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辩眉头一皱,诧异开口道:“喔,父皇已有扫除世家之大计?”
汉灵帝轻抚着两边胡子笑道:“为父登基多年,自知世家乃皇朝之敌,岂能安容世家大焉?”
刘辩恭维道:“是极,父皇雄才大略,区区世家,应难如父皇法眼,吾亦料想,父皇早有对应之计。”
汉灵帝听了刘辩的话,点点头道。:“朕登基以来,先联宦官以除去外戚势力,再施行党锢扫除不听命之朝臣,后扶持何进作大将军,同时诛尽不听朕言宦官,至此朝中大权尽掌于朕手中。”
刘辩一听,嘴角一撇,不就是在吹你的皇帝成长史吗?
这些个历史,自己在书库里又不是没看过,当时自己读的第一本书,可就是关于汉灵帝的。
只是想到书库,刘辩就觉得有些奇怪。
自己印象中的汉代藏书馆,都是有些风骚名字的。
如有一藏书馆,因其阁下砻石为渠以导水,故名石渠阁。
可自己近日来看书那地,名字居然就叫皇家书库,刘辩感觉其名字未免实在有些太过简洁与粗糙。
可惜刘辩已经联想到此处,却也没发现他自己犯了什么错误。
库,本意收藏兵车及其他武器处所,后泛指收藏贮存各种物品也。
书库,大量书之贮所也。
故书库藏书虽多,但无一精品也。
皇家书库不过是一普通书籍的贮藏室罢了,非大汉隐秘藏书阁也。
就是这么一个错误,让刘辩没能了解到天下的实质,也因为这个信息差,让后来的刘辩后悔不已。
此时刘辩听到汉灵帝尽讲些老生常谈的东西,刘辩不禁有些神游天外,当然,刘辩面上当然是做诚惶诚恐状,一幅认真倾听的样子。
“辩儿,汝近来亦是憬然有悟,越发高瞻远瞩,今日,朕与辩儿共商大计,必使世家伤筋动骨。”
刘辩听到汉灵帝叫自己,因为不知道汉灵帝中间说了些什么,刘辩只好答了一声“唯”。
汉灵帝越看刘辩,越觉得欣喜。
昨日汉灵帝回宫后,思索了半夜。
刘辩是天命之子那又如何?
刘辩首先是他亲子,但凡天命之子,无一不是有大毅力大魄力大智慧之人,就看刘辩现在毕恭毕敬的样子,就知道刘辩未来不但不会威胁到自己,还会在太子位上立下大功劳。
至于早先退居幕后暗中操作,当个实权太上皇的想法,汉灵帝却是再想也没想。
自家人知自家事,汉灵帝虽然不懂推演、不懂自己命数,但汉灵帝毕竟是修行神通有成的大能,对他自己的身体,自然是万分了解的。
就自己这身体啊,能不能活到刘辩登基都还是个未知数。汉灵帝脸上露出了一丝刘辩难以发觉的苦笑。
不过汉灵帝毕竟是一代帝皇,眨眼之间,脸上的苦涩就一扫而空,只剩下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激昂。
“世家窃权,那朕就把权夺回来。世家盗名,那朕就让他们再无好名声。世家欺百姓,那朕就要百姓断了他们的百世家业。”
刘辩一听,顿时觉得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虽然内容还是与之前差不多的内容,换成了白话文【注】,可带给刘辩的却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那文言文一张口就是文绉绉,总让刘辩感觉中间隔了层窗户纸。
“好,父皇说得好,就是要把世家盗的窃的全部夺回来,就是要让世家知道,犯汉者必诛,欠汉者必还”,刘辩看汉灵帝不再讲文言文,刘辩索性也不再遮掩,开口就用大白话直抒一下胸臆。
听到刘辩开口,汉灵帝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喜形于色。
汉灵帝自当皇帝以后,就已经很少听到,有人敢那么口语化地与自己讲话。
出于皇家礼仪考虑,汉灵帝与人言,都是用较为书面的文言文。
而其他人与皇帝交流,自然是只能用更文绉绉、更为正式的文言文。
汉灵帝上一次这么讲话,恐怕还是他为解渎亭侯的时候吧。
每日里说话转来转去,汉灵帝真的觉得很累。
今天刘辩用大白话回应汉灵帝,汉灵帝真的是开心得不得了。
本来就看刘辩十分顺眼的汉灵帝,此刻再看刘辩,汉灵帝眼中的欣喜光芒都快要溢出来了。
刘辩看着汉灵帝欢喜的样子,试探性地问了一句:“父皇?”
汉灵帝听到刘辩叫自己,立马发觉自己失态了,于是汉灵帝赶紧正色道:
“咳咳,辩儿,汝以后说话,可以与朕讲白话,那些文绉绉的文言文,是世家玩的东西,朕不喜欢。”
刘辩一听,那感情好啊,自己也正好不喜欢文言文。
虽说脑海中有些文言文的记忆,但其实前身也并不熟悉。
天天讲,天天讲,刘辩都感觉要讲吐了。
明明只要一句话就能讲明白,刘辩不懂为什么非要绕一大圈还讲不明白。
现在好了,和汉灵帝讲大白话,那好多东西,自己都可以和汉灵帝讲一讲了。
“朕这第一计啊,便是鸿都门学。”
“鸿都门学?”刘辩一听,顿时脸上冒出大大的问号。
鸿都门学,刘辩是知道一点的。
据说汉灵帝设置鸿都门学时,亲手将孔子及其七十二弟子的画像悬挂其中,但实际上鸿都门学里,并不研究儒家经典!
而是探讨辞赋、书法这类汉灵帝感兴趣的学科。
汉灵帝重用出自鸿都门学的学生,出任官至太守、刺史,入朝则官至尚书、侍中,甚至还有封侯的人。
而太学出来的儒生往往鄙视这些人,拒绝与其为伍。
就刘辩知道的信息来看,刘辩怎么也看不出鸿都门学与扫除世家有什么联系。
“没错,这第一计就是鸿都门学。朕于光和元年设置了鸿都门学。且鸿都门学所招收学生和教学内容,大都与太学相反。
朕只招士族看不起的平民百姓,绝不收一世家子弟。朕只开设辞赋、小说、尺牍、字画等课程,绝不传授儒家经典。”
汉灵帝顿了顿,沉声道:“朕以鸿门都学培养拥护自己的学子,欲代替代替世家行大汉治事。”
刘辩亦是没有想到,这前世历史上褒贬不一的鸿都门学,居然是用来夺世家权柄的。
没等我刘辩多想,汉灵帝继续开口道:“这第二计就是西园卖官,辩儿,汝可知道朕西园卖官用意何在?”
刘辩听这句话了亦是感到愕然。
这卖官居然都是为了打击世家,刘辩有点看不懂自己这老爹了。
汉灵帝看刘辩面露思索之色,也不难为刘辩,于是直接开口道:
“名士想要当官啊,那得拿钱出来买官。那名士都拿钱买官了,那他还算得上是名士吗?
当官不算名仕,名仕不再当官。且就算拿钱买官,也得朕说了算。真想当官,那还是得脱离世家,站在朕这边。此破世家名之计也。”
汉灵帝看刘辩有点绕昏了头,于是接着开口,道:“这一计与第二计其实不分家,权往往会带来名,名往往亦会带来权,这鸿都门学与西园卖官,针对世家盗窃大汉之权名也。”
汉灵帝摇头轻笑道:“哈哈,文言文说久了,朕一时都有点改不掉了。”
“另外,西园卖官,可使世家钱财流入朕手中,可用于充当军饷用,解边荒之急。”
这卖官还能这样解释,刘辩真是受教了。
汉灵帝讲了许久,确实感觉有些渴了,不过他现在正在兴头上,哪顾得上喝水,汉灵帝只是吞咽了下口水,便继续开口,道
“这第三计,便映在张角身上。”
张角,刘辩一听,脸上再次冒出大大的问号。
这农民起义军首领张角,怎么又和汉灵帝扯上联系了。
“可是那大贤良师张角?”
听到刘辩震惊发问,汉灵帝哈哈一笑道:
“正是那大贤良师张角。道教曾献经于朕,朕虽无意恢复黄老之治,但道教部分真意亦颇通朕心意,于是朕与一直与道教有暗中联系。
至于那大贤良师张角,便是朕精挑细选的暗子。朕将道教经典传授给他,并资助他大量资源,命他融于百姓之中,施行道术,取得神仙之名。
等到时机成熟,朕欲令他发动百姓,反抗豪强,断世家根基。”
前两计刘辩姑且不提,可那张角真是一招破棋。
从前世历史来看,大汉天下乱,由此始矣。
听了汉灵帝一席话,刘辩觉得汉灵帝这系列操作,其实大方向战略上是没问题的。
可汉灵帝在后世却留下个昏庸无道的千古骂名,这无疑是在具体战术细节上失误了。
但这系列操作难度只在于如何反其道而行之的思考,具体操作难度应该不高。
特别是第三计,汉灵帝目光独到,没理由会犯下识人不明这等低级错误。
汉灵帝不仅看错了人,看错的人还刚好搅乱了天下,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在刘辩看来,这其中必有蹊跷。
不知为何,刘辩又想起那日汉灵帝与自己青梅煮酒,其中一句话,在刘辩脑海中回旋。
“这……光武帝啊,向天……借运,终究……终究还是要……大汉来还啊!”
刘辩晃了晃脑袋,试图把脑中杂念甩出去。
刘辩吐一口气开口道:“父皇,吾听汝三计后,略有感悟,心中也有三策,在此言之,亦供父皇参详。”
“第一策名曰科举……”
注:白话文又称语体文、俗语。简而言之就是类似现代汉语口语的书面语。
文言文是中国古代的一种书面语言。在远古时代,文言文与口语的差异微乎其微,随着历史的变迁,文言文和口语的差别逐渐扩大。
汉朝的时候口语与文言文是极为接近的。真要用文言文写对话,那估计得和高考文言文翻译差不多,可能会有很多人会骂我。
本书因为是历史架空文,所以就不事事实事求是了。平时较正式场合用语,会用魔改版文言文(方便大家阅读,就是调调很像文言文,但实际却不是)。较私密对话,就直接用大白话了。
不是我不会文言文啊,真的只是为了方便大家阅读。众所周知,我可是文学硕士。(??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