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寒风凛冽的夜晚,几声清脆的爆竹声打破了宁静的夜空,繁星般的红灯笼喜迎着即将到来的春节,也照亮了银白色的大地。
张博森独自站在窗前静静地仰望着那暗红色的夜空,而内心却焦急不安。他知道案件正在调查取证当中,可这种毫无音讯的调查只会让案件渐渐陷入沉默的僵持阶段,如果再这样下去也许这就是最后的结局了。
“师傅,吃饭了。”陈永涛端着一份盒饭走到张博森身后小声的说着。
“师傅,师傅,先吃饭吧。”陈永涛见张博森没有反应便又叫了几声。
“你先放我桌子上吧,我一会儿吃。”张博森头也没回的说到。
“好吧,那您记得趁热把饭吃了,要不然等会就凉了。”陈永涛一脸无奈的把饭放到了桌子上,他也不愿意看到张博森这样,但是他却帮不上忙。
“知道了,这两天兄弟们都累了,你们自己商量着倒班回去休息休息吧。”张博森微笑着扭过头来看着满是疲惫的陈永涛。
“师傅,不用了,等案子完了再休息吧。”陈永涛轻轻的揉了揉他那布满血丝的双眼,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张博森轻轻的拍了拍陈永涛的肩膀说:“赶快回去休息吧,休息好了才有精神办案,要不都迷迷糊糊的查也查不明白。”
“那您呢?您不回去休息会吗?”
“你们先回吧,吃完饭我去办公室躺会。”一天没吃饭的张博森看着眼前热腾腾的盒饭却毫无胃口。
“要不让他们回去,我留下来陪你吧。”看到张博森憔悴的样子,陈永涛心里很不是滋味。
张博森看出了陈永涛不自然的表情,然后笑着说到:“不用了,回去洗个澡好好休息休息,养足了精神再过来换我。”
“师傅。”
陈永涛刚准备说话却被张博森打断了:“赶快回去休息吧,还有事等着你去做呢,快回去吧。”
“那您也早点休息,我明天过来和您换班。”
“嗯,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啊。”张博森笑着冲陈永涛挥了挥手,他知道现在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可他又不愿看到众人疲惫不堪的样子,所以只好让大家回去休息。
“那我先去安排他们休息,您也早点休息。”陈永涛说罢便转身离开。
“小涛,给嫌疑人送过饭了吗?”张博森叫住了陈永涛。
“还没有,我现在给他送过去吧。”
“不用了,你再给我拿过来一份,我去送。”张博森从桌子上拿起了自己的那份盒饭朝审讯室的方向走去。他冷酷的表情里透露出些许的无奈,是对现在案件毫无进展的无奈,也是对审讯室里张畅的无奈。
“师傅,饭拿过来了。”陈永涛把饭递给了站在审讯室门口的张博森。
“赶快安排好,回去休息吧。”张博森接过来饭转身打开审讯室的门走了进去。
“张哥。”坐在审讯室里的民警连忙站起来和张博森打着招呼。
“你吃饭了吗?”张博森一边把两份盒饭放到了桌子上,一边问着身旁的民警。
“吃过了。”
“累了吧?你去找小涛商量一下这两天怎么休息,这儿有我来盯着。”张博森看着同事疲惫的样子心里有种莫名的心酸。
“张哥,我没事,不用休息。”旁边的民警嘴上说着没事,但脸上却露出了一丝笑容。
“快去吧,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还说没事,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张博森一边开着玩笑,一边把同事送了出去。
送了同事之后张博森转身走到桌前,他打开还冒着热气的盒饭,浓浓的饭香味瞬间填满了这个狭小的房间。
“饿了吧?想不想吃?有鸡腿还有红烧肉。”张博森夹起来一个鸡腿让张畅看了看。
“我还以为你们这儿改规律了,不管饭了呢。”早已饥肠辘辘的张畅闻着这股诱人的香味不停的咽着口水。
“想吃的话,就把你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张博森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了嘴里,故意露出了满足的表情。
“张警官,我该说的都说了,你还让我交代什么啊?”张畅无奈的苦笑着。
“说出来你的同伙是谁?”张博森一边低着头吃着饭,一边说着。
“我说了就我一个人,没有同伙,你为什么就不信呢?你既然不相信我,干嘛非要问我呢,自己去查不就完了?”饥饿与烦躁充斥着张畅每一处神经。
“哼。”张博森冷冷一笑没有再说话,继续低着头吃饭。
一天没吃饭的张畅早已饥饿难耐,他看着桌上那份好像是属于他的盒饭,和一旁吃的津津有味的张博森,眼神里充满了渴望和愤怒。
张博森吃着吃着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抬头看了眼张畅问到:“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
“行了,行了。你还是省省吧,你问了我也不会回答。这饭我不吃了,反正我也活不了几天了。”张畅十分不耐烦的打断了张博森的话。
“张畅啊,其实我一直在为上次把你抓回来的事情感到愧疚,我心里一直觉得对不起你,害你坐了三年的牢,所以……”
“打住吧,别在这儿煽情了哈,我自己什么样我自己心里清楚,我不需要别人同情可怜我。”张畅再一次打断了张博森的话。
“好吧,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自己该怎么做。”张博森放下筷子,擦了擦嘴,拿着自己吃完的盒饭转身走了出去。
“愧疚?真可笑,有这么愧疚的吗?”张畅看着张博森的背影嘲讽着。
月黑风高的夜晚,张畅独自一人坐在昏暗的审讯室里发呆,饥肠辘辘的他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盒饭却又无可奈何,冰冷的手铐和无情的枷锁把他绑在铁椅上一动不能动。这种煎熬让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刚进监狱的时候,说是监狱其实更像是人间地狱。
“站住,叫什么名字,犯了什么事进来的?”监舍的门刚刚关上,几个凶神恶煞的彪形大汉把张畅堵在了门口。
张畅一脸胆怯的看着这帮不怀好意的人说到:“我叫张畅,捅了人被抓进来的。”
“你这是第几次进来啊?”一个脸上有着两道刀疤的人上下打量着张畅。
“第一次。”没见过这种场面的张畅看到那两道刀疤心里不由得发怵。
“知道号子里面的规矩吗?”刀疤男露出了邪恶的笑容。
“我不知道。”单纯的张畅一脸茫然的看着刀疤男。
刀疤男仰天大笑的说着:“哈哈哈,看来还是个雏儿啊,来来来,我教教你规矩,先把手里的东西都放下,然后双手抱头,弯腰。”
“你们…你们要干嘛?”张畅被吓的连忙后退,靠在了门上。
“不要怕,就是个新人礼,每个新人来了都是这样的待遇,赶快把东西放下吧。”刀疤男一步一步的走向张畅。
年少无知的张畅根本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新人礼是什么,他慢慢地蹲下去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了地上。
“站起来,站起来,双手抱住头,把腰弯下。”刀疤男伸出油腻的双手帮张畅摆出了一个7字形的动作。
惶恐不安的张畅弯着腰站在那儿,急促的心跳声在他耳边不停的回荡。
“排好队一个一个来。”刀疤男话音刚落,便一跃而起,用胳膊肘狠狠地砸向了张畅的腰部。
“啊!”伴随着一声惨痛的尖叫声张畅猛然倒在了地上,他面目狰狞的捂着腰发出阵阵的哀嚎。
“这一下就撑不住了?后面还有十几个人呢。赶快站起来,快点!”刀疤男用脚踢了踢躺在地上的张畅。
“不行了,太疼了。”张畅强忍着剧痛艰难的说出了这六个字。
“装什么装?一个大男人这都受不了?来,你过来跟我一起把他弄起来。”刀疤男把排在最后面的那个人叫了过来,两个人一起拽着张畅的胳膊,把张畅架了起来。
“大哥,我求求你了,别打了,我知道规矩了,我知道了。”张畅苦苦哀求着刀疤男。
“这才是刚开始而已,忍一忍就过去了。后面的排好队继续。”刀疤男说的没错,这只是新人礼的前戏而已,为的就是给新人一个下马威,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地位,也是给新人活动活动筋骨,为之后的日子做个铺垫。
狭窄的监舍通道里回荡着张畅悲惨的叫喊声和其他人兴奋的欢呼声,临近监舍里的人对这种事情早就习以为常,就连把守在通道口的狱警也变得无动于衷。
一阵宣泄过后,新人礼的第一轮结束了,痛不欲生的张畅瘫倒在地上连哭都显得那么无力。他本以为这样就该结束了,谁知道刀疤男却再次把他拽了起来,把他拖到了一个人面前。
这个人外表看似慈眉善目,可身上却散发出一种盛气凌人的感觉。他一直坐在床铺上抽着烟看着这一切,这样的一场闹剧对于他来说是一场好戏,微微上扬的嘴角也是他对这场戏的肯定。
“这是咱们的默哥,是咱们的老大,更是整个监狱的老大,以后什么都得听他的,听见没有?”刀疤男双手托起张畅的下巴,让他看着床铺上的那个人。
张畅有气无力的回答到:“听见了。”
“叫默哥,说你以后都听他的!”刀疤男就像一条恶犬一样冲张畅叫喧着。
“默哥,我以后都听您的。”张畅默默的流下了委屈和胆怯的泪水。
默哥淡淡一笑抽完了最后一口烟,然后把烟头伸向了张畅。
刀疤男见此情景立马抓住张畅的手抬了起来,只听到张畅一声嘶哑的惨叫,默哥在张畅的手心里拧灭了烟头。
“这代表默哥收了你了,还不快点谢谢默哥?”刀疤男朝张畅后脑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张畅低下头强忍着疼痛和泪水哽咽的说到:“谢谢默哥。”
“让他刷厕所去吧。”默哥朝刀疤男和张畅轻轻的挥了挥手。
刀疤男连忙把张畅拖到了监舍的厕所边上,把刷子塞进了张畅的手里说:“赶快把厕所刷干净听见没有?”
而此时的张畅疼的连腰都直不起来,哪还有力气去刷厕所啊,他一个人静静地趴在边上,努力的想要爬起来却怎么也动不了。
默哥朝刀疤男使了个眼色,刀疤男点了点头会心的笑了笑,然后双脚跨过张畅的头,在厕所里尿了一泡。
等刀疤男上完厕所之后,其他人也都效仿着他的动作排队上厕所。
毫无力气的张畅只能趴在地上,任由那肮脏的液体飞溅在自己的脸上,这种屈辱和痛苦让他生不如死,渐渐的他在众人的嘲笑声中昏睡了过去。
“张畅,醒醒,别睡了。”张博森叫醒了靠在椅背上睡着的张畅。
经过了一个漫长又充满痛苦回忆的夜晚,张畅扭曲的脖子已变得僵硬,双手也被冰冷的手铐勒出了深深的血痕,他满脸痛苦的慢慢抬起头,挣扎着睁开双眼看着面前的张博森笑了笑。
“跟我出去吧,有人过来看你了。”张博森帮张畅解开了手铐。
“谁呀?”张畅一脸漫不经心的活动了活动已经僵直的身体。
“你家人。”张博森一边打开椅子上的锁,一边淡淡的说到。
“哦。”张畅默默的低下了头,脸上露出了一丝忧伤和沮丧,他未曾想过会有人来看他,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