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大臣们聚集在御门之外进行朝会。元惠帝心事很重重,望着透过窗框的斜光,默默出神。完颜德明大师断言今年有血光之灾,要蹈光隐晦一年才能躲过一劫,马上就要到两都巡视时间了,他不想错过这个去上都巡查的机会。
最近京畿发大洪水,黄河泛滥,两淮地区相继干旱。民间到处流传着歌谣:“天雨线,民起怨,中原地,事必变”
贾鲁上奏折建议说:“官府储运公粮的十八处河仓,近几年损失公粮达一百三十万解,造成这种弊病是由于豪强富裕之家大肆兼并土地,贫苦百姓被迫流亡,应该采取先划定田地分界的办法来制止兼并。不过,这件事关系重大,如果不能使处置的办法周到完善,就不能轻率行动.”
朵儿直班谏言:“近来刑法渐渐松施,纲纪渐乱,赏罚不明,让为国效力之臣得到鼓励,让奸臣有所警惕畏惧。”
当初忽必烈为安排好功勋故旧,旧臣,采取了官、职、差遣分离的办法,人为制造了享受级别待遇,却无实际岗位的官位,“官二代”不用科举就能入仕,再加上本朝大兴科举,有名无实的冗官,多达官员总数的十分之七八以上。这还不包括数量庞大的朝廷各种赏赐、奢侈消费等,经年累月,带来的严重冗费问题。尾大不掉,这些官员待遇优厚,一旦停止,他们就会不满。
难道我们就要坐以待毙吗?想到这里,元惠帝不由自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凝重的反问道,“如果决定减少冗员,朝廷的财政就会压力小一点。能为百姓减免一些税。那天下会有多少苍生得到拯救?
“漠北草原的家族个个掌握权利,干预朝政,插手人事,处处掣肘,朕也不敢冒全体黄金家族的反对,断然全部汉化,朕觉得很棘手,慢慢来吧,不可操之过急。”元惠帝轻轻叹了一口气。
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天昏地暗的一场风沙,?由于长时间没下过雨,草原一片枯黄,好像进入秋天似的,断断续续的,脆弱的河流,涓涓流淌着。
牛羊都无法吃草,大批量死亡。上都宫殿内筵席并未受到影响,众大臣纷纷入席,准备继续将琼林宴进行下去。
酒酣饭饱之际,月可察儿回来禀报道:“启禀皇上,卑职一路察看,并无可疑。可以放心回程。”
元惠帝点了点头,道:“好,传令下去,起驾回程。”
怯薛军手执长矛,两两并列,走前开路,元惠帝一家在脱脱以及月克察儿的保护下,走在队伍中间,草原上缓缓一行人马移动。
路过一个悬崖,队伍慢慢行走。除了脚步声、马蹄声外,再无其他声音。仰头向上望,只能看见山壁的怪石突兀与一线的天空。众人屏气凝神,不敢有丝毫大意。毕竟道路就在悬崖下,若遇人袭击,滚下大石,又或者居高放箭,那将是避无可避,如同待宰的羔羊。
脱脱骑着马走在最后,用敏锐的双眼察看一旁山壁,却不经意发现山脚下有一只羽毛箭,立即下马去捡。羽毛箭比较新鲜,不像过去遗留下来的,这里地处偏远,不像有打猎的,怎么会有弓箭?难道有人居心叵测,在此设下埋伏,欲加害皇上?
想到这里,他立即走上前,对元惠帝道:“皇上,臣怀疑前面有埋伏。请皇上稍等片刻,我派人观察一下。”
元惠帝不以为然,道:“月可察儿已探清前路,不会有埋伏的。此刻太阳将西下,若不抓紧时间,夜间行军那才是危险的事。”仍挥手示意士兵继续前进。
脱脱无奈,只得骑上马跟上。将要走出悬崖了,一切顺利,才放下心头大石,原是自己多虑了。
可正在此时,头顶隆隆作响,众人抬头一看,两大圆石正从峭壁滚下,带起无数的石片一起往中间的队伍直掉下来。士兵们当即惊呼:“滚石,快闪啊。”慌乱贴身在山旁的石壁边。
脱脱然后往峭壁边紧贴。随即看见一巨大圆石把那匹坐骑连同多名逃走不及的士兵压得粉身碎骨。可谓是惊险万分。
元惠帝惊魂未定,大口喘气,道:“好险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峭壁上突然冒出弓箭手。他们站在壁上空旷之处,居高临下,搭箭拉弓,对准下面的怯薛军便射。顷刻之间,箭如雨下,士兵们无处可躲,纷纷中箭倒下。
脱脱在正前面,拨开十多支飞箭后,见前面有空旷草地,道:“皇上,你先去那里暂避一下。”说完领着怯薛军,护送元惠帝奇承娘,跑到空旷草地安顿好,自己转身过去,拉起弓箭,一箭射中山上一个士兵,然后带领怯薛军,山上追杀过去。
空旷草地果然离悬崖比较远,处来的飞箭根本无法射到。
突然这一刻,怯薛军发现,太子爱猷识理达腊的坐骑受了惊吓,到处乱撞,月可察儿等人无法施救。马突然冲出队伍,奔着辽阔草原深处跑去。
千钧一发之间,脱脱一跃而起,骑马飞身掠过,一把带走在马背上不知所措的太子。
“我长大以后也一定要和师傅一样能文能武。”脱脱听了太子幼稚的话,有些哭笑不得。
脱脱见他如此聪明伶俐,眼中露出欣喜光芒,太子继续道:“其实我此次出宫,父皇是不同意的,但我坚决出宫,我要体察民意,我要尽快帮助父亲分忧。”
太子好似对着一个多年的好友滔滔不绝起来:“师傅,之所以会有人袭击我们,都是他们心魔产生的妄想、执着对吗?”
脱脱眉头微蹙,完全没想明白他突然说起这么深奥的道理。
“如果有一天,天下突然大乱,生灵涂炭,你会怎样呀?”太子突然调高了声调,一脸凝重的问道。
“你说因何而乱呀?”脱脱觉得太子小小年纪学问挺深奥,于是调侃的问道。
“心魔,”太子一字一顿的说道,“今天袭击我们的那些可怕之人都有心魔,大师说菩萨能降伏一切魔怨。”
“我长大以后,一定为天下除害。重整成吉思汗的伟业。”斩钉截铁的回答。脱脱心中暗暗一叹,安慰道:“太子,到了快回到你父皇身边。”
至正八年,元惠帝回到大元都,朝廷上下更换官员数不胜数,人们更是人心惶惶。
上都京城虽平静如水,可孕育着一场腥风血雨。
从上都回来到大元都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元惠帝脸上布满铁青,眼里布满血丝。
在香烟缭绕的供桌前祭祖。自己能一路平安回到大元都,都是先祖在为自己保佑。
“微臣叩见皇上。”月可察儿走进来跪在地上说道。
“叫你来,是朕为一件事烦恼,你也知道头些日子丢的金叶翠花锁吧。”元惠帝仿佛颇难启齿,慢吞吞说道:
“你是我的近臣,一向聪明伶俐,你替我拿个主意。”说罢叹息,将自己身世与宋室关系一五一十的说了。月可察儿大吃一惊,说道:
“皇上,这个金叶翠花锁丢的好,你千万不能再提这个宋室宝物了,漠北黄金家族本来就虎视眈眈,对大量启用汉臣不满,头些日子袭击陛下的乱臣贼子估计就是他们。”
元惠帝一听这事儿,眼神凌冽看向远方,思索片刻,冷笑道:
“这事朕也是这么想的,朕一直纳闷元英宗因为被铁失谋杀,肯定背后有莽古思(魔鬼)集团的支持,莽古思(魔鬼)和漠北黄金家族到底有什么关系。”
“皇上,臣听说当年元英宗被杀的那夜,一个叫卖奴的侍卫失踪了,据说后来泰定帝屠杀铁失也是和他有关系。不过卖奴现在不知还在不在世上,毕竟元英宗被杀也快二十年了。”
月克察儿,你可暗中调查卖奴的下落,我们一定弄清楚这事的原委。另外我已经密令一直侍卫军由你指挥,没有我的手令,不可交给任何人。”
“听说这金叶翠花锁是先皇最稀罕的宝物了,传说这宝物可能够救天子一命的仙门之物。”
“可不是嘛,我这些年一直逢凶化吉可能和这稀罕之物有关啊,你再打听一下,阿鲁辉帖木儿的下落。”元惠帝嘱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