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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港湾

积雪还未完全消融,文森特开着安迪的车去镇子上看望金。许久未见,金看着文森特,恍如隔世。文森特远远看见金,张开双臂。金奔向文森特怀中,让他有些重心不稳。他们相拥在一起。笑容像花儿一样在爱人脸上绽放。

金唇间的香气让文森特安心。金责怪文森特:“那么久了,给我发的消息多到用手指头数得过来。”想到这,她就气不打一出来,挣脱开文森特的臂膀,把脸扭过去,嘴噘得老高。文森特看着金的样子委屈,又好笑,把金抱过来说:“对不起,宝贝。我会认真的,虔诚的回复你,像第一次那样及时的,又斟酌许久。”金的脸埋在文森特的肋骨,被文森特逗笑了,她捶他的胸口:“斟酌个屁。”然后又吻了吻文森特。

两人打包了汉堡炸鸡,回到金的家里。开了几瓶冰镇的喜力啤酒,坐在地板上,一起看《燃情岁月》。美国的一部老片子,文森特看过几遍,他很喜欢它的配乐。和电影一样,震撼又宁静,悠远又绵长。他们喝了很多,也谈了很多。文森特喜欢这样,一边喝酒一边看电影,酒精能更好的将他带进电影中去,和主角们一道欣喜,一同悲伤。街道上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映在房间里,文森特的泪水跟着划过了脸庞。

两人不胜酒力,不知何时吻到了一起。舌头如同两团火焰,灼烧彼此,心中也是燥热,急需一汪清泉去冷却。文森特有些笨拙,金摩挲着文森特的脖子。

金躺在床上,缠绕着文森特。文森特被金包裹着,天旋地转。文森特填满了金,金觉得这样何其美妙,肌肉的痉挛把她带到云朵上的世界。

金软塌塌趴在文森特的臂弯中,看着自己眼前这个熟睡的男人,他和她,感受着彼此的体温与悸动。她不知道、他们感情是否会再一次升华,她是一心一意地爱着他的。但是有时候她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又不属于这个地方,他会大有作为的,她不知什么缘由的笃定这一点。她读过他的诗,他的书,让她觉得,他的男人生来就该是个忧郁又宁静的作家。这让她自豪,他也深爱着她,她感觉得到,他们彼此坚信,这个世界在这个时候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了。

深夜,文森特尚在酣睡,金披着一件浴袍,坐在电脑前,把文森特的书发给了她的编辑朋友。

清晨,文森特从梦中醒来,看见怀中的金,感受着她的裸体带给他的温暖。文森特轻轻坐起来,看着窗外。天刚蒙蒙亮,白日热闹的街道,一片寂静。晨光下的城市很可爱,这让文森特心动。他想,可能他一直寻找的宁静与祥和,不必只有在远离人群才能够实现。旁边大型超市还没睡醒,沉默着,安静得连鼾声都不见了,原本热闹的停车场也跟着空旷起来。文森特打开窗,试着伸手,想要抓住清晨的薄雾。站在雾霭中,像仙子下凡一般。而这座雾气笼罩的空城,又如同仙境一般。

积雪消融,洁白色变得肮脏,泥泞,最终离开了人间。金休息的日子,或者是文森特不忙的时候,金喜欢就和文森特住在一起。帮文森特收拾收拾屋子,和文森特在阳光明媚的天气坐在草地上看书,番茄就趴在他们旁边,眯着眼睛晒太阳。晚些时候,两人做上一两种美味的菜肴,看些片子,喝上几杯。虽然两人对电影的审美相似,但总归有不同。两人便相约,轮流看着彼此喜欢的电影。日子就这么过去,好像可以永远这样。文森特时常有种错觉,他和金已经结婚很多年了,又好像他们已经结婚很多次了一样。看着金的眼睛,让他柔顺下来。每一次亲吻,都是初次的模样。

番茄也长大了,文森特待它很好,就是有时候不小心喂给它狗狗不能吃的食物。安迪就会很无奈,开着车匆匆带着文森特和番茄去见兽医。番茄很活泼,虎皮毛色,很机灵,也很喜欢金。文森特也喜欢带着它在草地上玩耍。它喜欢奔跑,也善于倾听,文森特和金吵架的时候,文森特会喝得醉醺醺的抱着番茄大倒苦水,番茄就静静的用那双明亮的眼睛看着他。番茄很聪明,眼睛里充满光芒,对文森特忠心耿耿。其实大部分时间,文森特将番茄当作一个人来看待。他们快乐着,赌气过,一同奔跑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

安迪和艾米丽还是老样子,周末的时候会烤热气腾腾的馅饼,或者料理安迪和文森特打猎的成果,邀请文森特和金来家里,喝上几杯。文森特在安迪的倾囊相授下,成为一个还不错的的奶牛农以及猎手。安迪,文森特和番茄成为了彼此的好搭档,活跃在春季的原野上,留心着成年的野鸡野兔一类的。有时候范大叔也会来,一道来还有他的好朋友塞曼,他们倒也没像安迪和文森特热衷于打猎,只不过对枪械着迷罢了。即便没在周末,文森特也时常会去到安迪家,喝杯茶,聊聊天金最近有些忧虑。文森特是一个不错的人,但是有些时候他过于敏感,会因为她和异性朋友联络勃然大怒,也会时常怀疑自己对文森特的感情。经历几次旷日持久的战争,他们最终彼此妥协了,文森特答应金会尽力对她包容,金也承诺会减少和那些男人不必要的联系。但是在月光下,文森特脆弱的情感依旧在不安地跳动着。

这种日子被金的编辑朋友春日的造访打破了。这让金后来曾一度怀疑,帮助文森特实现梦想是否是错误的决定。那天,文森特正在清理牛粪,番茄趴在牛舍门前,安迪带着一个穿着风衣的胖男人来到牧场。他和文森特握了手,他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勃良第。是金的朋友。是这样,文森特先生,金在几个月前,将您写的书发给了我,我和同事们看过了,一致认为您有天分,我们相信您的书会大卖的。您需要一个靠谱的编辑和出版社,我想我们可以代劳。”文森特在背带裤上蹭了蹭手,接过勃良第的名片,这时候他才打量起眼前这个男人。眼睛,鼻子,嘴巴都小小的,脸上身上赘肉很多。看起来纵欲过度,很油腻,也狡黠,文森特不大喜欢他。但是文森特不想错过这样的机会,眼看着梦想近在咫尺,抱负也将得以实现,文森特的手有些颤抖。他相信自己的作品,只是不确定会不会有人买他的书。他觉得自己面目可憎,避世也好,追寻自由也罢,到头来还是要为钞票奔波了。那就好好干吧,为了更高的社会地位,为了好的生活。“伪君子。”他这么想自己,可是谁也没受伤害,又有什么关系呢。

两个人谈了谈,握了手,约定了文森特后天去出版社谈具体的事宜,然后文森特和安迪闲聊了几句,勃良第就搭着安迪的车回去了。文森特一边想着出版社的事,一边挤牛奶,心不在焉,弄疼了叫露西的奶牛,露西不安分的蹬防护栏杆。文森特急忙一边道歉,一边安抚它,好不容易让它缓和下来。安迪也想过让挤奶这个工序自动化,但是机器噪音太大,会影响产奶质量,再者,机器成本太高,有些得不偿失,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文森特挤完了最后一头牛,给自己倒了一杯牛奶,坐在牛舍门前的小土坡上看夕阳,番茄静悄悄的趴在他旁边。他用手帮番茄梳理毛发,番茄闭上眼睛发出满意的呜咽声。这样黯淡的金色让他有种家的感觉。如果世界可以停留在夕阳下,他想自己可以在这坐到时间的尽头。后天这个词让他觉得不切实际,他一度认为自己会一辈子生活在这,照看奶牛,打猎,和番茄奔跑在原野上。他和金会结婚,可能生活在这,也可能在城里,静悄悄的过完这一生。生活突然地转折让他不安,迷茫,又彷徨。天边天蓝,金色,桃红色以及草绿层叠,他想:暮色四合大抵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夕阳下的生命,无限美好,也无限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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