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此刻一片混乱,乌央乌央的人群,乱糟糟的声音,加上云玲的尖叫声,好不热闹。
“女娃,老夫看你慧根聪颖,乃上上之品格,相遇即有缘,有缘即有分,不如当我徒弟如何?”一个邋里邋遢的白胡子老头不知何时到了默言身旁,那两双散发着光芒的双眼让默言觉得她自己是块极好吃的肉,不由一阵哆嗦。
“额,我不缺师傅。”凡间的东西她学的差不多了,当然在此不缺。
那老头闻言一阵失落,好似受了多大委屈,“哎,相中的女娃咋都不从呢?”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不远处找老头的人看到如此和谐的一幕,停在原地,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
月白色衣袖拂过大街,衣袍上月牙般的花纹若隐若现,脸上的鬼畜面具让人不敢靠近,眼角微敛,似是想到什么,回头看了一眼老头,转身离去。
“您是?”
“我是?”
“……”
“我是谁?”
我哪儿知道!默言内心吐槽。
“老头,您不会也有呆症?”
“还有谁有?老夫请他吃酒!在哪,在哪?”说着转头四处寻找人。
“……”
三天两头儿遇到怪人,这一个个都很怪!她怎么这么倒霉呢?
“方才见你刺三阳五会诸穴,可否告知师从何处?”说起药理来倒是有几分气度,话里话外有那么几分不凡。
“自学,不值一提。”
“自学!”老头嗓门一大,默言掏了掏耳朵,“你叫什么名字?”
“紫瞳。”
“紫气东来,映入瞳眸,好名字!”
你咋不说祥云西去,一切成空呢。
怪哉怪哉的老头自言自语,默言越过他走到云玲身旁,看着披头散发俨然无神的女子,嘴里喃喃,“何苦呢?若好好过活,又何至于此。”
身上淡淡的黄色便能猜出个大概,前几天偶然遇见时身上还有淡淡的白色跟绿色,如今只剩黄色。
世间本无恶,私心多了,杂念重了,不自觉就恶了。
“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般待我!”不知悔改的人儿心思沉重,似有发疯的征兆。
“为何不信我?”
“啊哈哈哈……”
随即,云玲好似恢复了正常,“你最好不要让我在学院碰到你,不然我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这话看似跟默言说,但又感觉哪儿不对……
疯狂的模样在默言看来似乎有点癔症,这强烈的内心冲突,自我暗示都表现出云玲可能精神上有问题。
这人间四月天真真不靠谱,没见到多少温暖和熏的人儿,倒是见了不少被摧残的花儿,一个不如一个,感受不到生命的色彩,倒是觉得流年易逝,人不如厮。
难道人间就是如此?如此任性,如此不耐?
只怕不是人间的问题,而是人的问题。
看着疯疯癫癫走掉的云玲,默言叹了一口气。
“女娃,阴阳五彩花你可需要?”软的不行,他就来硬的,反正不能让到嘴边的肉给跑了。
默言有趣的抬头,直接说,“您这是在威胁小女子我?”
“正是。”
“你怎知我没有?”
“我自信!”这五彩阴阳花乃他培育出来,自几百年前后,就没有此花现世,故以他认为默言肯定无此花。
“我还真有。”默言同情的眼光撇过,回到云玲身上。
“……”他,他,他今天必须带回这女娃。
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这么想收徒,前两个徒儿都是木头疙瘩,没点意思,这姑娘倒是有趣的紧,他可得看牢了。说不定可以带回去当徒媳妇,嘿嘿嘿!
“她一直自言自语,不知跟谁说话……”尤其是在云烟出来的时候。
“老夫活了这么多年,见过多少这样的病数都数不清了,皆彼之过,无法言说啊。”
“有道是心病还须心药医,我却觉得心病无根无果,便是神仙也难救了。”
“小女娃说的颇有道理,话说你是哪家姑娘?”说不定能与他家大呆凑成一对,也好让他赶紧抱徒孙。
“这皇城还有第二家姓紫吗?”这老头若不清楚,只有一个原因,他不是皇城中人,甚至不是神谕国人。
“紫家……哪个紫家?”
默言觉得他俩已经无话可说了,转身走到上官星那边,替云烟把脉,叹了口气。
“她如今的身子,需好生调理,等会开个方子给你。扶她回去休息吧。”安排完后,带着一旁不赶打扰的几个人回府了。
“唉!小女娃,你就这么撇下老夫了?”望着默言几人离去的身影,那老头急忙说着,但默言却从未回头。
莫名的老头故意与她交好,她是不会在意的,何况这老头来历不明,定不简单,毕竟她来这不是玩的。
“唉!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这老头看事不好,一屁股坐在地上,像是摊上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城中故人今何在?唯有老夫空自游。何谓也。”腰间挂着的酒葫芦被他拽了下来,仰头就是一口,两口,三口……
想当初,那个人也是这么走了,杳无音信……
默言离去的身影与那人的身影重叠,好像,好像……
……
“小姐,刚刚那个老头好生面熟。”雨桐皱眉,好似想起了什么,从腰兜里拿出一本画册,缓缓翻看起来。
这本小册子是她当杀手时组织发的,每人一本,上面记载着整个神谕国有名之人的画像,在雨桐看来,她家小姐很快就会上书了。
“小姐……他,他好像是神医扁鹤,扁鹊神的后代,当今神医唉!”
扁鹤,扁鹊神的第十三代传人,每代的家主百年后都被称为药老。传说扁鹊家族仙龄达几百年,每代传人皆可飞升成仙,可组训承扁鹊神喻,医药不死病,医者有仁心,不曾有抛弃医者飞升的。
默言看了一眼雨桐手里的册子,明明是个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美男子,怎么看出像刚才的邋遢老头的?
莫不是她阴阳眼能变美为恶?
“桐儿,你莫不是有天眼?”
“没有啊小姐。”
“哦,那可能就是眼瞎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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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老,主子在幸兮来酒楼等您。”一个黑影单膝跪地,搀扶起药老。
“那臭小子眼里还有我这个师傅啊,也不找找我,看我被欺负成啥样了。”有委屈无处诉说的药老,逮着谁说谁。
黑影汗颜,主子找过您啊,是您自己跑的啊!您哪里被欺负了!这年头暗卫也不好当啊!
幸兮来酒楼三楼。
一个邋遢老头大摇大摆走进去,令酒楼其他人震惊之余还带着点嘲讽。
幸兮来是什么,是神谕这些年发展最快的产业,听说这背后的主子可大有来头,连明王爷都忌惮几分。幸兮来是达官显贵等有钱人才得以付得起费用的酒楼,寻常百姓是没资格进入的,这就是资本上的差距。
这老头不知死活,只身进入,等着被主家丢出来吧!
结果,他们等了许久,不见动静,人人道怪哉!
黑影不能现身在众人面前,暗中望着这一幕,一阵唏嘘,要是他们知道药老的大名,还不得哭着喊着求药老怎样怎样的。
“吱呀”,门被推开,药老几步走过,一屁股做到那人对面。
“我说大呆,以后能看好我不?”药老说完,伸手拿起桌子上的鸡腿啃了起来。
大呆,二呆,这是药老对徒弟的爱称,只是不知他对三徒弟的爱称会不会是三呆,不过目前药老还没三徒弟,不得而知了。
“师傅何出此言,明是师傅离我而去,我还以为师傅不要徒弟我了。”这男子已经摘掉面具,完美的侧脸迎着窗户透过来的光,神圣高贵,一派自若。
“老夫不是故意的,只是当时觉得眼熟,就跟过去了。”人老了,记不住东西了,当时他过去找那姑娘要干什么来着,已经忘了。
当时大街,看着白衣女子脱口而出的四诊法,他被吸引,不自觉就跟过去了,当然这些是不能跟徒儿说的,免得被笑话。
还有就是他这徒儿什么都好,就是不喜女人,他这为这也操碎了心啊!他总得筹谋一下,不然他这傻徒儿就要抱憾终身了……
“师傅可是大了,会跟徒儿道歉了。”柔和的面色微微一笑,连手中的玉杯都不及他一分。
“唉,少对着老夫笑,你多对姑娘家的笑一笑多好。”这样还愁徒媳?
他这徒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硬是不对女子笑,连自家奶奶也一样,这老是对着几个大老爷们笑有何趣味,他有幸成为了几个中的一个。
“莫要提此事。”将手中酒一饮而尽,眼角露出不易察觉的落寞。
药老盯着男子,“紫家是干甚的?”
药老心心念念的紫瞳,也就是默言,是紫家的,他怎么着也得打听清楚,到时候甩开这些个碍事的(暗卫),他就死赖着人家去,不走了。
“皇城巡抚紫佑莱家。”
“他可有个女儿叫紫瞳的?”
“确有。”
“你们见过吗?”
“嗯。”
“那你……”还没等药老说完,该男子说了一句,“师傅,宫里有事,我先回了,等您吃好宫里见。”
药老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眼那男子离去的身影,狠劲咬了口鸡腿。
紫佑莱?紫家?咋这么耳熟呢?想了半天想不出来的药老继续吃着鸡腿,想着如何才能赖上紫瞳。
如此,不可。如此,还可。如此,甚好!
……
神谕殿偏殿。
“年老那边怎么回事?我不在这些时日,发生了什么?”元夜眼神一凌,撇向跪着的两个人。
“回主上,年老好似投靠了明晓王爷。似是与年老小女儿有关,年老姑娘名年芙蓉,进来颇得明晓王爷青睐,两人情投意合,这就……”涟风简单讲述利害关系。
年家,变成大毒瘤了啊……
年老乃开国元勋,年老儿子时任左骁卫大将军,为神谕立下不少战功,在军营里也是很有分量的人物。若是年家与轩辕霄联姻,这平衡一旦打破,可就不好控制了。
不知皇城得多少人牺牲流血,又得有多少人含冤……
最初年老念着太后的情分,还在一条线上,若这亲家一成,可就要变了……
“可有疏漏?”元夜清淡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听不出情绪。
“据说,年芙蓉曾有个青梅竹马,可后来不知怎么的……那人消失了……”
“是谁?”
“呃……那个……”他不敢说啊,主子听不得兰家,上次记得有次一下属不懂提起,被关到黑狱守大蟒去了。
“再吞吞吐吐让你去守边关!”
“兰家嫡系一脉,兰佑天。”
“丘山那个?”
“是。”
他倒是忘了,还有这么个表兄弟。
想起如此,看眼色的两个下属缓缓退下,不带一丝声音,生怕打扰了这个现在易怒的主子。
大家族,少不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这兰家自然不例外。兰佑天是兰家一脉中最不被看好的一脉,因为她母亲是北荒人的身份,他生来被人们唾弃,欺负,倒是不想还有个青梅。
“若我所记不错,年芙蓉幼时被送往丘山四浮寺养病,途中还被高僧所救……”心情平静下来的元夜转头,正要问些什么,结果没影了……
他有让他们退下吗?真是几天不见越发大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