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承娘听说太后被鸩杀以后,没有泯灭的皇后梦又死灰复燃了,为此她夜不安寝,食不知味。
元惠帝正在御书房,听见朴不花说奇承娘找上门来了。
奇妃站在御书房门外,身后的宫女捧着托盘,托盘上有个景德镇青花花卉纹盖碗。
“皇上,臣妾为您煮了碗参汤,给你端过来了。”
元惠帝看着清纯的奇承娘走进来,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桌上,一举一动都带着一种天然风致,一颦一笑都透着一股风流多情。
若是平时元惠帝心情欠佳,看到要多美就有多美的奇承娘,就会面色愉快,找到他梦想的宁静,他觉得奇承娘是让人眼花心乱的尤物。
奇承娘将参汤捧到元惠帝面前,舀了一小勺,“皇上,您尝尝?”声音娇俏。
元惠帝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脸上并无半分笑意,“爱妃辛苦了。”
“为皇上做这些,臣妾感到很幸福。”奇承娘声音柔软,能软到人的骨头里。
奇承娘顺势坐在元惠帝怀中,双手揽着他的脖子,温顺地靠在他怀中,“皇上日日为国事操劳,才是真的辛苦。皇上,虽然国事重要,可您也要爱惜身体啊。
“朕还要批奏章,爱妃是不是有事呀。”元惠帝有点莫名其妙。
“……皇上,伯颜忽都还是皇后呢。”奇承娘有些不满。
元惠帝没有反应过来:“你若是不喜她,就少往她宫里去。”
奇承娘定定的看着元惠帝,不知该说什么,伯颜忽都皇后比自己年纪还小,现在又占据着有利位置,自己的皇后梦此生无法实现了吗?奇承娘不甘心,眼睛有些发红了。
元惠帝怔了下,半天明白了她的意思,奇承娘用手背蹭过脸颊,将泪珠拭去,话中带着一股子哭腔委屈:
“妾身伺候皇上多年,不是皇太后阻挠的话,本来就是由我做皇后的,如今太后死了,我若不当皇后,宫中的人怎么看妾呢。”
元惠帝拧了拧眉,听出她话中当真委屈,哭得都有点语无伦次。
她吸了吸鼻子,眼角通红,模样越发可怜:“皇上明知妾身难处,偏不给妾身做主。”
元惠帝有些不自然:“这些年伯颜忽都皇后一直是深居简出,也没有什么过错呀。”
奇承娘倚在他怀中,眼眶通红,元惠帝自认不是绝情之人,他指腹擦过她的眼尾,低声道:“别哭了,我慢慢想办法吧。”
奇承娘一手搭在他胸膛,做最温顺的姿态靠着他,脸颊在他脖颈处蹭了蹭,未干的泪痕全蹭在了他脖颈间,带着丝丝凉意,怀里的女子低声细语地,细细抽泣着:
“妾身不想在皇上面前撒谎,我看见她就像看见太后的灵魂一样,我讨厌她,让她消失。”
元惠帝生平最怕奇承娘的眼泪,她的眼泪让他人觉得心疼,总会想起当初她和自己同甘命运,共享痛苦,被打得满身伤痕的她。
不知不觉间,春天降临人间,大元都城外春江水暖,一派生机。坐在御书房的元惠帝突然听到朴不花的喊叫声:“皇上,皇上,不好了。”
“大胆奴才,何事如此慌张啊?”元惠帝坐着正把玩着西域使节送来的木雕玩意,朴不花知闯了进来。
元惠帝眼神瞟向瑟瑟发抖的朴不花,蜷缩趴伏,身上的衣服抖的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皇上,放在桌子上的金玉翠花锁不见了。”朴不花瑟瑟的浑身发抖,一句话说的好几个磕巴。
一听这事儿,元惠帝手指停顿,放下手中玩物,眼神凌冽看向远方,思馥片刻,神色凝重起来。这个金叶翠花锁关系着他的身世之谜,如果落入政敌之手,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不要声张了,要派人暗中调查金叶翠花锁被谁盗的,谁要把这事捅出去,朕让他株连九族。”
“这个伯颜忽都皇后是怎么管理这皇宫后院的,竟然发生这么大的事情?”
朴不花回道:“皇后娘娘每日吃斋念佛的,奴才也不知怎么劝呀。”
“是不是忘不了皇太后吧?一个后宫都管不好,好啊,那就让她一辈子吃斋念佛吧。朴不花听旨,职掌六宫大权交到奇承娘的手里吧。”
“喳。”朴不花高兴着退了出去。只要对奇承娘有利,朴不花就特别高兴。
伯颜忽都皇后听说皇帝丢失金叶翠花锁后,这个消息引起她的不安,身上不由自主的不寒而栗,虽然从进宫以来,她安分守己以至于赢得了贤惠皇后的称号,但她从来没有过安全感,活得战战兢兢。
伯颜忽都皇后有股洞察一切的智慧,能一目了然事情的发展,她知道自己是奇承娘眼中钉,这次恐怕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们要借这件事废自己的皇后之位。
奇承娘要是执意要治她死罪的话,一定会和太监联手,先废了她的皇后,把自己打入冷宫。然后——
中午的时候,伯颜忽都独自一个人来到寺庙,她把一注香放在佛像的面前,正在朝拜。后面讽笑声。
“伯颜忽都,你老实告诉本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奇承娘认真地问着,没有一丝嬉笑,眼神中有着看透人心的犀利。
“我自认为,这些年对你不薄,我们一直相安无事,你为何如今要苦苦相逼。”伯颜忽都皇后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心里隐隐约约的轧出一些苗头,大约是有些不真实,所以觉得有些荒诞。
奇承娘阴郁的笑一声,“皇宫里都是权术倾轧,尔虞我诈,我变成现在这个模样,你猜不到不是吗?”
伯颜忽都轻轻地哼了一声,她早就看出奇承娘对自己不舒服,现在不过是寻了个理由将自己推入地狱罢了。她非但没有一丝慌张,反而露出淡淡的笑容,许是觉得她刚才的话未免有些太可笑了。
“无妨无妨,”伯颜忽都摇头,脸上多了一抹冷然的笑容,踱着步子走到奇承娘的近前,表面上倒是恭敬谦和,只是话语如同藏着利刃一般。
“你曾经答应过我,我们要相安无事吗,你忘了吗?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奇承娘看她一眼,沉默寡言了。就是这‘报应,报应,”的叫唤声,自己也曾经不断呼喊过,她知道,伯颜忽都皇后从一开始就不想和她有任何的纠缠,但是皇后的位置太诱人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呀。
“我只想当皇后,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你放心。”
伯颜忽都皇后一阵缄默。但是眼中多了一抹不甘心。
一时末末申时刻,元惠帝把世杰班叫来,当步履蹒跚的世杰班走进来的时候,元惠帝皱起了眉头对他说:
“世杰,我想把伯颜忽都皇后废了,打入冷宫。”
“皇上,万万使不得,如今皇上汉化,大量使用汉臣,已经让漠北一些人心怀不满,伯颜忽都皇后的家族可是漠北的大家族,这时候不能让他们有不满的口实。”
世杰班向元惠帝建议说:“当年忽必烈时代,曾经设立过两个、甚至四个皇后,称“斡耳朵”,现在把奇贵妃也设为皇后吧,位置不危及伯颜忽都,叫“次皇后”也好,“第二皇后”也罢,不过就是让奇承娘高兴高兴罢了。”
经过和大臣反复协商和征求意见,最终元惠帝同意了这个方案。实际上,让元惠帝最终同意的因素是,奇承娘为他生下了一个男孩,取名爱猷识理达腊,元惠帝临幸了她多年,一起度过艰难岁月,也算给奇承娘一个交代吧。
自此,伯颜忽都与奇承娘一起管理三宫六院诸事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