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这一顿饭从早上一直忙活到下午才好,饥肠辘辘的三人看到满脸锅灰的辛虞子和零星几个惨不忍睹的菜肴之后便再无食欲。
一脸殷切的辛虞子盯的三人头皮发麻,最后还是蔫坏的申公豹,率先拿那卖相还算可以的排骨下刀,结果引得费仲与尤浑争相品尝,最后两个人不得不翻着白眼,猛扒几口大米饭,这才将咸到发齁,干到发柴的排骨咽进肚中。
可即便是这样,那被辛虞子炸到坚硬如石的软骨,还是硌下尤浑的一根牙齿。
幸亏,辛虞子架不住架不住姐妹们的盛情相邀,继续去搓叶子牌,临行之前自然又将费仲一顿搜刮抖落干净,并且还不忘嘱咐三人,一定要吃好喝好。
在辛虞子离开之后,费仲贼兮兮的从角落当中搬出自己另一处隐蔽小金库,在看着申公豹诧异的目光,费仲狡黠一笑:“这可是结婚之后的男人,奔向自由新生活的重要技能!”
全当是对尤浑的补偿,让下人又去青禾居定了一桌饭菜,这才消磨到了晚上。
席间欢声笑语觥筹交错,暂且按下不表。
满身酒气的申公豹在与尤浑分别之后,就发现自费仲府邸四周,不知何时出现十余位身份不明躲躲闪闪之人。
这些人分工明确一波负责盯梢,一波负责交接跟踪,怕是来者不善。
申公豹见状,直接一扭头撞进福禄巷四通八达的小巷当中。
来回穿梭躲避,到最后就连申公豹都分不清自己到底身处何方。
“切,小样,还跟我斗!”甩掉尾巴的申公豹转过身一看,脸上笑容瞬间凝滞,只见这昏暗的小巷当中赫然停了一辆马车。
赶车的马夫跳下辕板,走到申公豹跟前,一伸手便死死攥住后者手腕。
还不待申公豹反抗,就听马夫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什么都不要问,什么都不要说,跟我走就是了!”
身强力壮的马夫不由分说,拉着申公豹的胳膊便向马车走去,这才发现醉意熏熏的此人不但身体瘫软很不配合之外,而且就连着絮絮叨叨的闲话,也比其他醉鬼要多出太多。
“哎哟你慢点走,拉的我胳膊疼!”申公豹借着酒意把身体往后一缩,马夫再使劲一拉,二者像是拔河一样僵持在半空当中。
马夫一皱眉毛,顺势拉起申公豹的胳膊,两条孔武有力的胳膊往后者腰间一锢,气沉丹田正欲发力将他扛在肩上,就听申公豹又开始唧唧歪歪:“兄台这体魄好歹也有一百八十斤吧?”
“啊?”马夫不明所以。
“你踩着我脚了!”
“啊!”马夫胸中长气卸下,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只得架在申公豹腋下,搀扶前行。
短短十几米的路程,马夫架着申公豹一路走来,被闹腾的愣是出了一身大汗。
到了马车旁边,马夫顺势一提,将申公豹扔进车厢,哪知这货哎哟一声惨叫:“撞到我磕膝盖了!”
“妈的,在这样喋喋不休,老子就揍死你个事精!”马夫长吸一口气平复心情,一屁股坐在车辕上边,顺势将申公豹两条长腿塞进车厢,然后手中长鞭一甩:“驾!”
赶着马车绕过几条巷道,悄然离开这福禄巷。
趴在车厢当中的申公豹嘟囔不已:“粗俗之人,粗鄙之辈!”头一抬看向那端坐正中之人,顿时眉开眼笑。
脚也不疼,磕膝盖也不痛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老哥怎么是你,邑姜呢?”
原来,这辆马车背后的主人正是商府!
此时的管家老哥神色阴郁,见那醉鬼一样的申公豹坐起身来,拧在一起的两条蚕眉这才舒展几分,一伸手将申公豹从地上搀扶到座位上:“公子快快请坐!”
见申公豹在位子上边坐定身体,愁眉苦脸的管家老哥这才开口问道:“公子啊,你在这短短的一夜一天的时间当中都干了些什么?”
“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叫公子多见外!”红着一张脸的申公豹大手挥个不停:“再说了,我也没干啥啊,就喝喝酒,蹭蹭饭。”说道这里忍不住打了个酒嗝:“还抓了一个小,不,是个老毛贼!”
管家老哥悄悄将窗帘掀开一道缝隙,这酒嗝的气味也太刺鼻了!
“公子啊,您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知道什么?”申公豹疑惑不已,随即面色一变,露出一副猥琐的笑容:“哦,我知道我很帅,迷倒万千少女,再说这个事儿,大家都心知肚明啊!”
“公子,你知不知道,现在大半个朝歌的人都在找你!”
“找就找呗,谁让我魅力大呢!”
此时,管家老哥将窗帘重新放下,然后压低声音道:“据小道消息,就连当今王上,也对你有了几分兴趣!”
脑海之中,瞬间闪过纣王帝辛那宛若魔神一般的画面片段。
瞬间,申公豹的后背便生了一层冷汗,酒醒的他试探性的问道:“是因为老爷子的事情?”
管家老哥不置可否:“而且,我还听说有一个长得很像公子的人,从天上掉下来,摔进朝歌,居然毫发无伤。”
这下轮到先前一直嬉皮笑脸没个正形的申公豹发起了愁。
“公子把这件事想的太简单了。”管家老哥继续说道:“能够在朝歌城屹立不倒的人物,并不只靠兜中钱财多少,朝中官职高低,更多靠的是那覆盖面广,管理完善的情报系统!”
“自公子离开,这二十四个时辰之内,您的一举一动,我和小姐都是一清二楚。”管家老哥说道这里面带笑容:“小姐说了,公子居然把钱花给了那种风尘女子,说让你洗干净脖子等着!”
这要是放在平时,申公豹肯定会说一句,洗干净脖子算什么,让我浑身洗香香都可以!
可现在申公豹却没有来由的想起,踩在玄龟本源法相之上的那一双脚,顿时大汗淋漓:“算了,送我出城,你们就当老爷子从来没得过病,而我也从来没有来过你们商府!”
心思纷乱的申公豹,却又在此时想起那困了自己整整三百一十七年的修为瓶颈,那股神魂之中的颤动,又让自己如此欲罢不能:“靠!”
想到这里,申公豹一拳轰出,顿时在车厢底板上边砸出一个碗口大小缺口。
马车突然一停,管家老哥淡淡的说道:“无妨,继续前行。”
“公子其实不必如此慌乱。”管家老哥继续说道:“就在您离开的当天晚上,老爷便已经能够下床,这几天小姐衣不解带伺候身前,相信用不了多久便能够恢复如初。”
管家老哥继续说道:“我来之前,老爷特意吩咐我,要将你留在朝歌,说到时候得亲自感谢你。”说着从袖中掏出一把钥匙递给申公豹。:“这是小姐的意思,为你特意挑选了一处僻静的宅院,权当是您暂时落脚的地方。”
“小姐在朝歌城的分量确实重,但还不够重,很多事不是她出面就能解决的了。”管家老哥看着申公豹的眼睛:“还有很多人在您身上,是不会卖小姐的面子。”
“这一切都要等老爷出面,到时候这朝歌城地下的一些地头蛇,才能够安分下来。”
马车再次一停,寡言少语的马夫开口道:“到了!”
“您是我们商府上上下下最大的恩人,这点我们都不会忘记!”管家老哥攥着申公豹的胳膊:“但是还要请公子在这几天稍微避避风头,对您好,对小姐也好!”
申公豹点点头下车离去。
“一直往里走,门口挂着红灯笼的那处就是给您的私宅,一日三餐钱币细软都给您备好了!”
“人多眼杂,老奴就不陪您进去了!”
看着马车消失在浓浓的夜色当中,申公豹顺着小巷一直往里走。
那柄钥匙被申公豹高高抛起,随即又握回掌中。
“到底该怎么办?”申公豹脚步一停:“是走,还是留?”
走,离开这深不见底的朝歌城,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
可为何,那些刺耳的笑声,阴阳怪气的嘲讽,鄙夷不已的眼神,盘亘在脑海之中挥之不散?
夜幕当中,申公豹内心翻江倒海,周身缕缕杀意外放,而那两根可怖的虎牙,再次从嘴角伸了出来!
闭上眼睛努力压制心中杀意的申公豹缓缓说道“能活着固然不错。”
“可我,不愿,再像一条狗那样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