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低迷的张博森像是从梦中惊醒一般,猛然站起身来大声说到:“不对!不对!犯罪嫌疑人说他当时把油桶一起烧了,怎么还会出现个油桶呢?”
“啊?他烧了?哎~我还以为这是作案工具呢,白高兴了一场。”陈永涛默默地叹了口气,年轻的他在面对复杂的案件时根本毫无头绪。
“让他们拍个油桶的照片发过来。”张博森闭上了双眼,紧皱着眉头,案件里太多的疑点让他一时间毫无头绪。
“好的。”陈永涛点了点头给现场的同事拨去了电话,但脸上却露出了一丝无奈。
张博森静静地坐在那一句话不说,他需要静下心来好好的想想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这所有的疑问又到底在预示着什么。他相信没有任何事情可以违背常理,没有任何事物会凭空出现,既然存在就一定会有原因。
“师傅,照片发过来了。”陈永涛把手机递给了张博森。
张博森连忙接过了手机,仔细的比对着录像中张畅手里的油桶,然后惊讶的说到:“一模一样?”
这个普通的油桶外表看上去和超市里的那些食用油的油桶没什么区别,一样的形状和包装,就连品牌也是一模一样,也正是因为这些巧合才让张博森大惊失色。
“走,咱们去现场看看,让他们把嫌疑人先关起来,等咱们回来。”张博森一边说着,一边收拾着东西往外走。
跟在后面的陈永涛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说到:“师傅,杀人犯都已经自首了,我们还查什么啊?”
“杀人犯?你有看到是他放的火了吗?你有证据证明他就是杀人犯吗?现在还有很多疑点,在没搞清楚之前我们不能妄下结论。”张博森回头看着陈永涛,他能理解陈永涛因为这两天的劳累过度而变得消极怠工,可做为一个警察他不能松懈。
“那您的意思是说人不一定是他杀的?那他为什么还要自首呢?”陈永涛为这件案子已经连续工作了近30个小时,他本以为随着张畅的自首这个案件也可就此了结,但张博森的一句话让他疲惫的内心又多了一丝不解。
“不知道,只有查清楚以后才知道。”张博森摇了摇头继续朝外面走去,心中的疑惑让他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
“好吧。”看到张博森的样子,陈永涛用力揉了揉脸,强打着精神一起走了出去。
昏暗的审讯室里张畅正静静地看着手里的烟盒发呆,他在等待着自己人生最后的节点,那冷漠的眼神和孤独的背影都成了他内心坦然的写照。
一场大火过后篷岚景庄园再次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曾经那个富丽堂皇,寸土寸金的地方让无数的人羡慕与向往,可现如今却被披上了一层凄惨和阴森的面纱,漫天的飞雪之下犹如一座空城一般悄然屹立在那里,张博森和陈永涛带着满心的疑问再次踏进了这个地方。
“张哥,这儿就是油桶掉落的地方,我们查过了应该是从11层疏散楼梯的窗户那儿扔下来的,而且从11层到20层的楼梯上发现了多处汽油泼洒出来的痕迹。”现场的民警和刚刚赶来的张博森说着发现的情况。
“走,咱们一起上去看看。”张博森抬起头看了看楼上,然后带着其他人向楼里走去。但是他并没有去坐客梯上楼,而是和监控录像里的张畅一样走向了拐角处的货梯,他站在货梯和疏散楼梯的中间想了想,最终还是踏上了疏散楼梯。
张博森的这一举动让陈永涛他们感到诧异,他们不知道张博森为什么放着电梯不坐而是选择爬楼梯,楼下已经没什么线索可查,这样做只是无用的消耗体力罢了,可即便如此也没人敢提出异议,只好都跟在张博森后面一点一点的往楼上走。
一层又一层这让本来就疲惫不堪的陈永涛他们变得更加精疲力尽,而走在前面的张博森却丝毫没有倦意,一口气走到了11层。
“没错,就是从这儿扔下去的。”张博森站在窗前顺着汽油在窗台上留下的痕迹向外看去。
“师傅,他为什么要扔了呢?”陈永涛气喘吁吁的站在后面向外看去。
“走吧,接着去楼上找答案。”张博森迷茫的眼神中多了一次淡定。
“啊?师傅咱们都一天一夜没休息了,您就不累吗?歇会再上去吧。”陈永涛有气无力的靠在墙上,这种工作强度已让他累到双腿发软。
“我走楼梯,你们坐电梯,咱们20层见。”张博森一筹莫展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师傅,休息5分钟咱们一起上去好不好?”陈永涛一脸苦笑的看着张博森。
“张哥,要不咱们分成两路,让小涛他们坐电梯上去,咱俩走楼梯上去看看那些汽油的痕迹。”现场的一位民警轻轻地拍了拍陈永涛的肩膀。
张博森突然瞪大了眼睛看着楼上,然后轻轻的点了点头说到:“嗯,也好,小涛你们坐电梯上去,站在案发现场的门口等我。”
“师傅,您要干嘛啊?”
“别问那么多了,按我说的去做。”还没等陈永涛问完,张博森便快速往楼上走去。
“你师傅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原因的,去吧。”现场的那个民警冲陈永涛使了个眼色之后跟着张博森一起上了楼。
“好吧。”陈永涛也只好深吸了一口气和其他人朝外面的电梯走去。
“张哥,你看这些汽油的痕迹,应该是犯罪嫌疑人在逃跑的时候不小心洒出来的,他当时肯定很慌张根本没有注意到油洒了出来,然后又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桶油,所以才从11层的窗口把油桶扔了出去。”现场的民警指着那些汽油的印迹,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嗯。你说的没错,可是犯罪嫌疑人说他当时把油桶一起烧了,你怎么看?”张博森仔细的观察着现场的痕迹,虽然已经过去了两天,那些残缺的痕迹变得不再清晰,但从他的眼神里仍能看出些许的肯定。
“一起烧了?那意思就是说这个油桶不是作案工具?”那个民警一脸惊诧的看着张博森。
“不,我觉得有可能是。”张博森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
“那就是犯罪嫌疑人说谎了?”
“不,我觉得他没说谎。”张博森同样轻轻的摇了摇头。
“意思他拿了两桶油?可监控里只看到他拿了一桶啊。”现场的那个民警对这出乎意料的情况充满了疑惑。
“呵呵,走吧,上去看看情况再说。”张博森微微一笑接着朝楼上走去,此时他的步伐显得有些沉稳缓慢,脸上的笑容也变得从容淡定。
陈永涛一行人早已坐着电梯来到案发现场的门口等待着张博森他们,可刚刚上来的张博森却并没有直接和陈永涛他们碰面,而是躲在过道的拐角处看了他们一会儿才慢慢的走过去。
“师傅。”蹲在墙角的陈永涛连忙站起身来和张博森打着招呼。
“你们休息会儿吧,让我自己想想。”张博森看了看那个被张畅扭到一边监控摄像头,然后又回头走向了楼梯通道,他默默地打开了窗户把头伸出了窗外,任凭那刺骨的寒风划过他疲惫的脸庞,或许这能让他混乱的思绪得以清醒。
正当张博森看着窗外沉思的时候,楼下的几名小区保安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惊诧的指着楼下问到:“那儿是不是犯罪嫌疑人钻进小区的地方?”
陈永涛连忙跑到窗前顺着张博森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几名保安和两名工作人员正在给小区的外墙安装新护栏,而这儿也正是张畅偷偷进入小区的地方。
陈永涛点了点头说到:“是,就是那儿。”
张博森突然眼前一亮,脑海里不断的闪过案发当天所有的监控画面。他看了看自己所站的地方又看了看楼下,然后发出了冷冷的笑声,这个笑声让寒风变得更加寒冷且诡异。
“师傅?您笑什么?”陈永涛一脸惊诧的看着张博森,他不知道张博森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发出这样的笑声。
张博森紧闭着双眼仰天长叹,像是要把这两天所有的苦闷一口气全部都吐露出去。
“师傅,您~您怎么了?”
“我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了,拎着油桶跑进楼里的不是张畅,而是另外一个人,他们俩一个在楼下等着被害人回来,一个在楼上做准备,所以张畅才会那么快出现在案发现场。小涛你跟我回局里,剩下的人继续调取案发之前所有的监控,发现可疑的人立马通知我。”虽然只是猜到了真相,但身心俱疲的张博森依旧显得有些亢奋,他现在急需一个答案来证明自己的推论。
回去的路上张博森一句话也没有说,他凭借着自己的推断在脑海中虚构出一个近乎于完整的犯罪场景,尽可能的刻划出每一个细节。但这些毕竟只是猜测而已,真实的过程只有张畅才知道。
赶回警局的张博森匆匆喝了口水之后便又把张畅提审了出来,还是那个昏暗的审讯室,依旧是原来的那三个人,张博森直接开门见山的问到:“张畅,你没有和我们说实话,你还有一个同伙,他是谁?”
张畅瞪大了眼睛愣了一下,然后满脸疑惑的反问着张博森:“同伙?什么同伙?”
张博森冷笑了一声说到:“就是在楼下放哨的那个人,他是谁?”
“放哨的人?谁啊?我不知道啊。”张畅依旧是一脸茫然的样子。
“不知道?你和我们说,你在发现被害人回来以后,自己坐着货梯上楼的对吗?”张博森并没有直接说出他的推测,而是想一点一点的套出张畅的话。
“对啊。”张畅想了一下回答到。
“还在说谎?我们这儿有份现场证人的笔录,证明在案发当晚你准备坐货梯的时候,那部货梯一直在27层被几名装修工人占用着,你又是怎么坐那个货梯上去的呢?”张博森从桌子上拿起那三名工人做的笔录展示给张畅看。
张畅微微的低下了头,眼睛在眼眶中不停的打转,他似乎是在回想着那天晚上发生的情况,他在沉默了片刻以后说到:“工人?我当时没见什么工人啊,是不是他们记错了。”
“当时27层的监控刚好拍到他们在货梯那里搬东西,监控录像总不会错吧?”
张畅不以为然的笑着说:“那你去查监控啊,干嘛要在这儿问我呢?监控录像走丢了?”
“你放心监控我们一直都在查,总会查到证据的,但是我希望你现在能配合我们的工作。”
“我很配合啊,你问什么我说什么,你还想让我怎么配合?讲故事给你们听吗?”
张畅这副吊儿郎当、不知悔改的样子让人极其厌恶,可这并没有惹怒张博森。只见张博森笑了笑放下手里的笔录说到:“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听听。”
“讲呗,反正我也没多少时间了,随便你讲。”张畅像学生听课一样将身体坐的笔直,脸上却露出了不自然的笑容。
“案发当晚你们两个人早早的来到了被害人所住的小区准备作案,可是你们不确定被害人张志忠当时是否在家,所以一个人守在小区的车库入口附近观察情况,而你则先跑到楼上观察张志忠家里的情况。你们一直等到晚上8点多,守在车库门口的人发现张志忠开车回来,便按着提前计划好的路线往楼上跑。而你透过楼上的窗户看到同伙的举动,就知道是张志忠回来了,然后在楼上做好了准备。按照你们的计划,你的同伙应该赶在张志忠上来之前就已经坐着货梯上来与你汇合。可你们万万没想到的是货梯刚好被27层的装修工人所占用,你的同伙无奈之下只好选择走旁边的疏散楼梯上楼。你眼看着张志忠走出了电梯,可你的同伙却迟迟没有上来,你被迫选择自己先动手,可是单凭你一个人的力量根本不是张志忠的对手,更何况家里还有四个人,于是你们便发生了肢体上的冲突,你脸上的伤就是在那会儿弄的吧?你在扭监控摄像头的时候脸上可是没有伤啊。一直等到你的同伙赶上来,你们才一起放火烧死了他们,对不对?至于你们是怎么做到的,你心里比我们清楚。”张博森一口气说完了他的推论,这也是他想了很久觉得最合理的解释了。
可张畅在听完张博森的话之后却放声大笑:“张警官,你们警察不都是讲证据的吗?怎么也开始讲故事了呢?你当警察真是屈材了,应该写小说当个大作家啊。”
“我们警察当然是讲究证据的,这个油桶是我们在案发现场找到的,看着眼熟吗?还有你们之所以能在小区里来去自如,肯定是踩过好几次点了吧?现在到处都是监控,就算你们躲的过小区里的,也躲不过外面的,总会查到他是谁的。”张博森把油桶的照片拿给了张畅看。
张畅看了看照片冷笑着说:“哼,这些都只是你们的猜测罢了,我就是一个人,从头到尾都是一个人。”
“还不说实话是不是?我劝你最好把所有的事情都和我们说清楚。”
“我说的就是实话,你们爱信不信。”
“你以为你不说,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如果你们有别的办法,就不会在这儿和我浪费口舌了。”
“好,那咱们就走着瞧,看看谁能笑到最后。”张博森站起来拍了拍身旁的同事说到:“咱们走,换个人过来看着他。”
张畅看着空空的房间,心里越发的不安。他没想到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如果没有那三名工人卡电梯的事情,现在这个案子早就已经结案了,可现如今却闹到如此的境地,或许这就是天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