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苏天爵的喊声,胡县伊惊得倒退两步,抖动着嘴唇说着:“此案物证虽在,但缺人证,况且下官考虑他们是亲属关系,冤仇宜解不宜结。”
苏天爵怒不可歇,他愤然立起,拍案断喝道:“住口,无耻昏官,文家惨遭横祸哭诉无门,来人,召雷天霸,我要立刻升堂判案。”
几个仆役答应一声出去,顷刻间便带着雷天霸进来。
雷天霸淡然地看了苏天爵一眼,缓缓说了起来,“我本来在自己家过得挺好的,与文海涛家无关,但他们夫妻因为长年不孕,便收养我为养子。虽说是养子但这中间毫无感情,我不过是他家的一个不花钱的奴才而已,后来他们有了自己的儿子,更是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
“几乎没有人知道我是怎样过的,在他家我受尽了折磨和屈怒,在十岁的时候我有一次得病,他们不管不问。还是好心邻居,给我买的药。可是让我没有想到是,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以后,竟然毫无感情的把我撵了出去。我原本以为事情就会这样过去了。”
“但后来我有一次在河边看见他的双胞胎兄弟结伴去卖茶,当时他们要过河,我当时见四面无人,头脑一时发热,让仇恨蒙住了双眼。就拿起船上的板斧朝他们两个孩子胡乱砍了一气。哈哈……。”说到这,雷天霸大声的笑了起来,笑声中透露出无尽的恨意,丝毫不加掩饰。
雷天霸眼神中透露出迷茫,他继续说道:“后来县衙把我捉拿归案,血衣和板斧也搜出,但我亲生父母不忍心我为此送了性命,所以花些银子,本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没想到遇见了你,我认命了,如今想来啊,这一切都是虚幻啊。不过,现在我却是不后悔啊!厌倦了,对着个肮脏的世界厌倦了,这里没有一个干净的东西。”剧烈的喘息了几声,雷天霸凄凉悲戚的看了苏天爵一眼,吐出一句,“你现在不是很想要知道我的同谋吗?哈哈,这个说给你又何妨,县衙里的所有人,哈哈,你去抓吧!我的同谋就是县衙里所有的人,对了,不包括林兴祖。只有他没收我的银子。哈哈,你只管叫人去抓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说到这,雷天霸状若疯狂的大声笑了起来,其笑声之中丝毫没有高兴之意,有的只是无尽的悲凉,更对自己的遭遇无可奈何。
苏天爵看着雷天霸的所作所为,没有说话,看了站在一边的林兴祖和胡县伊一眼,随后吩咐道:“好了,你两人将雷天霸带出去,投入大牢收押看管吧。”说完这一句话,苏天爵脸色铁青站了起来。
押走雷天霸以后,林兴祖与胡县伊相互看了一眼,默默无语。
苏天爵目光生光:“看样子我这次得罪绝非一人,湖北境内无好官,今天巡抚衙门一律出空,”
“本官倒是有好生之德。”苏天爵咬牙切齿道:“是不是你们觉得自己很厉害,索性今天把你们都免了,京城翰林院的儒生多去了,他们都等着补空缺呢。”苏天爵一拍桌子,满堂人无不心惊肉跳,听苏天爵大喊一声:“将随州官员全部免职,全都回家种红薯。”
第二天,苏天爵在行营召见随州知府林兴祖,语重心长地对他说:
“你在随州干了三年了,也该升了。我已上报朝廷,举荐你去铅山锻炼锻炼,铅山本是人才辈出,素有“隔河二宰相,百里三状元,一门九进士”之称誉的地方。如今也发生了几起失踪案,如今哪里民风剽悍,村村寨寨习武成风。据说县城里有一群武林高手,祖传拳脚棍棒。去了注意安全。”
随州铅山,是个铅山境内人文景观十分丰富。鹅湖书院位于河口镇东偏南10公里鹅湖山北麓,是南宋理学家朱熹、陆九龄、陆九渊、吕祖谦相与讲学之所;道教圣地葛仙山为东汉名道人葛玄道成升天处,山峰奇秀峻峭,林木蓊郁,云雾缭绕,明赵椿《飞升台记》称它,“与九华山、黄山和仙都雁荡、巫峡诸山同为天下所珍重”;县城河口镇内到处是唐宋古街,如今却是个鬼见鬼愁的地方。
因为元代铸钱少,通货九成靠纸钞,又贬值得厉害,但凡钱不够用了,就开机印刷。朝廷忙着印钞票,民间也没闲着。铅山就出现了一个叫吴有文专事伪钞生产的团伙,吴友文是当地的地头蛇。他先是小打小闹印点零花钱,随着地下工厂越做越大,招募的喽哕越来越多,地头蛇就变身黑老大了。所印伪钞直接流入江苏、安徽、河北等地,危害极大。
与其他黑老大不同的是,吴友文派了四五十个兄弟用银弹开路,混进各级官衙当差,作为眼线。只要发现有百姓举报,他就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然后搞暗杀了。
也许他们的非作非为惹怒了一个叫明玉珍的人,他狠狠的打了一顿这些地痞。
明玉珍打了地痞们,这事让吴有文和他的地痞们很没面子。练成了半瓶子醋而自称武林中人的地痞流氓们,常常一个眼神不对、一句话语不合就会大打出手。
如今被一户明玉珍打得大败而归。江湖上最讲究的是颜面,颜面尽失,以后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镇子上有头有脸的几个地痞一商量,准备在那年的除夕发动突然袭击,血洗明玉珍一家。
那年除夕的血案,很多人说起那个除夕之夜,都会心有余悸。一群小混混手持大刀,杀气腾腾,夺门而入闯入明玉珍的家,顿时明玉珍的家院里院外,一片杀气腾腾。
那家人剧烈的喊叫声像电流一样扩散到明玉珍全身。院里发出杀猪一样的叫声,叫声像烟雾一样沿着树干盘旋上升,飘散在渺茫的夜空中久久不散。幸亏明玉珍的朋友赶来,赶忙救走了受重伤的明玉珍,那夜大院里一片殷红的火,灰烟弥漫着一阵阵烧焦的皮肉的烟臭味。
后来明玉珍多次去县衙门告状。县衙门所遇的冷落足以让人寒心。
一脚踏进县衙门,明玉珍惊魂未定,见到衙役,就像见到了亲人似的,迫不及待的向当班衙役述说起事情发生的经过,当班衙役却顾左右而言他,说肯定是明玉珍先招惹了对方,要不然怎么会偏偏砍杀明玉珍,而没有找其他的人呢?
明玉珍听了一脸的不高兴,斥问到:你这位官人,怎么可以这样说话呢?他们杀人放火还有理了?”
当班衙役随便瞄了一下明玉珍,极不情愿的对另一个衙役说:那你带他去录一下口供吧!!!
在录口供的时候,吴有文派地痞对衙役说明玉珍抢了他们的银子。所以才报复明玉珍。
铅山衙门一致认为,这是一起严重的团伙暴力勒萦钱财的犯罪行为,定性为带有黑社会性质的犯罪,还有待于进一步的侦查,并对明玉珍说,“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叫查清楚的。”
后来通知明玉珍,对方有人要进行协商调解。
明玉珍即时赶到了衙门,对方承认了整个事实,但希望能达成一个统一的解决方案,方案是:撤消对犯罪嫌疑人的警控,并将所勒索钱财退还给他们,然后还可给明玉珍一笔数额可观的现金作为赔偿。明玉珍当时就严辞予以拒绝,并郑重的要求县衙门立案侦查,县衙门最后以破不了案,不了了之。
如此一来,百姓因害怕噤声,伪钞团伙遂不可一世,继续大肆印制伪钞牟利的同时,更加横行乡里。十余年间,仅吴友文一人就先后强占他人妻女11人为妾。林兴祖在赴任途中听到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禁不住叹道:“这些祸害不铲除,何以治理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