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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黑颜也祸国——贾南风

一般来说,人们会想当然地认为,能成为“祸水”的女人一定是倾国倾城的美女。她们即使不主动嫁祸于男人,也必将成为男人的负累。但这并不是说,丑女就不会祸国。从历史上看,丑女祸起国来一点也不逊色。这其中的“佼佼者”就是黑皮贾南风。

贾南风是白痴皇帝晋惠帝司马衷的皇后。起初,惠帝的老爹晋武帝司马炎想为他娶大臣卫瓘的女儿,为此,贾充急忙走后门请杨皇后劝说晋武帝,娶贾家的小姐。司马炎起初不同意,理由是:“卫公女有五可,贾公女有五不可。卫家种贤而多子,美而长白;贾家种妒而少子,丑而短黑。”但他是个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皇帝,所以终于架不住杨皇后一再坚持,再加上贾充党羽的吹捧,定下了贾家的姑娘。本来从年龄和长相的角度来看,比太子小一岁的贾家二小姐更合适,可是这个小姑娘年龄太小,连礼服都撑不起来,于是就改定了老大贾南风。更好笑的是,白痴皇帝娶了贾南风后还欢天喜地的。看来是活该晋室倒霉,只是晋朝子民也从此倒霉了。

人的性格的形成都是有根源的,贾家一门都有异于常人,所以多费些笔墨讲讲他们。

先说说南风之父贾充。此人是晋武帝司马炎的得力谋臣,一直任宰辅之职。归结起来,贾充对司马炎有两大功劳:其一,当年魏帝曹髦不满司马昭跋扈,率宫人讨伐,却被贾充挥兵挡住,且杀了曹髦,为司马氏代曹立了大功;其二,司马师死后,弟弟司马昭接过司马家的大权。哥俩感情很好,所以司马昭一直想将世子之位传于哥哥司马师的后人。当时司马炎是司马昭的长子,次子司马攸过继给了司马师,假如要传司马师一脉,自然便是司马攸。贾充等人又力挽狂澜,使司马炎顺利成了继承人,对司马师有拥立之功。这两点,让贾充一辈子荣宠无比,直至泽及丑女贾南风。

贾家似乎向来就有悍妇的传统。贾充妻子郭槐,是个典型的母夜叉,贾充则是典型的“妻管严”,而且是深度的。郭槐不但不让丈夫见他原来的结发妻子,就连她自己亲生的两个儿子也间接死于她手。郭槐初有一子,贾充下朝回家,免不得要跑去抚摸一下孩子的头,其时因孩子年少,自然是由乳母抱着。可郭槐不这么想,她怀疑贾充与乳母有私,于是将乳母打死。没想到,儿子不肯吃其他人喂的食物及水,终日啼哭,惊吓而死。等到有了第二个儿子,贾充又到乳母身边去摸孩子头,于是郭槐又嫉妒,结果与前一样,乳母处死,小儿夭折。此后,贾充再无儿子,膝下仅有二女,长曰贾南风,次曰贾午。这两个女儿都非等闲。

先说次女贾午,虽称不上美人,但身材娇小,体态玲珑,再加上年轻,也有三分姿色。相府有一位叫韩寿的文牍小吏,长得玉树临风,而且满腹诗文,口才极好。贾二小姐一日在屏后窥得此君,从此恹恹不食,得了相思病。眼见得小姐日渐憔悴,她的心腹丫环偷偷向韩寿转达了小姐的一番情怀。韩寿大喜,遂于当夜四更,翻过矮墙潜入小姐闺中,两人同赴巫山。如此过了几天,韩寿发现自己身上有一种奇香,却找不到藏香之处。贾午告诉他:“这是西域奇香,沾身入味,经月不息,是皇宫的贡品,赶明儿我从老父处偷些给你。”韩寿得了奇香后,每天满身异香,同事们很奇怪,却又找不到香囊,大家免不了就传为奇事。一来二去,此事传到贾充耳朵里。他想这香是宫中所赐,只有自己的妻女才有,这韩寿是从哪里得来的呢?回家观察,见小女儿竟然眉梢含春,一扫原来病怏怏的状态,心下便有三分明白。再一审小丫环,真相大白。继而向贾午询问,贾午摆出一副非韩郎不嫁,要不就去死的架势。老两口无法,只好将错就错,将女儿嫁与了韩寿。“韩寿偷香”是历史上一个很有名的香艳典故。

郭槐、贾午已够剽悍,本节的正主儿贾南风比二人更强。贾南风的个性极像其父,在贾充这个权欲极重之人的熏陶下,极其了解权欲的重要。

太子蠢笨,要接班做皇帝关乎社稷苍生,于是有几个正直大臣有一天当着晋武帝的面指着龙座说,“此座可惜”,意思是提醒武帝废了弱智太子。当时贾南风已成太子妃,自然不容此议得行。于是急忙找幕僚策划,渡过了危险。但贾南风天性残暴妒悍,自己却差一点被废除。原来司马衷有一个叫谢玖的妃子生了一个儿子司马遹,非常敏慧,深得武帝喜爱。贾南风很不高兴,她怕其他妾再生儿子,于是严加防范。恰巧有一个妾怀孕,南风知道后,用戟掷刺之,结果一尸两命。杀完人后,南风反倒责怪宫人防护不周,又持刀杀死数人。武帝闻知大怒,想把她废掉。幸亏有大臣替她求情,才好歹保住了地位。

公元290年,晋武帝病重,已经三十多岁的太子司马衷总算熬成了晋惠帝,贾南风顺利成为皇后,从此丑女母仪天下,好不得意。

晋武帝到底不放心自己的傻儿子,立个遗诏,要杨皇后的父亲杨骏和他叔父汝南王司马亮一起辅政。晋武帝临死时,只有杨骏在身边。杨骏为了独揽大权,就和杨皇后串通,伪造遗诏,指定杨骏单独辅政。

晋惠帝即位以后,国家政事一件也管不了,倒是常闹笑话。最典型的例子是,有一次,臣下汇报灾情,说老百姓闹饥荒,连饭都没得吃了,晋惠帝自以为聪明地问:“为什么不叫他们多吃点肉粥呢?”大臣们听了,个个目瞪口呆。又一次,在宫中游玩,忽听见青蛙叫,便问左右:“蛙鸣为官乎?为私乎?”左右尽皆窃笑,便含混回答道:在官田乃为官,在私田乃为私。由这样一个白痴皇帝执政,周围的野心家们当然不会老实了。

贾南风可不是吃素的,当时贾充已死,蠢丈夫又无能,她不甘心朝政由杨家人把持,于是结交外臣除了杨太后、杨骏及其党徒,同时又除去了其他有威胁的司马王族,从此,朝廷上下便全都成了后党人物,贾南风彻底掌握了朝中大权。

即使床笫之间,贾南风也是个主宰者。贾南风经常将晋惠帝赶到别室自睡,她自己则找些貌美男子来充床笫之虚。最可恶的是,她经常命令宫中仆妇到大街上掳掠一些年轻小伙子,等玩厌了,就杀死了事。这些小青年到死都不知道这个丑女人是何身份。偏有一次,贾南风对掳来的一个年轻小吏舍不得杀害,于是玩弄之后,嘱咐他不要声张,给了些鲜美衣物,放了出来。街坊同事一看,从前的穷小子忽然光鲜得不行,大家都很惊奇。恰巧贾南风的一个亲戚家失盗,就怀疑到这个小吏身上,抓起来一审,小吏只好招出实情。他描述出所遇贵妇模样,南风亲戚心下豁然,当场撤诉,然后捂着嘴忍着笑走了。主审官自然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便嘱托小吏不许到处乱说,当庭就放人结案,回内堂后大笑不止。

这贾南风淫荡也就罢了,偏还要把太子之位牢笼于手。原来贾南风生了几个公主,但没有生儿子。无奈,便立妃子谢玖生的司马遹为太子。贾南风当然不想让别人的儿子当太子,所于她一心要加害司马遹。她一面将他与生母谢玖分开。另一方面,专门在太子身边安插一批黄门阉宦,将太子往邪路上引导。司马遹被立为太子时,只有13岁,正是容易出问题的年龄,失却教化后,自然如脱缰野马,渐渐养成刁蛮习性。其生母谢玖娘家微贱,是个杀猪宰羊的世家,司马遹似乎得了些遗传,对卖肉非常钟爱。他命人在宫中设立肉市,自己则亲手为客人切肉。客人要多少,他手起刀落,丝毫不差。他还喜欢做生意,在皇家的西园弄些蔬菜鸡鸭米面之类的杂货来卖,交易所得,收归己有。不过得来的利钱随手就又散光了。太子太傅、太子太保等负责教育太子的人对他很是担忧,但恶习已成,无可救药了。太子舍人杜锡时常规劝他远小人,修德进善,他大怒,让人在杜锡的坐席上插上钢针,结果杜锡一坐下,扎得鲜血直流,疼痛不堪。

太子经常的玩伴贾谧,就是那个偷香韩寿与贾午所生的儿子。太子喜怒无常,而贾谧乃贾南风身边红人,当然不把这太子放在眼里。所以两个人时好时歹。当时太子是想娶韩寿的女儿,也就是贾谧的姐姐为妻,无奈贾皇后和贾谧不同意,于是又想娶王衍的女儿为妻。王衍是“竹林七贤”之一的王戎的堂弟,本有二女,其长者美,次者丑。贾谧听说后,先跑到贾南风处,求皇后裁定把美者自己娶了,而把丑者嫁与太子。太子焉得不恨之入骨?二人交恶,贾南风自是偏袒贾谧。

贾谧在当时权势熏天不说,文名亦颇了得。其门下经常聚集着一帮人,号称“二十四友”,如石崇、潘岳、陆机、陆云、左思、刘琨等都是此中之人。当时恰好贾午生了一子,贾南风便偷偷抱到宫中,李代桃僵,说是自己生的。接下来的就是怎样废除太子了。贾南风设计召太子入宫,赐酒将其灌醉,然后拿出一份文字让他照抄。太子眼光迷离也不知纸上写着什么,只是依葫芦画瓢照抄一遍。第二天拿着这张纸公诸朝堂,说太子谋反,要求晋惠帝司马衷废了太子。原来这张纸上写的是:“陛下宜自了。不自了,吾当入了之。中宫(指贾南风)又宜速自了。不了,吾当手了之。”大臣们对这份类似祷告的文字不置可否,反对废除太子。但贾南风何许人也,到晚上就下令把太子废了,先是贬为庶人,不久将他杀害,其凶悍可见一斑。

贾南风把持朝政之后,晋廷已混乱不堪,宗室之间也开始了争权夺利。宗室赵王司马伦是个凶残成性的家伙,他矫诏起兵,伙同齐王司马冏在京城大开杀戒,贾谧、郭彰等贾后一族,包括韩寿夫妇全部被杀,贾南风也被抓了起来。

司马冏带兵进宫逮捕贾南风时,她高声喝道:“你们想干什么?”齐王冏说:“奉皇上的诏书,特来逮捕你。”贾后还大声理论说:“皇上的诏书都是我发的,哪里还有什么别的诏书!”她不知道,自己可以矫诏,别人也可能矫诏。真够愚蠢的。

贾南风先被囚禁,但司马伦对她很不放心,就端去一杯金屑酒,逼其自尽。至此,一代悍后、误国大丑女贾南风终于撒手人寰,一命呜呼。此时,统一的晋王朝已被她毁掉一多半了,接下来,西晋王朝陷入连年的你争我夺和一片混乱之中。她的窝囊丈夫倒是又活了一些年头。赵王伦掌握了政权后,干脆把晋惠帝软禁起来,自称皇帝。各地诸侯王自然不甘心让赵王伦做皇帝,他们之间就展开了多年的厮杀,历史上称为“八王之乱”。八王之乱延续了16年,到了公元306年,八王中的七个都死了,留下的最后一个东海王司马越,干脆毒死了晋惠帝,另立了惠帝的弟弟司马炽,这就是晋怀帝,此时,只经历了二世(不算司马伦)的西晋政权就已经奄奄一息。大一统的中国,从此陷入了三百多年的分裂割据局面。而这一切,竟然都跟一个丑女人有关。

纵观中国历史,误国的女人不少,如慈禧;立国成国的巾帼英雄也有,如武则天,但这些人都比贾南风长得漂亮。贾南风实在是丑女误国的异数。

俗话说,上天关闭了一扇门,定会开启另一扇窗。人们总期待丑陋的人会拥有一颗善良的心灵,像《巴黎圣母院》里丑陋却善良的敲钟人卡西莫多。贾南风用事实证明并不是所有丑陋的女人都是贤德的。

不过,抛却贾南风的残暴不说,她之所以能够祸国,应该与晋王室的男人们有关。在男权主义的封建统治之下,假如不是男人无能或无德,纵使女人想去误国,大约也不可能。贾南风如果不是摊上一个白痴晋惠帝,充其量也就是个丑媳妇和悍婆娘罢了,何至于荒淫凶残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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