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探监日监狱里总是人满为患,所以监狱方面为了便于管理特意把一个月一次的探监日改成了月初和月底两次,让大家分成两批前来探监,可即便是这样每次前来探监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王郡瑶站在监狱门口看了看冰冷的监狱大门,又看了看人来人往的身影,不由的叹了口气说道:“谁会想到一家人今天会在这种地方见面。”
“妈,咱们进去吧。”张志信看着母亲王郡瑶说道。
“哎,走吧。”王郡瑶点了点头说道。
“志信,你进去替我告诉张畅,他二舅不会让他白白坐牢的,让他在里面好好照顾自己,一定会有沉冤昭雪那一天的。”张志义拍了拍弟弟张志信的肩膀说道。
“好的,我一定转告。”张志信微笑着拍了拍张志义的手说道。
“二叔,谢谢你。”陈雅馨一脸难为情的看着张志义。
“哈哈哈,傻姑娘,你们快进去吧,别让张畅等着急了。”张志义大笑了几声,推着母亲王郡瑶他们走到监狱大门门口。
张志义微笑的目送着王郡瑶她们进去,直到监狱大门关上的那一刻,张志义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泪水,眼泪就像雨滴一样吧嗒吧嗒的落了下来。
在停顿了片刻之后,张志义转过身去仰天长叹的说道:“苍天啊!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放过张畅,非要让他生不如死才好吗?”
张志义仰面朝天质问苍天,可声音却仿佛始终停留在他耳边一样。
探监室外等候被探视的犯人们整整齐齐的排成了两排长队,他们每个人的眼神里都充满了期待和喜悦,可唯独张畅脸色暗沉,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其实他非常想念姥姥王郡瑶和舅舅张志义他们,尤其是这些天在监狱里受了这么的多苦之后,这份思念变得更加浓烈,可坐牢的现实又让思念变得无比沉痛。
今天冉孜默也被排到了被探视的人员名单里,然而这并非是巧合,凭借着他的实力和人脉,一个月两次的探监日每次都有他的名字,就算不到探监日,只要一句话,他随时都可以见到他想见的人。
站在队伍最前面的冉孜默抬起头看了看天空,又扭头看了看后面的队伍,无意中发现了站在队伍中间的张畅。
只见冉孜默眉角微微上扬,一脸疑惑的盯着张畅看了看,然后立马和身旁的管教小声的说了两句话。管教轻轻的点了点头,朝队伍后面走去。
“你叫张畅?”管教走到张畅身旁问道。
“是的。”张畅低着头回答道。
“跟我过来。”管教说道。
“啊?”张畅愣了一下,心里忐忑的看着管教。
“啊什么呀?跟我走。”管教说道。
“哦。”张畅虽然不知道管教是什么意思,但在监狱里管教的命令又不能不听,他只好跟在管教身后往前走去。
管教带着张畅走到了冉孜默旁边,然后和排在冉孜默身后的犯人们喊道:“后面的全体往后退一步。”
后面的犯人都瞟了一眼张畅,然后齐刷刷地往后退了一步,在冉孜默身后让出了一个位置来。
“你站进去。”管教指着冉孜默身后空出的位置和张畅说道。
“是。”张畅点了点头一步迈进队伍里,站在了冉孜默的身后。
从站在队伍的中间,一下排到了第二,这表示张畅能更早的见到姥姥王郡瑶和舅舅张志信他们,但他却不知管教为什么要让他插队,此时的他心里有些激动,又有些茫然。
“才进来不到一个月就有探视的机会,你家人肯定花了不少钱吧?”冉孜默站在前面,头也没回的问着张畅。
可张畅只是看着冉孜默的背影没有回答,他知道冉孜默是在问自己,却不知该怎么回答。
“这里面的饭不好吃,以后别再进来了。”见张畅不回答,冉孜默接着说道。
“默…默哥。我…我……”张畅支支吾吾的连句整话都没说出来。平日里冉孜默和张畅之间就很少有沟通和交流,现在冉孜默突然主动和他说这些,这让张畅觉得有些慌乱。
“好好等着吧,马上就可以见到你家人了。”冉孜默说道。
冉孜默的话音刚落,一名管教从探监室里走出来站在门口说道:“每排的前五名先跟我进来,在门口登记自己的编号和姓名。”
探监的时间到了,张畅因为冉孜默的原因,从队伍中间排在了前面,成了今天第一批接受探视的人员。更早见到家人,更早倾诉心中的思念,不用在等待中感受煎熬。
张畅和冉孜默登记好各自的名字和编号后,一起坐到了两个相邻的探视窗口,张畅不由自主的看了看旁边的冉孜默。
冉孜默看了张畅一眼,然后指着对面的铁门说道:“看那边,等会儿你家人从那个门进来。”
“嗯。”张畅点了点头,看着门口的方向,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可心里却只有难过。
不一会儿对面的铁门被缓缓打开,探监的家属们都慢慢的走了进来,张畅一眼就看到了人群里的姥姥王郡瑶,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哗哗的流了下来,
王郡瑶进来以后,走了没两步就看到了窗口里的张畅,就在他们四目相对的时候,王郡瑶脚下一软差点坐在了地上。
张志信和陈雅馨赶忙搀扶住王郡瑶,一点一点朝张畅的窗口走去。
张畅看到姥姥王郡瑶差一点就摔倒,立马站起来拍打着面前的玻璃,一边哭着一边喊着:“姥姥!姥姥!姥姥!”
一时间探监室里的所有人都看向了他们,整个房间里都回荡着张畅拍打玻璃的声音和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坐下,不要喊,再喊就把你带回去了。”管教从后面一把拉住了张畅。
张畅一边哭着一边又慢慢地坐回到了椅子上。
王郡瑶也在张志信和陈雅馨的搀扶下坐到了对面的椅子上,早已哭成了一个泪人。
“孩子,孩子,你瘦了,都是姥姥不好,让你受苦了。”王郡瑶看到消瘦了许多的张畅,内心在不停的滴血,她伸出颤抖的双手想要抚摸张畅的脸庞,却只能在冰冷的玻璃隔窗上找寻张畅的影子。
“姥姥,姥姥。”隔着厚厚的玻璃张畅根本听不到王郡瑶在说些什么,但他眼里全是悲伤。
“妈,妈,这样张畅听不见,您把电话拿起来和他说。”张志信把旁边的电话递给了王郡瑶。
与此同时一旁的冉孜默也伸出手拍了拍张畅,指着桌上的电话,示意张畅把电话拿起来。
张畅擦干了脸上的泪水拿起电话,可当他听到姥姥王郡瑶的声音之后,眼泪再次决堤而出,浸湿了整个脸庞。这个声音是那么的熟悉,又那么的凄凉,自从入狱以来,张畅几乎在每个夜里都会梦到姥姥王郡瑶,可梦总是悄无声息地一闪而过,
“孩子,孩子,你别哭了,抬起头让姥姥好好看看你,孩子,让姥姥看看你。”王郡瑶看着张畅哭诉着,她想好好看看张畅现在的模样。十几天了,王郡瑶每次闭上眼睛,都会回想起张畅的笑容,而每一个笑容都像一把利剑一样刺痛她的内心。
张畅慢慢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姥姥王郡瑶,结果哭的更凶了。
张畅一哭,王郡瑶也跟着嚎啕大哭了起来了。
祖孙俩就这样隔着那冰冷的玻璃痛哭着,也许现在只有眼泪才能倾诉他们内心的一切。
“妈,别哭了,就半个小时,有什么话赶快和张畅说吧。”张志信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劝说着母亲王郡瑶。
王郡瑶擦了擦眼泪,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心情,然后拿起电话说道:“孩子,你在里面还好吗?有没有人欺负你啊。”
王郡瑶的这句话正好戳在了张畅的心坎上,这些天在监狱里吃的苦,受的罪,让张畅活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可张畅又不敢和姥姥王郡瑶说,只能低着头默默的哭泣。
“孩子,是姥姥对不起你,让你受苦了。”虽然张畅什么也没说,但张畅的眼泪已经让王郡瑶明白了一切。
“姥姥…”张畅现在是一肚子委屈说不出来啊。
“傻孩子,明明不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要自己认罪呢?”王郡瑶擦了擦眼泪说道。
“姥姥,我…我…”张畅话没说完,又哭了起来。
“孩子,你到底怎么了?你把事情和姥姥说清楚啊。”王郡瑶说道。
张畅并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哭泣。张畅的心里现在除了难过,还有懊悔。他后悔踏进监狱,后悔当初认罪,背负上这冤屈的罪名。
“孩子,你别哭了,你把事情说清楚,或许我们能帮你呢。”王郡瑶说道。
可不管王郡瑶怎么说,张畅始终在低着头哭泣着。
“哎!”王郡瑶长叹了一声,放下电话痛哭了起来,此时她的心里是又急又恨,急,是因为张畅什么都不肯说,相帮都不知道该怎么帮。恨,是恨自己没能耐照顾好张畅,让张畅受尽这样的委屈。
“张畅,我和你二舅都在想办法帮你翻案,保你出来,你能不能告诉我那天在公安局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好帮你啊。”张志信赶忙拿起电话和张畅说道。
张畅抬起头看了看张志信,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最后又慢慢的低下了头。
“傻孩子,你倒是说啊,你不说我们怎么能帮你呢?是不是当时警察逼你认罪的?”张志信看到张畅不回答,心里很着急,一着急说话声音也就变大了一些。
张志信说的话引起了一旁狱警的注意,只见狱警走过来拍了拍张志信的肩膀说道:“不要谈论和案件有关的事情。”
张志信扭头看了一眼狱警,然后紧闭双眼,长叹了一口气,又扭回头和张畅说道:“孩子,你二舅让我告诉你,在里面照顾好自己,等着沉冤昭雪的那一天。”
张志信说完便放下了电话,站在母亲王郡瑶的身后,紧握双拳,仰天长叹,此时他已经憋了一肚子恨和气。
王郡瑶转过身来轻轻的拍了拍张志信的手背,告诉张志信不要生气。同时也在心里庆幸一起进来的是张志信,而不是张志义,因为如果是张志义,现在有可能已经爆发了。
张志信刚刚放下了电话,陈雅馨又立马拿起了电话,可陈雅馨却不像王郡瑶和张志信那样说话客气。
陈雅馨拿起电话直接说道:“张畅!你是个白痴吗?你是不是觉得在牢里比家里过的好?看着家里人为你难过,你心里很高兴是吗?不是你的错,你非要认,家里人想帮你,你还一句话都不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陈雅馨的一番训斥,让张畅愣住了。张畅举着电话,看着陈雅馨,感觉陈雅馨像变了个人似的。
“雅馨,别着急,和张畅好好说话。”王郡瑶拉着陈雅馨的手腕说道。
“张畅!你仔细看看姥姥,你就没发现她瘦了吗?都是因为你,姥姥住了院,整日整夜的睡不着觉。可你呢?就知道在那哭,又不知道因为什么狗屁原因自愿坐牢,你在做傻事的时候,又没想过家里人的感受?”陈雅馨咬牙切齿地说着每一个字,她对张畅是又爱又恨,恨张畅的不争气。
张畅扭过头看了看王郡瑶,然后又低下头哭了起来。
“又哭,又哭,一个大男人,除了会哭你还会干什么?”陈雅馨说道。
“雅馨,你别激动,让我再和张畅说两句。”王郡瑶拦住了陈雅馨,但王郡瑶并没有怪罪陈雅馨,她知道陈雅馨这样说张畅,也是因为一片真情实意。
半个小时的探视时间在悲伤的泪水间悄然划过,一家人还未倾诉完思念就要再次分别,哪怕是有再多的遗憾也只能戛然而止,等待下个月的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