪。
“孙子,你想好了去处还是漫无目的?”
张诚不想搭理他,又觉得这句话本身没有问题,不理睬长辈就是自己有问题。
“想去附近的集市里生活一年。”
“我始终有一个担心你的地方,家族也找不出什么好办法帮你解决,说给你听,看看你自己有没有办法解决。”
张诚认为爷爷又有给他挖坑,十分警觉的戏谑的问:“是吗?好像很严重的样子哦,你有什么不开心,说给我开心一下?”
“纯血血脉越来越多,唯独你不同,明明没开始修炼,却拥有别人无法比拟的传承知识,神使传给岚云先祖的两部功法堪称完美,但在你的知识面前漏洞百出,你能感觉得到,家族内知道你有这个秘密的人都把你当成天选之子,猜测你的传承来自时空深处的远古遗存,这会导致一个严重后果:对你越是这样敬畏就越会让你迷失自我;我们都担心你的未来一旦遇到能让你觉得为难的难题,除了天意,没有人能帮到你,你觉得这算不算一个大事?”
张诚愣了愣,晃着脑袋回答:“我好感动哦,可怎么解决呢?没办法不是吗?那就交给天意好了。”
“混账话,你都快分不清好歹了!”
“你看看,做人难不是?你都说没人能帮得了我,我又没办法自己解决,不看天意看什么?都做出这样的假定了,我还能怎么办?”
张永灿扬起鼻孔哼了一声:“不管你有多自信,都不要把别人对你的关心看成是不信任,更不能自暴自弃妄自菲薄,你用这个态度和我说话,离挨揍不远了。”
“我这样说也算挨揍的话?”张诚觉得拳头大就是硬道理,说别的都没用。
“好吧,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
“我希望你做一个普通人。”
“难道我不是吗?”
“难道你是吗?”
张诚摊了摊手:“这又不是我选的,怪我吗?”
“你知道普通人每天怎么活吗?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怎么面对吗?我希望你拥有普通人的这个能力,不管是谁替你选的起点,离开起点以后你的确不如一个普通人优秀。”
张诚不觉得自己不具备普通人拥有的优点:“具体指的是什么?”
张永灿说了几个词:“冷静、坚忍、坚持、不屈、不回避、不放弃、淳朴、善良、小聪明……”
“我不缺这些吧!”
张永灿抓了抓头发说:“你不缺,但是,什么都具备就等于什么都不具备,一个人必须有自己坚持的东西,有自己一贯的认识,有自己持之以恒的判断,但是不可以认定这样的人死心眼、憨傻执拗,在不同的事件面前,保持自己的秉性却又能灵活的运用策略,不只是为了求生存,还要活出精彩人生,这需要阅历、经验。”
“我还小,哪来的阅历和经验,而且我学过这些知识,所谓经验与阅历,不过是失败过于深刻,留在记忆里的惨痛回忆,我未来的路还很长,少不了这些东西。”
张永灿担心的看向孙子:“你还不知道吧,仙修和魔修已经结盟,很快就会发起对岚云的总攻。”
“纯血血脉的人越来越多,这是早就可以预料得到的事。”
“可你还没开始修炼功法,我不知道你将如何自保。”
“您放心,我没开始修炼是因为物种异变刚刚结束,我需要的辅助材料明年才能普遍存在,一旦开始,我会在几年之中成长到和您一样的高度。”
在张诚学习如何做人的时候,第一批纯血血脉的孩子已经点燃灵火,踏上修炼之路,正是因为纯血血脉开始修炼,稳定的灵气团释放的越来越多,对普通人的影响开始呈现。
十万年来仙修和魔修真的相信仙魔双修的岚云人是天生不能修炼的废物,飞升以后更不会把这些人放在心上,所以没有哪一个仙魔会浪费和神使之间难得的沟通机会去汇报仙魔星上有这么一个不能修炼的族群,即使偶尔提及也不会唠叨良久去描述岚云大陆族群的灵火状态导致他们如今的修炼现状。
直到有一天,一名仙帝突然发现练功以后纳入的灵气不听指挥,造成自身灵火内焰爆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一点灵气驱逐,他向神使求助,神使最初并没有想到会是先天纯血血脉的缘故导致灵气粒子结成全属性平衡气团,因为宇宙间这样的气团天然存在,并非只有纯血血脉才会使灵气变成稳定状态,何况神使只是拉拢人心,为的是将来划分势力范围时能获得好处,没有费心纠结造成这个现象的更多原因。
随后的很短时间内,仙界全部的仙神境界修士十一人一个月内无一幸免,境界跌落到仙帝,而且还在倒退,原因就是灵火内焰爆发,正在争夺外焰修为平衡两者之间的差距。
接下来就是找原因,随后就是查源头,然后,所有仙修知道了一件事:纯血血脉觉醒。
魔修那边也是这样,他们了解到岚云人要翻天,顿时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惶惶不可终日,连忙到了仙魔界交界地带和仙界商量结盟,同时指令星球内的修炼者:扼杀先天纯血血脉,否则谁也别想活。
等栖霞大陆和南洲大陆接到指令再结盟,星球内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年,岚云一族的纯血血脉已经觉醒了一大批,并且有意识的保护了起来。
仙修一族和魔修一族从抽调战力到组合成军还需要一年多时间,原因是万物异变造成仙魔星翻天覆地的变化,所有人都还没有适应,仓促出兵的添油战术只会消耗掉本已不足的战力,仙魔族群的想法是一战灭族,从仙魔星上抹去岚云族群,彻底解决隐患。
张诚和爷爷在市集里做了一年的小买卖,针头线脑米肉蔬菜倒腾了一年多,按照张永灿的说法,即便现在用不上这一年中学到的小把戏,说不定哪天就能被某件事激活脑海深处的记忆,迟早有用。
“爷爷,我十八岁了,体质接近成熟,这个时候开始修炼刚刚好,而且物种异变结束,灵魂本源稳固,好像一切都是为了今天而做的准备。”
张永灿敏而好学:“孙子,为什么你的功法里不停的提到灵魂本源,而族群其他所有功法都没这个说法,更不要说如何去修炼它!”
“原来的传承体系总有一些解释不清的现象,后来有八个混蛋推测,这是因为修炼者没有认识到位,推测存在灵魂本源,有了这个推测,曾经没办法解释的所有事情全通了,他们只是在理论上推测出这个结果,却不知道怎么修炼,所以我也不知道修炼的办法,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灵魂的成长最消耗光阴。”
“所以说人老成精嘛,灵魂不够强大怎么会有那么深的城府,要我猜,灵魂的修炼就是不断的学习知识和积累阅历。”
张诚为之一怔,或许这就是正确的方向呢?
爷俩处理好杂事,一人一个背包上了飞车,他们计划天黑前回到桃园城,然而距离终点还有十几里,桃园城外,张永灿被拦住了。
巡逻队中为首一人看了看资讯珠,对着车里的张永灿抱拳拱手:“大爷,接军主令,留千人守家,举族师境以上参战,您在参战名单上,请您务必三日内报到。”
张永灿回礼,然后继续启程。
“你知道吗?现在已经确认的纯血血脉子弟接近百人,都在西北莽原某地培养,你肯定是纯血血脉,如果我猜的不错,已经有人在家等你,要把你接走了。”
越接近城内越感觉到风雨欲来的气氛,一队队士卒往来穿梭,桃园城外冒出来无数的军帐,集结整齐的队伍随时都在开拔,送行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等在家里的人是汤建功和汤翠莲,看见张诚以后,他们开始履行职责,寸步不离的跟着他。
林美珠先是帮自己的丈夫收拾利索,再帮张诚打点行装,最后,她叮嘱张诚:“我和你爷爷这一去可能就回不来了,从今天起,你想找个愿意揍你的人都找不到,长大了,你该有自己的路去走,将来修炼到飞升的境界,临走前记得来我们坟前看看,我和你爷爷会把自己的波动空间放在墓前等你打开。”
“奶奶说什么呢,你们不会死的,仙魔双修尊者境界,仙魔修士就算帝境也不能把你们怎么样,过几年我们还会在一起。”
看到张诚还是稚嫩的样子,老两口只能在心里急,他们当然明白,等张诚懂得什么叫生离死别的情感时,这个世界可能已经没有他留恋不舍的人了!
身外之物并不使人怀念,张诚告别了爷爷奶奶前往族主宅邸,张庆祥并没有过多寒暄,叮嘱一番之后,吩咐汤建功和汤翠莲直接带领张诚去见隔壁院子里的张辅臣。
过去了十八年,张辅臣的外貌没有什么改变,接到张诚以后,直接带他登上飞车向京城而去。
“祖爷爷,真的是要我去西北吗?”
张辅臣摸着他的头说道:“那里不光是纯血血脉子弟的藏身之处,也是各个家族血脉子弟的避难所,你还没开始修炼,还不能直接进入纯血子弟的学校,过去以后要靠你一个人生活,家族没有派人服侍你,因为你迟早都会进入纯血子弟学校,将来有能力以后,回家族领地看一眼,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无论与外族的战争结局如何,仙魔星上的势力格局都会发生根本性的改变,家族是否存在,只系于你一人。”
张诚尽管没听懂,但他知道这句话一定很重要,看向张辅臣点头说道:“祖爷爷放心,我是张家人,无论未来发生什么,我都会努力保护家族里的每一个人。”
“张家并不需要超然的地位,只想传承不绝,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张家风光过,但仅限于岚云大陆,如果生存之战能够胜利,仙魔星上必然诞生新的规则,黑暗森林的体系根深蒂固,解决了修炼方向上的生存问题,还要面对势力之间的生存问题,我这一代解决我这一代的问题,你也有你的责任,无论你现在懂得多少,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今天对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京城外护卫森严,一道道关卡盘查,听说是人境魔修曾经突进来,差一点靠近宗主府,如果仙魔两族派出足够的人境修士,不是没有可能从框架上瓦解岚云一族。
张辅臣了解到情况以后非常紧张,倒是张诚懵懵懂懂的无知者无畏。
宗主府附近一处大院内,张仲群在等张诚到来,他的身边站着齐元彬和秦德渊,旁边并排坐着唐博林。
齐元彬眯着眼睛问张仲群:“你们家这个宝贝还没开始修炼?我一直以为你把他藏起来是害怕他曝光!”
张仲群看向远处显得有些焦急,答非所问:“怎么这么久还没接过来?”
秦德渊说:“飞车进不来,要守备军接送当然会很慢,一道道程序走下来最耗时间,程序通了,接个人不过分分钟的事。”
唐博林安慰张仲群:“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带上他一同出发,今天接不到就等到明天,他脑袋里那些学识真的特别,我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张仲群想站起身,齐元彬和秦德渊一边一个又把他摁住,齐元彬拍着张仲群的肩膀说:“你放心好了,怎么这么沉不住气,那么多世家大族的传承子弟前去,你见谁家老祖像你这样亲自护送的?除了族群的安置,哪一家不是暗中还有传承子弟藏匿。”
“我藏个屁,你们不是因为诚儿了得,会在这陪我等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
秦德渊直截了当的说:“我们需要当面确认一下,如果他性情和传承一样优秀,我们几个家里那些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就得当他的跟班,谁知道我们这些人死后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未来终究是这些小屁孩的,我们的时代过去了。”
唐博林侧着头看过来:“如果他不是当领导的料,就得接我的班,教育总司与世无争、教化天下,可保他一世平安,只要把他脑子里的学识掏干净,就算战争焦灼相持不下,也会很快翻盘。”
齐元彬叹了口气说:“必然是旷日持久之战,孩子们成长起来以前我们还死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