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所有人就听到远方大地发出轰隆隆的声响,最初很是沉闷却渐渐清晰起来。
借着微弱的月光,所有人都为之一惊,一条长长的队伍正向柳河镇方向驶来。
血龙子目测了下,也不由大吃一惊,“天哪,有一万多人。”
血空子平静地说道,“这应该只是偏师,主力还没有抵达。”
刘文河沉声对身旁的严中道,“命令所有人,准备战斗!”
刘文河发现刚才还嘻嘻哈哈的严中,此时一脸严肃,目光死死盯着远处蠕动的敌军。
这时,敌军部队中闪出一个身影,快速向柳河镇奔来,一眨眼的功夫就抵达柳河镇城下,与此同时大地发出的轰隆之声戛然而止,一切由归于宁静。
那个身影嗓门洪亮,向城墙上帝国军人喊道,“城上的帝国人听着,我是天国北征军统帅林道南麾下大将吴煦烈,特命我部经过柳河镇,林帅向来敬仰柳河镇刘氏家族,所以命令我只是经过柳河镇,绝不伤害柳河镇百姓,也不侵占柳河镇财产,诸位!拜托打开城门让我们通过。”
刘文河刚想说什么,血空子却冷冷说道,“放肆!大胆叛逆,吾劝尔等最好放下武器,否则迎接你们的是帝国猛烈的反击。”
刘文河终于看清吴煦烈的面目,吴煦烈虽然体型瘦小,却一身键肉,皮肤也很黝黑,而且叛军的着装与帝国军的装束完全不同,帝国军多甲胄,而吴煦烈却一身淡黄色布衣,头裹红巾,发束也与帝国不同,帝国是头发扎盘于顶,用簪加以固定,而吴煦烈却是披头散发,而且将头发剪短至耳根处。
吴煦烈冷哼一声,“我当是哪个不要命的口出狂言,原来是帝国的走狗鹰犬暗血卫营的人,不过我劝你们,最好乖乖打开城门,念你们刘家的威望,我可以约束我的部队不会骚扰柳河镇的臣民,如果你们继续顽固不化,我会踏着你们所有人的尸体经过柳河镇。”
血空子依然冷冷回答道,“少废话,叛逆之徒,比比见真招。”
吴煦烈也是冷冷道,“哼!帝国走狗,手下败将,不知死活。”说完,又快速地离开。
刘文河问血空子,“大人,这林道南吴煦烈是何许人也?”
血空子道,“林道南是叛逆一等王爵林伯达的侄子,林伯达有六子,林道伊、林道伟、林道修、林道俊、林道仪和林道佑,个个都是一等一的勇猛之将,林道南也不逊色于他的堂兄弟,看来我们碰上硬茬子了。”
一旁的严中反问,“那为何大人要说这般话?”
血空子长叹一口气,“吾等乃帝国军人,绝不能在敌人面前灭自己的威风。”
所有人都为之一惊,连一向冷血无情的暗血卫营今天对叛军也有一丝畏惧,所有人的心头一紧。
血空子看着刘文河,缓缓道,“准备战斗吧!他们马上就要进攻了。”说完,轻轻地拍了拍刘文河的肩膀。
刘文河内心思绪万千,这一拍意味着什么?是害怕?是关怀?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却是一声高喊,“所有人准备战斗!”
敌军方阵出现了一阵短暂的骚动,因为月黑风高,大家都看不清敌人在干什么?然而一旁的暗血侍卫却脸色大变,喊道,“快躲起来,敌人在放箭雨阵。”
刘文河严中脸色一变,也厉声喊道,“快躲起来。”
柳河镇团练乡勇毕竟是临时组建,没有实战经验,不明白暗血侍卫所说的箭雨阵是什么?行动拖拖拉拉,刘文河刚刚找到一个掩体隐蔽,数万箭羽从天而降,十几个躲闪不及的乡勇万箭穿身,当场毙命。
所有人脸色骇然,看到自己熟悉的乡亲兄弟当场殒命,这才意识到战争真的来临,死亡就在咫尺之遥。
一个乡勇似乎认出了其中的一具尸体,失声痛哭要扑到尸体跟前,却被暗血卫营的血龙子厉声呵斥,“快回去,不要命了!”
话音刚落,第二波箭雨阵再次降临,将那个乡勇射成刺猬,那个乡勇哼都没哼一声,倒地而亡。
刘文河认出那个乡勇,是柳河镇董铁匠的儿子董铁蛋,看样子刚才第一波箭雨阵,董铁匠当场殒命。
刘文河紧闭双眼,内心疼得在滴血,这都是他耳熟能详的父老乡亲们,如今却天人一隔,只怕假以时日,就成黄土里的一具枯骨,没人记得他们是谁?
密密麻麻的箭簇插满了整个柳河镇,残存的人刚想喘口气,却听得城外杀声震天,看样子敌人要攻城了。
柳河镇属于帝国县辖制地,按帝国建城规定划分,柳河镇的城墙仅三丈三尺高,叛军巨大的登城云梯很轻松地搭在城垛之上,根本不用攀爬,叛军呈鱼贯队形蹬着云梯快速向城墙翻越。
该死!刘文河咬牙切齿道,三丈三尺高的城墙实在太过矮小,甚至他军校的老师蒙天古的轻功都能跃上这个高度,城墙的优势一点儿也体现不出。
因为城墙过矮,蜂拥而上的叛军犹如一股汹涌的淡黄色潮流在淹没吞噬着城墙上的乡勇们。
刘文河大喊,“严中,上吧!”
严中手执一柄佩刀,大喊,“遵命!”与几个叛军纠缠在一起。
一个身形高大的叛军挡住了刘文河的去路,脸上一丝狞笑,“小崽子,我看你往哪逃,乖乖让我砍下你的脑袋吧!”说着,手中的大刀向刘文河脑袋冲去。
刘文河在军校二年,师从帝国最有名的老师蒙天古,蒙天古是帝国西疆西域人,无论轻功还是肉搏,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连文亲王都赏识有加。
刘文河在帝国军校里成绩不是最优异的,但是蒙天古却最器重刘文河,经常私下教他很多战术技巧及格斗动作拆解。
刘文河盯着那叛军的攻势,虽然凌厉,但是漏洞百出,就犹如春季北地山林之火,火势虽猛,但春季北地气候仍旧寒冷,新植被没有生成,旧植被却腐烂入土,缺乏燃物的辅助,来得突然,去得匆匆。
刘文河发现那个叛军的漏洞,却没有去格挡大刀的攻势,因为他手中只是一把短刀,以短对长,不占优势。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待大刀落在他头盔大约几寸之处,刘文河迅速身形一个回转,躲过了大刀的凌厉之势,手中的短刀在手中一个回转,这是蒙天古平日里教他的动作,人的身形,上下部分腰部承接,动作能否灵活如雀取决于腰部的力量和柔韧,只见噗嗤一声刺入了那叛军的腹部。
叛军吃痛,身体颤了一颤,一脸难以置信,刘文河抽出短刀趁着叛军愣神的时刻,一刀再次刺入胸膛,噗嗤一声刺中了心脉,胸膛的鲜血喷腔而出,染红了刘文河的胳膊,那个叛军顺势软绵绵倒在地上。
刘文河记得老师讲过,人的致命弱点,一为眉宇,二为太阳穴,三为心脉,只要这三处遭到伤害,人立刻毙命。
刘文河一脸感叹,已是深夜,北地的寒意阵阵袭来,叛军攻势依然凶猛,不多时地上城下堆积了许多尸体,有判军的有乡勇的,只是乡勇的要多一些。
浑身是血的严中跑到刘文河身边,一脸担忧,“刘帅,赶紧叫援兵吧!再这么打下去怕是乡勇们真得撑不住了。”
刘文河看着严中,“严中,那你就赶快去中阳城找熊总督,让他火速发兵支援,你说得没错,乡亲们热情高亢,但终究不是敌人对手。”
“那你呢?”
“不用管我,我要与柳河镇共存亡,把我夫人带走,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刘文河只是很平静地说道,但因为鲜血沾染了他全身,也沾染他的脸庞,表情很是狰狞,把严中吓了一跳。
严中喃喃道,“是!”
严中刚要离开,却听到一个乡勇一脸雀跃,“援兵来了。”
所有人为之一震,希望很快驱散了心中的阴霾,尽管伤亡不小,可最终还是把叛军压制了下去,叛军的第一波攻势被击溃。
一支行军整齐的队伍出现在所有人面前,身着帝国臣民所熟悉的甲胄,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放松一下。
一个年轻的军官模样的人喊道,“这里谁是统帅?”
“我。”刘文河回答道。
那个年轻的军官表情很是严肃,但见了刘文河却毕恭毕敬地行礼道,“末将温无极,家父大将军温阿全,带领三千州府军前来支援柳河镇。”
刘文河大惊,扶起行礼的温无极,“原来是大将军的儿子,我刘文河可不敢授此大礼。”
温无极看着衣衫褴褛的乡勇,手中的武器五花八门,有刀剑的为数不多,绝大多数多是农耕常用的锄头斧头镰刀,更有甚者手中只是棒榔。
脸上微微动容,看着刘文河,“让乡亲们撤下来,敌人很快就发动第二波攻城,让州府军的弟兄们上!”说完,手臂一挥,喊道,“弟兄们,跟我上!”
果然是职业军人,动作迅速且整齐,不用多长时间,三千州府军就各就各位,严阵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