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火带走了五个人的性命,替张畅报了这心头之恨,但也给他心里留下了深深的阴影,类似于这样的噩梦已经纠缠他多日。他本想用死亡来摆脱这无情的烈火和惨烈的尖叫,却又再一次在噩梦中惊醒。
病床上的张畅面露恐惧的张着大嘴,却发不出一丝的声响,而短暂又急促的呼吸又带来了伤口撕裂般的疼痛,狰狞的脸庞没有一丝血色,微微睁开的双眼只能看到模糊的一片。
“张畅,张畅?护士!护士!他这是怎么了?”病床前的张志义和陈雅馨看到张畅痛苦的样子既心痛又不知所措,他们连忙把一旁的护士叫来查看张畅的情况。
护士跑过来看了看张畅的情况,然后用力按住因为疼痛而不断挣扎的张畅,害怕刚包扎好的伤口因为挣扎而裂开,一边又按下了墙上紧急呼叫的按键,请求医生前来帮忙。
而另一边收到消息的张博森急忙赶回了警局,跌跌撞撞地跑到徒弟陈永涛身旁说道:“小涛,把认定书给我。”
陈永涛正盯着手机发呆,被突然出现在身边的张博森吓了一跳,他身子下意识的往后一闪,瞪大了眼睛看着师傅张博森说道:“师傅,您吓我一跳,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先把火灾事故认定书给我,快点。”张博森气喘吁吁地朝陈永涛伸出手去。
“给您,您先别急,坐下看。”陈永涛一边把火灾事故认定书递给张博森,一边给张博森让开了座位。
张博森接过认定书一个字一个字的仔细看着,就连标点符号都没敢落下,逐渐放大的瞳孔里印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他那因为劳累过度而蜡黄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起来。
片刻之后张博森看着这份火灾事故认定书愣住了,微微下沉的眼角和呆滞的眼神透露出他无尽的疲惫和无助,此时的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与刚冲进来时判若两人。
“师傅,师傅,要不然您先回家歇会儿,有什么事我给您打电话。”陈永涛看出了张博森一脸疲倦的样子,便好言相劝着。
张博森摇了摇头向后退了两步倚靠在了墙上,他手里紧握着这份认定书,嘴里无奈的叹着气。
“师傅,您没事吧?您先坐下歇会儿。”陈永涛走过去扶着靠在墙上的张博森。
“给我根烟。”张博森叹了口气说道。
“师傅,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这个案子是不是要重新查?”陈永涛给张博森点了一根烟问道。
张博森抽了口烟看着陈永涛点了点头说道:“其他现在查的怎么样?有什么新线索吗?”
陈永涛耸着肩摇了摇头回答道:“没有,人都放出去查了,犯罪现场没有任何进展,死者亲戚朋友那儿也没什么有用的信息,到现在都不知道第五名死者是谁。”
“死者的通话记录都查过了吗?”张博森问道。
“查过了,除了他们一家人的通话记录以外,只和另外一个号码通过话,最后一次通话时间是案发前的一个小时左右。但是这个号是个外地号,注册人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他本人从来没有来过咱们这儿,也不认识死者,更不知道还有这个号码。”陈永涛越说越觉得无奈。
张博森问道:“这个号现在能打通吗?”
陈永涛摇了摇头说道:“关机。”
“关机?”张博森手里叼着烟,有些疑惑的看着陈永涛,迟疑了片刻之后,张博森抽了口烟接着问道:“他们之间的通话记录多吗?”
“之前是死者秦舒莲也就是张志忠的老婆偶尔和这个人有联系,自从上个月开始到案发前一直都是死者张志忠和这个人联系,尤其是上个月末他们俩联系变得非常频繁。”陈永涛说道。
“上个月末?”听了陈永涛的话之后张博森再次陷入了疑惑的沉思当中。
“师傅?师傅?”陈永涛轻声叫了叫张博森。
“你先忙吧,让我好好捋捋这件事情。”张博森拿着火灾事故认定书扭头走向自己的位置。
刚有些头绪的案情现在又被这一纸火灾事故认定书彻底地打乱了,前几天费劲心血努力调查出来的结果现在全部化为了泡影。
一想到这些张博森感觉自己的脑子就像要炸裂一般疼痛,他紧闭着双眼靠在椅背上,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可错乱的思绪让他难以平复下来,不知过了多久劳累过度的张博森带着满心的疑问渐渐地昏睡了过去。
身心俱疲是人类最好的安眠药剂,不管你心情好与坏,不管面临的是刀山还是火海,在体力严重透支的情况下你都可以安然的睡去,然后在梦里继续折磨着自己。
不知何时窗外又飘起了漫天的飞雪瞬间掩盖了外面的一切,一眼望去犹如一个冰封的世界泛着那凄惨的白光。
张志信趴在方向盘上看着车窗外的雪花,此刻的他显得那样平静,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该做些什么。
突然从车旁走过一个身影,这个人身穿一件破旧的病号服,在大雪中深一脚浅一脚地慢慢挪动着身体。
张志信坐起来揉了揉眼睛,仔细的看了看这个人的背影,越看他越觉得眼熟,正当他准备打开车门,想要下车一看究竟的时候,那个人站在了车前面。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张畅,只不过眼前的张畅俨然一个活死人一般脸色惨白,突出的眼眶中灰色的眼球无神且空洞,凹进去的脸颊只剩一副皮包骨挂在了脸上,脖子上白色的纱布也早已被鲜血染的深红色。张畅慢慢地回过头来看着车里的张志信微微地笑了笑,然后捂着肚子一瘸一拐地继续往前挪去。
张畅怪异的举动把张志信吓了一跳,他坐在车里不停地大喊着张畅的名字,试图打开车门出去却怎么也打不开。他不停地拉着门把手,按着车窗按键可都无济于事,此刻的他就像被囚禁在车里一样只能看着张畅一点一点向前走去。情急之下张志信一边喊着张畅的名字,一边拿起身边的东西敲打着车窗,却也都是徒劳无功。
渐渐地张畅越走越慢,每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但是他却抬起头看着前方会心的笑着,本来空洞的眼睛也变得有神了起来。笑着笑着张畅扑腾一下倒在了地上,鲜血透过纱布染红了他周围的雪地。
被困在车里的张志信眼睁睁地看着张畅倒下,而不远处就是他父母张宝利和王郡瑶的家。这一幕让张志信更加的崩溃,他不停地拍打着车窗,大声地哭喊着:“张畅!你不能倒在这儿啊!快站起来啊!你快站起来啊!你不能就这样死在这儿啊!”
但不管张志信怎么哭喊,张畅依旧闭着眼睛静静地躺在深红色的雪地里一动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