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新朝廷接到脱脱的捷报已经是几个月后的事了,接到捷报以后伯颜并不肯把捷报的印信交御。
“孟端是河南总管段辅的门生,而段辅又是燕帖木儿的门生,也是别儿怯不花提议下段辅为廉访使,可见河南冒充钦差大臣的事,属于别儿怯不花失察,请皇上追究别儿怯不花的责任。”
元惠帝和所有在场的大臣都面面相觑,不敢接伯颜的话,最后元惠宗还是颤颤巍巍问道:“怎样追究责任?”
伯颜环顾了四周,最后盯着别儿怯不花说:“臣请皇上取缔汉人以后担任廉访使,把别儿怯不花交给御史们议罪。”
别儿怯不花此时的官位就是百僚之首,面对这样的指控,自然气得发抖。他伸出指头,对着伯颜吼道:“简直是一派胡言,血口喷人!”
伯颜平淡地说,“与汉人勾结,为国家生祸,这自然是重罪,我不敢乱说。这都是有实据的,可以一件件说来。”
别儿怯不花旋即跳起脚来,大声怒斥道:“什么实据,都是栽赃嫁祸,都是你诬陷好人,其心可诛。”此时,双方几乎要扭打起来,朝廷之上出现了令人发笑的场面,而其他的官员则默不作声,或者心怀鬼胎,根本就没有劝阻,只不过偷偷地向御座之上的元惠帝看去。
面对两个人的喧哗,元惠帝似乎并不想彻底解决,他倾听完两方的对骂以后淡淡地说道:“都是朝廷重臣,都是为国分忧,你们俩没有必要如此伤和气,不如各让一步,晚上一起喝个酒,这件事不就过去了嘛!”
在离开皇宫后,别儿怯不花连忙找来太平,韩嘉纳等几个同僚在家里小聚,他们关紧房门,一起商议如何解决今日朝廷上的事情。
“孔子言:讲信用要符合于义,才能实行;恭敬要符合于礼,这样才能远离耻辱;依靠关系深的人,也就可靠了。只要我们联合起来,还怕伯颜不成。”别儿怯不花说道。
在别儿怯不花建议下,太平,朵尔直班等十人决定结拜兄弟,共同抵御伯颜。
“大人,依下官来看,伯颜这番举动,就是排除异己,倒是皇上的态度,让人捉摸不透到底是什么意思。”太平伸手捋了捋自己的胡子,蹙眉道,“皇上不过想和伯颜缓和关系,这倒是给我们了一个机会。”
“机会?大人的意思是……”
“元惠帝本来也不是什么杀伐决断的皇帝,他最想做的事情,不过就是夺回自己的权利。”
“伯颜本是追随皇上的人,但后来杀死唐其势以后,和太后多有往来,若皇上跟伯颜关系缓和,这就是间接的在斩断太后这股力量。”
“那韩大人的意思,老夫倒是明白了。以皇上对先皇的仇恨,皇上若是想要对抗太后,那么他必定会倚重伯颜,我们再在其中扇扇风,这太后可就能帮助我们了吗?”别儿怯不花点了点头,觉得这其中所说甚是有理。
韩嘉纳也点了点头,随后突然拱手,“丞相大人,前些日子,伯颜来找过在下。”
“韩嘉纳?他找你作甚?”
“伯颜找在下说了些话,但以他当时的意思来说,伯颜是要帮助皇上坐稳皇位,但太后本不喜欢现在的皇上,皇上是先皇的侄子,太后本来就是迫于无奈之下,选了元惠帝去继承皇位。”韩嘉纳继续说道,“而伯颜所说,太后也有除掉皇上的打算。”
“太后有除掉皇上的打算?当年先皇离世前,将权交给了燕帖木儿,让他辅佐新皇,但燕帖木儿却一直压制皇上,太后又垂帘听政,所以皇上就好似一个空架子。太后本想过段时间,以一个借口改立新皇,但燕帖木儿突然死去,伯颜的出现打乱了这一切的节奏……”
经过十三个日夜的奔程,脱脱终于在秋天一日,赶到了大元都的皇宫外停住。
皇宫外护卫森严,直接挡住了他的路,然后请他换了一顶轿子,由皇宫护卫们亲自抬着轿子往里。
望着脱脱修长身影,灿金绣金龙底纹的黑衣蟒袍,披一件比火更艳烈的大红狐裘,腰间墨玉腰带色泽深沉纯正。发如墨云,面如莹玉,火狐裘光芒灿烂的色泽映照下的那双眸子,如海一般深不见底,教人一看便仿佛被摄了魂魄去。
“当世之杰,人中金龙,青春年少就能为国分忧,平时静若深潭,一动便惊天震地,不错,不错呀。”
“脱脱回来了。自古英雄出少年,可谓后生可畏呀。”
大臣都纷纷赞扬脱脱,连太平,韩嘉纳也在赞扬脱脱。别儿怯不花很不舒服,
“这些人,真是大惊小怪的。”别儿怯不花脸色赤红,生出一股被背叛的感觉,这些人能够一路飞升高官,全耐着他在背后一力支持。
但今日,他却见到自己麾下最得意的部下,和自己最忌惮的敌人的侄子谈笑风生,又如何不会因此愤怒。
这时朴不花跑到元惠帝说道:“陛下,脱脱已到殿外等候。”元惠帝听了说道:“太好了,让脱脱进殿”。
朴不花便喊到:“宣脱脱,入宫觐见”。脱脱走上宫殿:“微臣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好了平身吧,脱脱,太傅说你在河南和皇亲发生冲突,而且把孟端的乱党全部释放,可有此事啊?”
脱脱起身拱手:“陛下,具有其实,但臣却有苦衷啊”。
“哦,你有什么苦衷?”。
脱脱起身拱手:“陛下,确有其实,但臣却有苦衷啊”。
“哦,你有什么苦衷?”。
“陛下,孟端冒充廉访使,大多数士兵不了解怎么回事,加上孟端杀了不少官员,河南行省的官员本就稀少,兵力实在吃紧,且一时难以找到熟悉河南情况的官员,为了安静人心,臣实在毫无办法,才想把降卒运全部释放,以安人心人口,为陛下守住啊”。“陛下。你也知晓,河南刚刚经过一次判乱,正是百废待兴之举。朝中上下,莫不是渴望安宁。若是在这个时候,贸然追究各位的职责,只怕会造成不小的影响。”
“嗯,爱卿所言也不无道理,这样吧,朕听闻河南官员被孟端杀害不少,暂时无人镇守,朕心不安哪,不如就派爱卿前去,如何啊?”
脱脱跪地说道:“陛下,臣认为难当大任”。元惠帝见状:“哦,为何啊”。
脱脱说到:“陛下,臣年年纪尚小,不足以服众”。
“那你说派谁去合适呢?”。
脱脱说道:“陛下承认为阿鲁图便可。”
(二)
一场寒雨,宫里满地都是金色的叶子,元惠帝注视着忽阴忽暗的天空,一种莫名其妙的忧伤像梦幻一样时时缠绕着他。宫女在忙碌着早膳,稍后要去看望太后。按理说,应该带着奇承娘一起去给太后请安的,但他知道太后不待见奇承娘,所以决定还是自己去。
自从伯颜鸩杀答纳失里皇后以后,皇后的位置一直空着。自己多次在朝廷上和大臣们商量,没想到大臣们在这件事上态度空前一致,反对册封奇承娘为皇后,尤其是伯颜更是不同意。
昨天元惠帝坐在龙椅之上,俯瞰过去,左文臣,右武将,皆双膝跪地,唯有一人,坐在青龙木制的椅子上,威仪万千。仿佛他屁股下坐的那张,才是龙椅。
此人便是伯颜,脱脱的亲叔叔,伯颜家族核心人物。
“奇承娘是高丽人,而且还是一个卑贱的宫女,这样的人怎么能给我们当皇后呢。”伯颜头摇得像拨浪鼓。
“请皇上收回成命。”大臣们附和着。
想到这里元惠帝有些烦躁,眉头皱的紧紧的,沉默寡言,沉思孤寂。奇承娘试图跟他搭讪。元惠帝的长久沉默让她担忧。
“皇上,早膳已经收拾好了,您快吃吧。”奇承娘梳了一个端庄利落的发髻,头上插两根玉钗,显得青春有活力。
太后居住的兴圣宫离这不远,几步就到了。
自从元惠帝登基之后,太后便很少过问朝廷之事,除了皇上来请安之外,也很少接见后宫妃嫔。没事看看佛经,弄些花草,修身养性。
皇上前来拜见,太后非常高兴。
太后已经中年了,但保养的很好,雍容端庄,能看的出年轻时候也是个大美人。
“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安康。”元惠帝边说边上前行了礼。
“快起来,到哀家身边坐。”说着宫人拿上椅子放到太后身边。
“多谢太后娘娘。”慢慢地坐在了椅子的前一半,动作小心,生怕哪里出错。
看出了元惠帝有些紧张,让宫女拿了些茶点上来。
“不要拘束,你现在大小也是皇上了。”太后亲昵地拉着元惠帝的手。
元惠帝只能在一边笑着打招呼,喝着送上来的茶水,缓解尴尬。
“本来我早就想和你商量来着,你看这个姑娘叫伯颜忽都,也是弘吉刺部落的人,从小就是美人坯子,一国皇后,除了容貌外,品德很重要。她从小就在我们这长大,说起来也是咱们的家族亲戚了,我很了解她的品性,她很贤惠。
当年,成吉思汗的娘就是弘吉剌部落的美女诃额仑,元世祖忽必烈的皇后哈敦察必也是弘吉剌部落的女儿。”太后说着指了指旁边别立的伯颜忽都。
太后说的也确是实话。这伯颜忽都粉莹莹的脸,眼如秋波清澈明亮,声音婉转动听,还带着几分的娇憨,身材标准匀称,穿着却很朴素。
“皇儿啊,你现在也是一国之君了,凡事要想着按祖宗的规定行事,尽快立皇后生个孩子,哀家还等着抱孙子呢!”站在太后身边的伯颜忽都脸听着有些红了。
“太后,我就是为这事而来的,奇承娘跟随儿臣多年,我想立她为皇后。”元惠帝如骨鲠在喉,不得不说。
呸!”太后娘娘一口清痰吐在地毯上,不理皇上面上的尴尬,大声骂道,“这个混帐玩意,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一个卑贱的宫女立为宾妃还不满足,又惦记上当皇后了。”
“太后,这是后宫之事,还是让儿臣自己处理吧?”元惠帝小心翼翼的。
太后娘娘漠然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元惠帝,语气生硬的说:皇上啊,本宫无意来管你的后宫之事,只是这后宫的事,大臣们成百上千的眼睛看着呢,这虽然是家事,也是国事,如何选择一个合适的人做为你的皇后,你可以自己说了算,但必须按祖宗规定才可以。”元惠帝这才意识到这件事远不是他想到那么简单。
“事情就这样吧,我知道你还在意着这个女人,哀家也不好强求你做什么,不过,你是个皇上,不要为了一个女人落下坏了祖宗规定的名声,若你执意如此,可以和大臣们商量。”太后娘娘声音依然漠然的说,“哀家不想在这儿浪费时间,我累了,该歇着了。”,太后娘娘理也不理皇上,搭了身旁的一个奴婢的手走出了大殿。
元惠帝很尴尬,本来想在太后这得到支持,完全没有想到是这么结果,难怪奇承娘一再劝自己不要找太后,听得太后的脚步声远了,才轻轻叹了一口回到奇承娘的殿。
奇承娘知道事情原委之后声音弱弱的说:“能得皇上这样怜惜,为妻已经再无怨言。”奇承娘垂泪,轻声说,“都怪为妻不好,让皇帝不愉快了,如今最最要紧的事是护理好为妻腹中的骨肉,他才是您的儿子,未来替您打理这天下的太子。”皇上点点头,怅然一叹,又沉默一会,说道:“真的难为你了。”
元惠帝他也迷茫了,不知该如何是好。当了皇帝后,自己也没过了几天踏实的日子。元惠帝多次晚上做噩梦,梦见伯颜手拿着流血的刀子砍杀唐其势。
(三)
阳光狂风肆虐,大雨倾盆!
元惠帝身披雪白大氅,端坐檐下,雨水滴落在身上,狂风掀动衣襟,兀自岿然不动,似乎是一座石雕。
朝廷有一个致命的漏洞,每当新立皇帝,总有权臣把持朝政,旧的权臣被消灭,新的权臣也在不断的崛起。自从灭了唐其势的势力以后,现在伯颜一举掌握了朝廷大权。目前有别儿怯不花等多方势力暂时掣肘着,因此伯颜对自己还算客气。为了避免自己将来被伯颜控制,必须组建一支忠于自已的卫队,来对抗伯颜这个权臣。这当然一方面一定要周全部署,自己实力不足,只能用谋略来弥补。
月可察儿说道:“我们应该马上培养一些不畏生死的士兵,以及能征善战的先锋将军。不然,国家的朝政早晚也会出现问题的。”
元惠帝点了点头,心想,看来他分析的还是有那么点道理。现在最需要的是大量白花花的银子!有了银子——暗中组织兵马。让将士们得到实惠,这样他们才能肯为自己卖命,
回到御书房。元惠帝坐在椅子上,一页一页的翻阅帐簿,元惠帝傻眼了,堂堂大元,号称最强最富庶的帝国,已是千疮百孔的烂摊子了,国库里竟然没多少存银了,漠北的那南方旱灾,颗粒无收,灾民遍野,没有银子赈济灾民。
朝廷早已经入不敷出了,又如何承担得起组建自己的军队呢?
元惠帝的神色越发阴沉,人也开始冷静下来,自己虽然皇帝是真龙天子,九五之尊,其实也不好当呐,至少目前,他感觉自已这个皇帝就像坐在火山口,坐得很不安稳。于是他招来贺唯一。
一个老成持重的中年男子走进大明宫。他冲元惠帝缓缓地施礼:
“臣拜见皇上。”
“賀大人免礼。你这个户部尚书也当了好几年吧?你说为何国库银子这么少?”
“回皇上话,臣在户部已有四年了。现在没钱修运河,运河基本完全停止,南方粮食基本上靠海运,海运那是运线长,风险大。北方米价急骤上升。在山东斗米值金一斤。京师大饥,米每石值银六百余两。目前在京师料钞十锭,易斗粟不可得。其时,官吏除很少的一点俸米外,俸钞如同废纸。大军军饷都已经拖欠了好几个月没有拨发了。好在朝廷有“屯田”。所以怯薛军还能都保持着自行给养。不过这不是长久之计。
“你可有良策?怎样才能多弄些银子,如果连军人的收入都不能保证,又如何能让他们承担得起保护朝廷的任务?所以必须尽快地筹集银子。增加国库收入?”
贺唯一缓缓地给元惠帝施了一礼,然后恭敬地道:
“身为大臣就应该为皇上排忧解难。臣也一直考虑这件事。头些日子,臣在朝廷上提出免赋税、削减盐额、立常平仓等措施,遭到伯颜的反对,最后不了了之。”
“那怎么办呀?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吧,最起码我们应该想办法尽快筹集到一些银子?”
“臣最近听说,粮价涨的厉害。现在市面上的粮价已经涨到二两了,现在粮贵银贱。朝廷赋税靠银子收税,我们可以让各官府向朝廷交银子。如此,各王府得了粮食,朝廷得了银子,双方皆大欢喜。银子现在便宜。等到度过春荒,秋天粮食丰收了,粮价说不定会下落,银子上涨。臣再往外卖银子。这一进一出,咱们就能挣不少银子。目前我们能做的也只能是这些了。”
“贺唯一你很有才华,你去办这件事如何?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朕失望的,望你还要为朝廷多多努力啊!”
贺唯一道:“皇上有命,为家国计安敢不从,臣一定不辱使命。”
元惠帝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果然不愧是朕的忠臣,相信你定不会令我失望的。”
(四)
明晃晃地照在大元都,翠柳拂地,有一种沉静的气流缠绕,元惠帝处理完朝廷的事情后,穿着素服带着翰林院的阿鲁威,贺唯一,朴不花来到街市上,他平日就喜欢做这种事,多听听民间的声音,走出皇宫不远,脱脱带着几个侍卫突然跟过来。脱脱身着紫色长衫高领衬里,淡紫发带随发飘散两旁,深蓝锦衣下的修长身躯上透着股成熟的男子气息,薄唇微抿,自有一种虎将的气势,容貌也是堪称俊美。“皇上微服私访,您是万圣之尊,臣怕万一有歹人对您意图不轨,所以,臣不放心您的安全,所以带几个侍卫跟着您,为皇上保驾护航。”
元惠帝冷哼了一声,心里在想,你说得倒是大义凛然,还真像那么回事似的,分明是替你叔叔伯颜来监视我。
元惠帝发现最近城里许多衣衫褴缕的饥民好像喷泉一样冒出许多,蜂拥在大街上,拖儿携女,老老少少,带着简单的行李。他们看上去污头垢面,饥寒交迫,走投无路。
十几个饥民跑过来在粥棚里抢粥,筐里的吃的。人们拥挤着,喊叫着,对于这些已经被饥饿折磨得瘦弱不堪的人们来说,很多人甚至在半路上就突然扑倒在地,再也不能动了。
“脱脱,听说你师从儒家,常年游历,看遍天下胜景,对这些饥民你有如何感想?”相处半月之久,彼此也渐熟悉,就各自名字相称。
“民之所欲,天必从之?、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言,我认为选贤任能,赈济措施,缓解灾民的燃眉之急。”脱脱深知元惠帝是个想着百姓的慈祥之人。
“饥民百姓苦不堪言,我们学孔孟之道,却不能亲至为百姓解忧,每日在这富丽堂皇的皇宫之中,争权夺利的,实再是窝囊的很,更别说......”脱脱望着一身素服的元惠帝,也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少年,身形偏瘦,眼里带着点淡淡的忧郁,脸色有点苍白,脱脱心中一颤,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有些官员畏惧法律追究,所以不敢马上赈灾。导致百姓只能吃树皮、泥土充饥,甚至最后还有人吃人呢。”贺唯一补充说道。“诸省之中,江浙最重,地广人稠钱多粮足,为朝廷用度所深倚仗者。任你和阿鲁微一起为奉使宣抚,去河南,山东,江浙,去解决京师粮食不足的问题,你们能完成任务吗?”元惠帝问道。“万岁如此信任臣,臣怎敢不尽心呢。”如果不是在大街上,贺唯一和阿鲁威一定会磕头谢恩的。
君臣来到“海子”大街上,这里酒气飘香,达官贵人,食客们人来人往的热闹非凡。酒楼上镂窗遍开,
待走到烟雨楼时,门口招揽的姑娘穿着轻薄的纱衣,浓妆艳抹,一脸的媚笑,冲着过往的男子抛媚眼,左一声公子,右一声相公的,叫得人心都要化了。不时有少女对着脱脱指指点点。脱脱的紫色长衫在风中翩翩飘逸,广袖曳地,飘逸出尘之中平添了几分雍容。
门口鸨母见了他们穿着衣服,料到他们不是一般人物便道:“你们今日来得正是时候,今儿是我们新来的柳叶儿姑娘出阁的日子,不知各位公子可有兴趣?”
阿鲁威在一旁调笑:“丞相大人英俊潇洒,这大元都城里的大小美人都及不上您绝色,当真是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阿鲁威推了推脱脱:“往左上边看,有人正痴迷地望着你呢。”脱脱闻言望向左上边,那呆望的女子唰的一下子脸红地缩回去。“听闻这脱脱俊美无比,今日可大开眼界了。”脱脱笑着回答说:“未必如此,不见子都之恶得为无目也,不见子盐之美者为无心也。”元惠帝望着脱脱,陷入沉思之中,他不知道日后将会有纠葛,将二人紧紧地连在一起。
秋天来了,天空一片明朗。永定河边嬉戏着成群的大雁,临近大元都的长宁街尽头,缓缓行来一队仪仗,吹吹打打,喜庆非常,这是一队迎亲的队伍。一顶十六人抬的杏黄色礼舆。大都城内,日光照在汉白玉台阶上,热烈耀眼。红色的地毯铺陈开来,宛如一朵朵盛开的灼芙蓉。伯颜胡都身穿百鸟朝凤云霞五色云纹婚服。元惠帝身着暗红五爪黑蟒袍,,鎏金发冠在殿门口发出光芒,他背手而立,等待着将与他并肩而站睥睨这天下的皇后。伯颜忽都皇后缓缓迈向元惠帝,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太后说的话不时在耳边响起:
“皇帝不过比你大一岁而已,进宫之后,你就知道自己的处境的,如果想要在这深宫内苑生存下去,你就必须学会怎么去取悦于皇帝,懂吗?”
“臣妾谨记于心。”
婚礼仪式后,元惠帝撇下皇后伯颜忽都。对太监朴不花说。
“告诉奇朝娘,我要去兴圣宫她那过夜。”
元惠帝长长地呼了口气,堵在胸口的恶气终于散了些,“摆驾兴圣宫。”
新婚之夜,新房里一片萧条冷清,蜡烛燃尽,陷入一片黑暗之中,皇后伯颜忽都内心聚集起来的伤心,冲破躯体弥漫在空旷旷的新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