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巧玲想不到这些人的难处,只知道他们应该有难处,她给长辈们斟满酒,端起酒杯相敬:“我能想到你们有难处,物种晋阶的变化并非一蹴而就,天长日久之下习以为常容易让人放松警惕,毕竟禁地内部什么样无法探查,说不定是里面的东西跑了出来导致你们压力倍增,可能不能换个思路想想,这些生物会不会修炼到比我们人类还强大的地步?如果真是这样,你们这就叫知情不报贻误战机。”
这顶大帽子压的张永灿直不起腰来,哪还有心情喝酒吃肉,推开食盘问儿媳妇:“说说那些蚂蚁,我早就想了解它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可接连两次险些丢了命,再也不敢接近。”
王巧玲又要发火,喘着粗气胸脯起伏好一会才压住:“蚂蚁能有你快?你不会跑吗?”
张永灿也火了,这样下去还不被晚辈随意拿捏?还有没有孝道了?
“人都跑了还怎么抓?那玩意从不落单,突击速度比人快,跑得了吗?”
王巧玲翻了翻白眼哼了一声:“笨死!”
纪承风连忙摁住张永灿不让他跳脚,笑着问:“你是怎么抓蚂蚁的?”
“用水淹喽?下网捕喽?很难吗?”
“呃……”
俩老东西面面相觑,是啊,怎么就没想到呢?可嘴上不肯认输:“脏水太危险,谁敢碰?我们当然想的到办法,不是被你抢先了嘛!”
纪恩白了老爹一眼:“跟蚂蚁玩突击战,你也是聪明到家了。”
这句话实际上是替自己爹辩白,说他战术呆板不知变通,却也说明老东西的确不够聪明。
“河水就够了,能灌溉庄稼就算不得很脏,穿上防护服灌一桶带着,以魔法向蚂蚁喷出水雾,蚂蚁翅膀脏了飞不快,用厨房的漏勺都能捕,我就是这样端了他们的老窝。”
张永灿挠着脑袋犹自不承认自己笨:“对付蚂蚁当然容易,那棕熊可不怕水,除了真枪实剑的对抗,取巧亦不过是借力打力,没点真本事可不行。”说完拍了拍胸脯有点得意。
“还好意思炫耀,跑了牛群飞了乌鸦,只得到两副骨架偷回来一具牛尸,损失了多少好东西,纪伯,你那里最不缺的就是岩浆了吧,如果当时顶一罐岩浆冲进去,以水雾阻住飞蚁,以火符灭杀牛群,四个人困死棕熊,只需一人催动火魔法喷发岩浆就能再杀棕熊,黑鸦不敢低飞,隔着岩浆无法攻击,而且黑鸦害怕岩浆烈火,如若不退,喷发岩浆捕杀就是,何惧禽兽报复,它敢来就再杀!”
一番话杀气腾腾,却完全在理,棕熊擅长水木魔法,身体不过是师境仙修的能力,火魔法克制的死死的,岩浆蕴含灵力,灭杀棕熊易如反掌,黑鸦擅火攻,偏偏以火应对,能量上的碾压,黑鸦连靠近都不敢,还有一个弓手,一次射杀几只,岩浆魔法再杀几只,它敢再来再杀就是。
张永灿彻底泄气低头扒饭,其他人也不做声,王巧玲知道自己以势压人有点过份,摸出一个玉盒推到纪承风面前:“纪伯伯,这是蚁窝里伴生蚜虫的虫王卵,一共得到十一颗,刚刚用掉一粒,其他的都在这了,您服用一粒后炼化完毕即可再服,若有剩余,您得还给我,孵化就是虫王,能不断的繁衍,数量多了可以养育一支蚂蚁大军。”
纪承风连忙往回推:“既是如此何必浪费?我这都残废了多年,恢复与否已经没那么重要,一人之力终有极限,还不如早点弄出一支大军来得划算。”
“老兵不死忠魂永存,若是将士寒心,再多大军又有何用,您没理由推辞。”
“这、话虽如此,可我觉得不值啊!”
“您这样说就更值了。”
“好吧,如果我恢复了,一定召集老兄弟们去给你们做后勤。”
王巧玲笑了笑:“一定会恢复,不必存疑,后勤也不需要,现在军中已经变样了,只是以前不方便让您知道,相信我的话。”
张永灿抬起头,脸上写满了不信:“后勤都不需要了?”
王巧玲看了看公爹,摇了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身体端坐不动,只是向后挥了一下手臂:“为了让你服,我不妨证明给你看。”
她的身后突然出现一副铠甲,黝黑无光异常精致,纪承风猛地站起撞倒了凳子,指着铠甲直勾勾的眼神吃惊到呼吸停了好一会才弯腰大喘:“战神甲,这是战神甲!”
其他人同样不淡定,这凯甲从哪拿出来的?该不会是影像吧!
林美珠过去拿起头盔掂了掂,张永灿接过去抚摸没几下又被纪承风一把抢了过去。
“波动空间?”
王巧玲摇头:“原理是波动空间,但它现在是稳定的。”
“敌人有吗?”纪承风紧紧的抱着头盔不停的抚摸。
“极早以前就有了,可敌人的空间太小,远比不上我们仙魔双修的技能效果,顶破天只能携带一立方。”
纪承风仰头看屋顶,随后闭上眼流出泪来:“怪不得,那一次大败,我一直纳闷仙修如何保持战斗力,军主叮嘱我不可冒进以防补给断绝,我不该贪功啊!”
张永灿搂着纪承风的肩膀拍了拍:“班长,不怪你,是我们鼓动的你,九个兄弟都没怪你。”
张庆忠瞳孔收缩,不由自主的说了一句:“一个班就这么没了?”
纪承风泪流不止:“没了,都没了,我对不起弟兄们啊!”
王巧玲撇了撇嘴:“还说我娘们,你哭就能时光倒流了?莽夫!”
擦了吧眼泪,纪承风一屁股坐在地上栽倒才发现凳子刚刚被自己撞到一边去了,纪恩一把扶起老爹,纪承风自我解嘲的挤出一个皱皱巴巴的笑脸:“莽夫也是条汉子,活着可比死难多了,你看我活的多滋润,是吧?”
林美珠整理了餐桌,又添了几个菜,拍着桌子说:“不聊那些了,一顿饭吃的一惊一乍的都快后半夜了,有话不能留到明天?班长,你吃!”
说完把玉盒再往纪承风跟前推了推,老纪打开玉盒,里面十粒虫王卵颗颗饱满珠圆玉润散发微光,还在想要不要再婉拒一次,纪恩捏起一粒就往老爹嘴里塞。
王巧玲连忙告诉纪承风:“去掉假肢盘坐运功,爹,砍断残肢露出新茬才能再长,每次都要这样。”
纪恩这才知道自己做错了,连忙背起老爹到大堂里安置。
王巧玲扶额叹气:“一个个如此毛躁,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林美珠拿起筷子夹菜,边吃边说:“我也是好长时间才习惯,媳妇熬成婆你就适应啦。”
“毛毛躁躁风风火火的。”指了指张庆忠:“咱家只有你适应我,休想让我变成爹那样,让我看见你毛手毛脚的样子,你知道后果!”
张喜凤拍着手赞叹:“姐,你这样子真好看。”
大堂里传来闷哼和呜呜声,看样子纪承风受了点罪,学士境界被砍断残肢露出新茬,肯定会很疼。
纪恩走进客厅问王巧玲:“用麻药或者封住穴位行不行?”
王巧玲头也不抬的吃东西,咽下一口回了一句:“你说呢?”
但凡是修炼者都知道不行,封住穴位如何运功?用了麻药还怎么导气?
运功的过程是感应能量按既定路线不断前进的过程,路断了,路线自然不通,残肢再生虽然没见过,想想也知道需要不断延伸路线,封穴就等于断路。
麻醉更不行了,没有感知如何导引灵气呢?
过了半个小时,纪承风推门进来:“真舒服啊,炼化过程虽慢,却说不出的舒服,美——”
纪恩疑惑的看着老爹:“你不是疼的哼哼?”
“这算什么疼,我哼哼了吗?也许吧,太舒服忍不住啊!”
纪恩的传承可不同于纪承风,他知道的多一些,揪着头发想了半天,没办法,还是得问王巧玲:“这是什么能量?怎么会在虫王卵里?”
“这要说清楚太过复杂,你可以这样理解:能量也有阴阳正反,血肉身躯需要的是阳属性正方向能量,但是血肉身躯的成长是因为消耗了阴属性正方向能量得以实现。”
纪恩想起来王巧玲曾经解释过阴阳正反五行元素,阳属性正方向对应的是物质,阴属性正方向对应的是灵魂时空,如果这样对比去理解能量,到能解释的通。
“爹,掀开衣服让我看看?”纪恩想看看老爹的残肢新茬有什么变化。
“看什么看,血糊糊的,只长了一寸,回家再给你看。”
“真的?半个小时长了一寸?”
王巧玲恰好夹起一块肉,听老纪这话顿时倒了胃口:“再也不吃肉了,这也是培育的肉吧?”
纪承风先是对儿子点点头,又对王巧玲说:“只管吃,莽原周边的肉不是培育的,这里怎么会少了动物。”
“这还差不多。”
张喜凤舔了舔嘴唇说:“培育的好吃,宰杀动物的肉像木柴。”
没滋没味的咽下一口肉,王巧玲对纪承风说:“纪伯,肉长的快,骨头长得慢,一粒虫王卵起码要炼化半个月,恢复残肢的日子长着呢,您还是把残肢遮盖起来好。”
“省得了!”
张喜凤一惊一乍的摸着肚子担心:“哎呀,我也吃了一颗,会不会影响到孩子?”
“吃进你肚子里又不是吃进孩子肚子里,你们一家人脑子都是什么结构的?”
林美珠也在笑:“再高明的修炼功法也没有那种行功路线,孩子自有完整的脉络体系,他能得到的好处都在血脉之中传递,你怎么可能影响到他?只管放心大胆的炼化。”
时间不经意间到了汤祖离世一个月,村里摆起香案,祭祀牺牲,众人坐在案前等候,希望汤祖回来探望时多看自己一眼,多停留一会。
艳阳高照万里无云,天边飞来一架轻舟,很快到了村外落下,舟上走出五个人,进到村里也在案前坐定。
老太太有点哆嗦,几次想上前打招呼都被那一行人用眼神制止,汤臣的爹娘一直在嘀嘀咕咕,话语却被其他人听在耳朵里,修炼者耳聪目明,悄悄话也要躲出去几米才能不被听见。
“他爹,这是谁啊?怎么看着那么像军主?”
“就是军主来啦,来见爷爷最后一面,说不定还要顺便接走咱儿子。”
“那咋不去拜见?”
“人死为大,今天是爷爷回来辞行的日子,所有人都得等在这恭候传召,也许爷爷在阴间当了大官,也许带回来了旧人的口信,也有可能去别的地方看望其他人不回来村里,反正爷爷不发话,谁都不能惊扰了香火。”
“军主旁边那些人都是谁啊?怎么这么眼熟?”
“让你多关心族群大事你不听,这些都是资讯里时常露脸的内阁和各司大员,我也不知道他们干嘛来的,也许是陪军主的吧!”
“咱们这样说话会不会惊扰了香火?爷爷要是不回来大家会不会怪我们啊?”
“不会,都在那回忆做了什么对不起爷爷的事呢?害怕爷爷回来算旧账,老东西活着的时候没少修理咱们,这次回来应该不会再打了,不关咱们的事。”
“打就打呗,又不是没打过,一个月没打,我还怪想的!”
汤爷爷听不下去了,抬手打了儿子后脑勺一巴掌:“嘀咕什么呢,你就没做过对不起我爹的事?”
说话间,香案上卷起一股旋风,烟气卷成一股摇曳盘旋,没一会出了院子向西缓慢移动,进了张永灿和汤臣两家木楼之间的过道消失不见,前后不过十几秒。
汤臣的爹娘继续嘀咕:“爷爷这么快就走了?”
“要见的太多,他那些老兄弟到处都有,能回来看一眼就不错了。”
军主站起身走到香案前,抽出三支香点燃扇灭,插上香拱了拱手说道:“一路走好,多庇护子孙。”
张永灿第二个上前同样做了一遍,随后每个人都去上香告别。
等到汤家人答谢一拜之后,所有人自由活动了,老太太第一个冲上前跪倒叩头:“军主,我好想你。”
军主发丝乌黑,面容红润,一身轻便青色衬装,唯在衣胸上绣着两条五爪金龙,他低头看了一眼老太太说:“起来吧,十四年未见你老了许多,受累了。”
老太太哭出声来:“小翠不苦,就是想你,总能梦见小时候你抱着我玩的情形。”
军主弯腰扶起老太太,笑了:“你这孩子,都八十多了还想起这些,怎么没找个老伴?他怎么不过来见我?”
老太太扭扭捏捏的有点不好意思:“我不找,一个人太久了,身边多个人不习惯。”
军主有点不高兴,叫了一声:“永灿,滚过来,你是怎么照顾小翠的?”
张永灿捣着小碎步巴巴的跑过来鞠躬行礼:“禀军主,婶娘不让我掺合她的私事,提起来就骂我。”
王巧玲在一边看着只觉得头疼,怎么这么乱呢?这是什么称呼对应的什么事呢?军主是军事语言,汇报的却是家长里短,自己怎么挑了这家人嫁过来,行事风格思维导向完全没办法合拍。
军主冷哼了一声:“你这混账,何时能学会换位思考为亲人着想,这么多年了还是一副混蛋模样,滚一边去。”
“唉唉唉,爷爷、我还有话说。”张永灿豁出去了,反正落不下好评,无赖些也许还能落点实惠。
“你……”军主刚要喝令让他滚,身边一个老头拉了他一下:“让他说!”
“是。”军主瞪了张永灿一眼:“有屁快放!”
“谢谢谢谢。”张永灿先对拉住爷爷的老头表示感谢,随后点头哈腰的诉苦:“爷爷,我晋阶尊境以后意念之力不见长,可是修炼精炼精金的时候增长的很快,我想要几千个精炼炉练功。”
军主那里五个人加上王巧玲目瞪口呆,要几千个精炼炉练功?这家伙的脑袋是什么结构的?
回过神的军主刚想抬脚,老头又说话了:“你叫张永灿?”
“唉,是是,我叫张永灿,是这的村长。”
“你知道我是谁吗?”
“资讯里见过,内阁大将军张仲群。”
“你说说,为什么要几千个精炼炉而不是几个呢?”
张永灿脱口而出:“几个管什么用,五六次就废了,没几千个哪够用?”
“五六次就废了?你这有报废的炉子吗?拿来我看看。”
“你等着。”张永灿觉得有门,撒腿就往钢房跑。
军主回头看向张仲群:“您管他干嘛。”
“他只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肯修炼就是好孩子。”
王巧玲觉得要坏事,想溜出村躲躲,却听见军主呼叫:“王巧玲。”
“在!”下意识的回了一声就知道跑不了了。
“你是永灿的儿媳妇?还不叫一声太爷爷?”
“太爷爷好!”王巧玲机械的叫了一声。
“哪个是你丈夫?让他滚过来。”
王巧玲心想:张家人都爱满地打滚吗?随手拉了一下张庆忠:“在这呢。”
军主走到小两口面前,看着二人紧张的站在那低着头一步都迈不动的样子笑了:“我叫张辅臣,是你们的太爷爷,你还记得我吗?”
张庆忠微微抬了下头迅速扫了一眼连忙垂下眼帘:“有点印象,好像打过我几回。”
王巧玲气的感觉胸闷,使劲踩了一下丈夫脚面:“你就是这样记住你太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