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志信和张博森在路边停好车以后往小区的正门走去。张博森看到门口站着两个保安，便和张志信说道：“保安不让咱们进去怎么办？”
“你是警察，他们敢不让你进？”张志信说道。
张博森立马反驳道：“警察怎么了？警察想去哪就能去哪啊？”
“等会儿把你的证件亮出来，看他敢不敢拦你，吓也吓坏他了。”
其实张志信这句话并不只是简单的调侃，更是说明了一种现状，老百姓怕当官的，躲都来不及更不敢惹了。别看保安和警察同样都是穿着制服，但却有着天大的差别，肩膀上的那两个字就决定了谁能管谁。
“你快算了吧，该不让进还是不让进。”但张博森却不以为然，因为在他眼里警民关系并没有那么不好。
“你说张畅得了这个病，他还要坐牢吗？”张志信突然想起了这问题。
“坐牢是肯定的，就是不知道最后怎么判。“张博森说道。
“这孩子真可怜啊。”张志信不光为张畅的现状感到惋惜，更是为了张畅的一生感到悲哀。
“再可怜有什么用啊，法律就是法律，没办法。只要他能好好活下去，说不定以后还会有希望的。”法律的无情也让张博森感到些许的无奈。
“但愿如此吧。”张志信一脸漠然的低下了头，他对以后的希望感到渺茫。
说着说着张志信和张博森两人已经走到了正门口，他们抬起头看着站在岗亭上的保安，保安也在看着他们两个。
张志信走过去和保安说道：“你好，我们想进去找个人。”
“进去吧。”保安撇了下头说道。
保安的回答有点出乎张志信和张博森的意料，他们一脸不解地相互看了看彼此。然后张志信把地址拿出来向保安打听到：“我问下这个楼在哪？”
“进了小区往左走顶到头，再往右走就到了。”保安指了指小区里。
“谢谢啊。”张志信和张博森谢过门口的保安后朝小区里走去，可当他们进了小区以后才发现几乎所有的人都可以随意进出小区，门口的保安都不会管。
张志信故意装出一副沮丧的样子继续调侃着张博森：“哎，本来还想跟着你威风一下，结果一点机会都不给。”
“你行了啊，赶快找人吧。”张博森瞪了张志信一眼，他不愿意和张志信再说这种无聊的话题。
张志信笑了笑继续朝着目的地走去。
此时躺在病床上的张畅渐渐地恢复了意识，苍白消瘦的脸庞伴随着短促的呼吸微微颤抖着，慢慢张开的嘴唇挂满了干涸的裂痕。
坐在门外的张志义和陈雅馨见到医生和护士匆忙跑进病房，也跟着一起跑了进去。
医生看了看旁边的仪器，又仔细地检查了张畅的情况后说道：“你们是患者的家属吗？”
“是是是。”张志义和陈雅馨连连点头回应道。
“患者的情况已经基本稳定了，他现在正逐渐的恢复意识，你们在旁边看着就行了。等他自己完全清醒了之后，你们再慢慢地和他沟通交流，千万不要刺激到他。还有一点千万不要让他吃东西喝水，千万不要。他刚做完手术还不能吃不能喝，记住了吗？”医生把注意事项一再叮嘱给张志义和陈雅馨。
“记住了，记住了。”张志义和陈雅馨说道。
“好，有什么事通知我。小吕，你去拿个棉棒蘸一点点温水给他擦擦嘴唇，隔一个小时左右擦一下就行了。”医生一边往外走，一边和身旁的护士交代着事情。
守在这里的两名警察也跟着走了出去，他们把现在的情况电话通知给了张博森：“张哥，犯罪嫌疑人已经恢复了意识，但是还没完全清醒。”
“好的，我知道了。他家人去医院了吗？”张博森接起电话时看了一眼张志信。
“他对象和他那个舅舅在医院里。”两名警察看了眼病房里的张志义和陈雅馨。
“好，你们先盯着，我忙完就回去了。”张博森说道。
“明白了。”守在现场的警察挂掉了电话。
张志信见张博森挂掉电话之后赶忙问道：“医院里怎么了？”
“张畅醒了。”张博森说道。
“醒了？”张志信惊讶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对，醒了。”张博森说道。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我哥过去了吗？”张志信长舒一口气，为张畅能够苏醒而感到庆幸。
“过去了，陈雅馨也去了。咱们办完事赶快回去吧。”张博森拍了拍张志信的肩膀。
“走，不管怎么样也得让他父母同意。”这个消息更加坚定了张志信要说服张畅父母的决心。
张志信和张博森按着保安指引的方向和杨晋笙给的地址来到了张畅父母卫建国的家门口，可当他们敲开门时，开门的却是一个女人。
“你好，这是卫建国的家吗？”张志信问道。
“是啊，你们是谁啊？”女人看了看张志信和张博森。
张志信迟疑了一下，他不确定眼前这个女人的身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便笑了笑说道：“是他舅舅杨晋笙让我们来的，有点事情想和他说一下。”
“噢，他上班去了，中午才回来，要不你们等会儿他吧。”女人并没有怀疑他们的身份。
“行，那我们在门口等他。”张志信说道。
“进来等吧，现在十一点多应该快回来了。”女人很热情的邀请张志信和张博森进屋。
“不用了，我们就在外面等他吧。”但张志信害怕尴尬就拒绝了。
“楼道里那么冷，快进来坐会吧，他马上就回来了。”女人一边在客厅收拾东西，一边说道。
张博森冲张志信使了个眼色，示意让他进去等会儿。
“你是卫建国的爱人吗？”张志信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走了进去。
“对。”女人回答道。
“你们结婚多长时间了？”张博森问道。
“二十三年了。”女人笑着说道。
二十三年这正和张畅的年龄差不多，张志信和张博森对视了一下，然后张博森接着问道：“你们孩子多大了？”
“儿子二十四了，女儿二十。”女人说道“呀，火上还熬着汤呢，我先去做饭不和你们说了，你们等会儿吃完饭再走。”女人急忙跑进了厨房。
张志信和张博森一脸茫然地看着女人的背影，他们没想到事情会如此的复杂，摆在面前的疑问也越来越多。
张博森转过头来小声地问着张志信：“他们结婚二十三年，儿子二十四岁，张畅今年多大啊？”
“也是二十四啊。”张志信小声地回答道。
“张畅不会是他爸在外面的私生子吧？”张博森问道。
“这我哪知道啊？”张志信说道。
“不行，这事不能当着他老婆的面说啊，咱们还是把他叫到外面说去吧。”张博森越想这件事越不对劲儿。
“我就说不进来，你非要进来。”张志信埋怨着张博森。
“我哪知道这么麻烦啊，赶快给他打个电话约到别的地方见。”张博森说道。
“我怕打了电话以后他躲着不见咱们怎么办？就在这儿等他吧。”张志信说道。
“他叫卫建国，那你姐夫叫什么来？”张博森问道。
“我姐夫？马建国啊。”张志信说道。
“这么巧都叫建国？我说怎么这么耳熟呢，还以为是一个人。”如此相近的名字差点让张博森把这两个人搞混了。
正当张志信和张博森在小声议论的时候，从卧室里走出来一个男生，这个男生耸着肩膀，歪着脑袋表情呆滞地看着张志信和张博森。
张志信和张博森也都看向了这个男生，但他们总感觉这个男生的样子有些奇怪与其他人有些不同。
当张博森刚准备和男生打招呼的时候，只见这个男生双手举到胸前，用左手掌不停地拍打着右手背“啪啪”作响，嘴里还发出一种“啊哈，啊哈”的奇怪笑声，在张志信和张博森的面前又蹦又跳。
男生突然异样的举动把张志信和张博森都吓了一跳，他们下意识地往后侧了侧身子，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手舞足蹈的男生。
正在厨房里做饭的女人听到男生的笑声立马关了火跑出来抱住男生说道：“乖宝贝，这是爸爸的朋友过来找爸爸的，你先进屋自己玩会儿，饭好了妈妈给你送进去。”
家里来了陌生人，男生似乎非常的高兴，他一直扭着头看着张志信和张博森哈哈大笑着。
“对不起，吓到你们了吧，这是我们的儿子，他有点……”女人把男生安顿在卧室里以后走了出来，一脸尴尬地看着张志信和张博森。
张志信笑着说道：“没事，没事，这就是你们那个二十四岁的儿子？”
“对。”女人点了点头。
“这个孩子看着挺好的，他这是怎么了？”身为警察的张博森对有智力缺陷的人也有所了解，从外表上来看这个男生和正常人没区别，但是行为举止却异于常人。
“哎，说来话长，都是我们做的孽，是我们对不起这个孩子。”女人摇了摇头，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无法开口。
“到底怎么回事啊？”好奇心重的张博森接着问道。
“算了，不说了，我去做饭了。”女人说着便又走进了厨房。
“真是造化弄人啊，两个可怜的孩子，两种截然不同的命运，老天不公啊。”张志信不由得发出了感慨。
“这天底下哪有绝对的公平啊，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决定了每个人活着的方式，只不过活得好与不好罢了。”张博森叹了口气说道。
“真没想到你个警察还能说出这种话来。”张志信看着张博森说道。
“哼，我见过的世间百态比你见的多了，你觉得张畅可怜，但他最起码还有你们惦记着他。有些孤儿活着，那真的是在勉强地活着，一种看不到希望的活着，又有谁管过他们？”张博森瞪了一眼张志信说道。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有些人生下来腰缠万贯，有些人一生风餐露宿，这就是命啊，什么时候活着也变成了一个人的希望。”张志信说道。
“我曾经抓过一个孤儿，给一个夜店的老板当打手，每天就是打打杀杀和电视上的古惑仔一样。我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说这样够威风，没人敢看不起他。我说这样做是犯法的，应该去找个正经的工作。他说他没有身份证，也没文化去哪儿都没人要，还不如这样活的洒脱。他们那种人看着可怜，可活的却很可悲。”
张博森突然想起了他以前抓到的一个犯人，那是一位年仅十九岁的小伙子，清秀的眉宇之间散发着一股暴戾之气，那看着有些稚嫩的脸庞，却被一道深深地刀疤从额头直接贯穿到右侧的下巴，冷漠的眼神中夹杂着凶狠，微微上扬的嘴角透露出内心的狂妄。他在一夜之间砍伤了16人，砍死3人，在面对警察的抓捕和盘问时仍是一副目空一切、满不在意的样子。像他这样的亡命之徒，早已把生死看淡，视一切如粪土，如果是命运造就了这一切，那他那颗扭曲的心灵便成就了他自己最后的结局。
“哎～”张志信默默地低下了头，他不知该如何去接张博森的话。他心里清楚张畅虽然没有张博森所说的那样罪大恶极，但毕竟也是杀了人犯了错，就算之前有再多的委屈和不公也无法洗刷掉身上的罪孽，他不想再辩解什么，只希望张畅可以平安的活下去。
“你别多想啊，我没有说张畅，张畅和他们可不一样。”张博森看到张志信沮丧的样子，立马和张志信解释道。
“嗯，我知道。”张志信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转眼之间已经到了中午十二点多，刚下班回来的卫建国打开家门走了进来，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张志信和张博森并没有感到惊讶，而是张口问了一句：“你们都进来了？”
“啊？”可卫建国的反应却让张志信和张博森感到无比的惊讶，他们站起来一脸茫然地瞪着卫建国。
“你们先坐下，咱们等会儿再说。”卫建国一边把挎包挂在挂钩上，一边朝着厨房的方向说道：“老婆，先别做饭了，出来咱们一起说个事儿。”
“卫建国，你知道我们是谁吗？”张志信小声的问道。
“知道啊，我舅舅都和我说了。”卫建国说道。
就在张志信和张博森往过赶路的时候，杨晋笙把这件事告诉了卫建国，他们俩早已在电话里说清楚了这件事情。
听到卫建国的声音后卧室里的男生又一次跑了出来，依旧是那个怪异的动作在卫建国的面前跳来跳去，也许这就是他表现高兴的一种方式吧。
“儿子，别跳了，别跳了，乖乖的坐这儿，咱们和叔叔们说点事儿。”卫建国安抚着男生。
“什么事儿啊？”女人也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你把儿子看好，咱们坐下说。”卫建国搂着男生说道。
卫建国的淡定从容让张志信和张博森有些不知所措，他们没想到卫建国竟会毫无避讳地谈论这件事情。
“既然你们已经来到我家了，那咱们就坐在一起把这件事情说清楚，省的以后还有误会。”卫建国带着老婆孩子坐到了张志信和张博森的对面。
“误会？什么误会啊？”张志信愣住了，他本来是想找卫建国来解决问题，可谁知卫建国却说他们之间有误会。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我只能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们。事情是这样啊，当初我和我老婆没结婚就生了孩子，可家里人还是不同意我们俩在一起，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把孩子给了你们。但是过了半年多我和我老婆又结了婚，结了婚以后我们就想把孩子再要回来，然后就找到你爸妈把孩子给抱回来了，就是这个孩子，抱回来以后我们就再也没分开过。至于你们家的那个孩子从哪来的，父母是谁我们真的不知道，帮不了你们。”
卫建国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讲得十分清楚，可张志信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是他亲自把张畅接了回家，看着张畅在这个家里一天天长大，而且他的父母张宝利和王郡瑶也从未提起过这件事情，就算卫建国说的是真的，那张畅又是从哪来的呢？他心里有一堆的疑问无法解答，所以他不相信卫建国所说的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