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一家人为了张畅的事情而愁眉苦脸,他们都静静地待在那儿谁也不说话。病房里除了仪器发出的滴滴声,就是时断时续的叹息声,这一刻空气中弥漫着无助、悲伤和愤怒。
作为一个无权无势的平头百姓,他们现在所能做的就只有等,等待一个时机,等待老天的眷顾,可以为张畅平反,把张畅从监狱里解救出来。
而在监狱里,身受重创的张畅虽然因为冉孜默的一句话躲过了两天,但终究是躲的了一时,躲不了一世。等张畅身体稍微缓过来了一点,那些该吃的苦,该受的罪,一样都没给他落下。
从早晨第一个起来,给其他人准备好洗漱用的水和东西,然后等他们都洗漱完、上完厕所,张畅再把东西收拾整齐,把厕所打扫的干干净净。
中午是张畅难得的休息时间,因为所有人都只是回来简单的午休,没有那么多繁琐的事情,只需要在其他人上完厕所以后,再把厕所打扫干净就好了。
然而晚上才是张畅最难熬的时候,他不仅要端茶倒水,伺候其他人上床休息,还要给他们叠好衣服放在一旁,替他们洗臭袜子和刷臭鞋等等又脏又臭又活。但就算张畅忙完了所有事情,也要等别人都睡着了以后自己才能睡,就算是睡觉也要小心敬慎,如果他打呼噜吵醒了别人,那将避免不了遭受一顿毒打。
可即便张畅再怎么努力做好每一件事情,也会有人打他骂他,想尽办法羞辱他,尤其是猴崽儿。
猴崽儿已经这样被欺负了一年多,他早就想从这种生活中解脱出来,可又因为各种原因,迟迟没人去接替他的位置。好在这次张畅的出现,彻底把猴崽儿解放了,但他却没有因为受过这些苦,而去可怜张畅,反而把自己的痛苦变本加厉的宣泄在张畅身上。
早上张畅像往常一样,给大伙准备好了洗漱用的水,静静的站在一旁,等着他们洗漱完,再去收拾东西。
大家有的刷牙,有的洗脸,你一句,我一句的开着玩笑。就在这时人群中猴崽儿突然大叫了一声说道:“我去!你个小王八蛋!大早上就弄这么凉的水,你想冻死我啊你。”
其他人都扭过头看了眼猴崽儿,又扭过头接着干自己的事情,他们知道猴崽儿又在故意找张畅的麻烦,也就都没往心里去。
张畅赶忙跑到猴崽儿面前说道:“不凉啊,我都加过热水了,而且都试过水温了。”
“不凉?你自己试试凉不凉!”说着猴崽儿抬起手按住张畅的头,一下按进了水盆里。
慌乱之中张畅赶忙胡乱挣扎了两下,从水盆里挣扎了出来。
其他人则像看戏一样看着他俩一句话都没有说。
“告你凉就是凉,还敢顶嘴?我看你是又想挨打了吧!”猴崽儿指着张畅大喊道。
张畅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原地擦着脸上的水。
“我再问你一遍水到底凉不凉?”猴崽儿见张畅不理他,心中那股火气就更大了,他端起水盆就泼了张畅一身。
被水泼了一身,张畅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但还是没有回答猴崽儿。
猴崽儿气急败坏地朝张畅冲过去,揪住张畅的领子大吼道:“我问你话,你是哑巴吗?我问你水到底凉不凉!”
其他人还像看戏一样看着他们俩,唯独冉孜默说道:“猴崽儿,大早上起来就吵吵闹闹弄一地水,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猴崽儿立马转过去朝冉孜默鞠了一躬说道:“对不起,默哥,我知道错了。”
冉孜默一脸不耐烦的冲猴崽儿挥了挥手,没有再说什么。
“猴崽儿,赶快把地上收拾干净了。”刀疤男在一旁说道。
“好的,刀疤哥。”猴崽儿像条狗一样连连点头说道。
“赶快给我重新打盆水,然后把地擦干了,要是再干不好,你看我怎么收拾你!”猴崽儿推了张畅一把说道。
这件事情也就算到此结束,但这只是漫长岁月中的一小段而已,猴崽儿总是在想尽办法来折磨张畅,以发泄自己心中积攒多时的怨恨。
这样奴隶般的生活,让张畅饱受着身体和精神上的摧残,他想反抗却又不敢反抗,因为从他第一天进来,就知道了这里面的规矩,反抗只会让自己遭受更多的皮肉之苦。他甚至连哭都不敢哭,哪怕有再多的委屈,眼泪都只能往肚子里咽。
张畅强忍着内心的痛苦,熬过了一天又一天。终于熬到了月底的探监日,这是他日夜期盼的日子,三年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遥远了,而每个月两次的探监日才是他在监狱中的唯一期望的事情。
探监日不光是张畅的期望,更是王郡瑶他们日思夜想的日子。从医院回到家里,王郡瑶是一分一秒的数着时间过,每一秒都是煎熬。但是通过这段时间王郡瑶也算是想开了,如果现在能把张畅救出来那是最好,如果不行,她自己也要好好活着,等张畅从监狱里出来,把还没有了结的事情都做完。
到了探监日这一天,张志信和张志义早早的来到了母亲王郡瑶的家里,还没进门张志义就一边敲着门,一边喊道:“妈,收拾收拾,咱们该走了。”
“走走走。”王郡瑶拎着包打开了门,身旁还站着陈雅馨,王郡瑶早就收拾好了东西,就等着张志信他们了。
“雅馨?你怎么也在啊?”张志信一脸惊讶的看着陈雅馨问道。
“二叔,三叔,我也想跟你们一起去看张畅。”陈雅馨害羞的低下了头,眼睛里还含着点点泪水。
张畅家和陈雅馨姥爷家一直都是邻居,从小就在一起长大,可谓是青梅竹马。两个人都对彼此有意,但谁都不愿捅破这张纸。张畅知道自己是个没人要的孤儿,所以心里一直都很自卑,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和陈雅馨在一起。而陈雅馨从未在乎过张畅的身世,只因自己是个女孩,不好意思先开口。就这样两个人谁也不愿意说,但两个人心里始终惦记着对方。
张畅这次出事的时候,陈雅馨刚好在外地学舞蹈。但她虽然人在外地,可心里一直想着家里,每天晚上都会给姥爷家里打电话报平安,顺便问一下她心里挂念的张畅。
当得知张畅坐牢了以后,陈雅馨不顾一切的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赶了回来,就只为看看张畅。
“雅馨,你不是在外地上学吗?怎么突然跑回来了?”张志信支支吾吾的说道,他万万没想到陈雅馨会突然跑回来。
“雅馨是特意跑回来看张畅的,咱们快走吧。”王郡瑶一只手拉着陈雅馨,一只手拎着包迫不及待的往出走。
张志信倒吸了一口凉气说道:“妈,一次只能去三个人,怎么办啊?”
“只能去三个人?咱们过去和他们说说,看能不能多加一个人进去。”王郡瑶回头看了看陈雅馨,然后惊诧的说道。
“妈,这事咱们说了不算,张畅进去还不到一个月,人家监狱里本来就不让探监,我是求爷爷告奶奶,好不容易才求来一次探监的机会,咱们现在要是再多加一个人去,那肯定不行啊。”张志信摇头摇头,一脸为难的说道。
“哎,那你说怎么办啊?人家雅馨大老远跑回来就为了看张畅一眼,总不能让她白跑一趟吧,咱们一起去,我去和监狱里的人说,我去求他们。”王郡瑶死死拉着陈雅馨的手说道。
“妈,这事没那么简单。”张志信说道,他并没有把自己花钱求人这件事说出来。
陈雅馨抬起头泪眼汪汪的看了看王郡瑶和张志信他们,然后一边哭着,一边说着:“姥姥……你们……你们去吧,我不去了,你们……替我……”
哭着哭着,陈雅馨再也说不下去,蹲在地上放声大哭了起来。她和张畅从三岁认识一直到现在十几年了,从未有过如此痛心的时候,她只求见张畅一面,哪怕是看一眼也好。
“雅馨,孩子别哭了,别哭了,乖,别哭了。”王郡瑶和张志信赶忙劝说着陈雅馨,只有张志义站在那儿无奈的叹着气。
陈雅馨的姥爷和姥姥就住在对门,他们听到楼道里像是自己外孙女陈雅馨的哭声,然后立马从家里跑了出来。
“怎么回事?怎么哭了呢?”陈雅馨的姥爷唐允年走到跟前看着陈雅馨。
“唐叔,雅馨想去看张畅,但是一次只能去三个人,所以……”张志信解释道。
“雅馨别哭了,不能去就不去了,别在这儿给人家添麻烦,让他们过去替你给张畅捎几句话,让张畅知道你惦记着他就行了。”唐允年蹲在陈雅馨旁边说道,他明白陈雅馨的心意,也只能这样劝着陈雅馨。
“志信,咱们哥俩去一个人就行了,你带着咱妈和雅馨进去看张畅,我在外面等你们。见了张畅替我捎句话,让他好好在里面待着,总有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时候。”张志义拍了拍张志信的肩膀说道。
张志义的话音刚落,所有人都看向了张志义。
“志义,还是你去吧,毕竟你们是一家人。”唐允年说道。
“唐叔,您说这话就见外了,雅馨和张畅从小一起长大,和一家人有什么区别?况且雅馨大老远跑回来,咱们不能辜负雅馨的一片心意啊。我天天在这儿待着,下次探监我说去就去了,但是雅馨在外地,赶回来一次不容易啊。”张志义说道。
“志义呀志义。”王郡瑶看着张志义欣慰的笑了笑,她知道张志义虽然脾气暴躁,但绝对是个正直可信赖的人。
“咱们快走吧,时间不早了,别等会儿都进不去了。”张志义笑着朝大家挥挥手说道。
“走走走,咱们一起看张畅去。”王郡瑶高兴的扶起陈雅馨,一起往外走。
陈雅馨擦了擦眼泪看着张志信说道:“二叔,谢谢您。”
“傻孩子,谢我干什么啊?我们应该谢谢你对张畅的这份心意,快走吧。”张志信哈哈大笑了一声说道。
王郡瑶他们带着陈雅馨一起踏上了探望张畅的路途,他们每个人都藏了一肚子话想和张畅说,想看看张畅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眼看着监狱大门越来越近,他们心里既激动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