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最新的地图也没有云绕海这个名字,更没有乌苏城这个名字。”
“但我确信,在海外之地。”
现在已是去往海外之地的第四天了,在雨归尘面前海纳并没有丝毫眷恋的样子,也从不提起,至使雨归尘害怕。
天空中越往深处乌云就越密集,海纳又总是那盯着地图仔细辨认仪盘的样子,海纳究竟在想什么也许他不问就永远不会知道。
这些天雨归尘一直在想,如果沉睡半年的是海纳,自己会不会独自一人离开海尽,他不敢保证不会抛弃她,就像他梦到的那样,取舍某些东西,对于雨归尘来说究竟何为最重要的呢,也许所谓友情所谓爱情的那种虚妄之物不值一提,只有血液里留着的羁绊才能算是雨归尘心心念念所要世代守护之物,他不禁觉得自己总是这么凉薄,却又没有办法像影子戏一样演说出自己想要给别人想要的表情。
楼兰人总是这样的,楼兰人总是只为族群考虑的,这是血液中就注定,被诅咒的,他应提早告诉海纳的,他记起为了族群,为了成为天一样的族群,才有人企图发起战争征服另一个族群,那种只记恨别人伤害楼兰人的楼兰人,永远也没有办法记恨杀死其他种族族人的自己,这就是自私与伪善,也是楼兰人的本质,雨归尘很清楚这一点,他企图将这些告诉海纳,最终也没有说得出口,他猜想说出口时海纳会是云淡风轻的表情,像是把他完完全全看透一样的不以为然。
有横向蔓延的闪电极速将雨归尘的思考打断,他能够清晰地看到雷云深处急促向上的上升气流,雷云密布雨归尘企图将雷云驱散,遭到了海纳的制止。
“我听到了数个神灵的存在。”海纳警告雨归尘:“不要轻举妄动,如果被发现,我们会死在这里。”
雨归尘只得安定坐在身后,他们将身体伏地,不久阿瓜冲入云层,失去方向,海纳知道只需要一股脑往前冲,就能抵达上升气流,汇入气流中就可抵达焦土大陆。
海纳让阿瓜全速前进,随即阿瓜的速度冲出音爆,雨归尘和海纳几近抓不住。
“让风包裹住我们!”海纳大喊:“它们听到刚刚的音爆了!”
雨归尘当即让两人周围的风安静下来,一股更加强烈的风推着阿瓜前进,更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速度,雷云击中阿瓜时被风墙挡住,形同护障,那些个神灵不知从何处将出现正惊呼着巨大咆哮声,这时雷云中迸现的闪电汇成一道,海纳让阿瓜紧急躲闪,这样的攻击仅靠雨归尘的风墙没有办法承受。
前方出现的水墙让阿瓜措手不及,这里能见度很低,阿瓜只能向上寻找水墙尽头,一直俯冲向上却没有任何可突破的点。
雨归尘拍了拍阿瓜的背:“阿瓜!往前冲,不用管!”
雨归尘第一次这么对阿瓜说了,阿瓜也没再请求海纳的同意,朝着原来的方向径直冲向水墙,雨归尘在水墙中打开一个大洞,没想到穿过一层又是一层,接连穿过好几层后,雨归尘和海纳都感觉到上升气流就在眼前。
轰隆隆震耳欲聋的巨大声响就在脚下,阿瓜就在此时成功汇入上升气流,脚下突然冒出的巨嘴差一点咬到阿瓜,在松懈时又一只从脚下掠过,但是神兽们失败了,只得在不知深浅的海中翻滚,两人不敢再松懈。
海纳看见云层一点点下落了,本是晴天白日就在刚刚她也看见黄昏了,在这里繁星点点格外明显,雨归尘痴醉在眼前不可思议的幻境画卷中,月和日相依畔,昏黄日那一侧满是云霞,弯钩月那一侧满是深邃星云,脚下感觉是一切的至高点,一切都变得无比渺小。
突然一切急转直下,日夜开始在眼前轮转,光点全都变成了线,雨归尘看海纳,海纳也变成了线,明明就在身边,却看上去相隔千里,他能感受到海纳就在眼前,不禁去触摸她的侧脸,他感觉自己在千里之外触碰到了海纳,他看见自己的手也在千里之外,此时他油然而生一种不真实感。
“海纳。”于是他去呼唤海纳。
海纳回头看着他:“怎么了?”
雨归尘紧紧盯着千里外的海纳,海纳看着近在咫尺的他,再一次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
海纳满载着疑惑再一次逃离了他的视线中,只能看到她随风摆动的发梢。
雨归尘看到眼前渺小的一切开始膨胀,转眼间焦土大陆已变得可见,其中飞翔着的四翼飞鸟和摆着锤子般的尾巴的巨兽不知何物。
焦土大陆几无人烟,也看上去没有尽头,朝着旧版地图上最近的城市的方向,阿瓜正飞翔着。
“刚刚你看见了吗?”雨归尘道。
“看见了,”海纳道:“真壮观。”
海纳远比雨归尘想的还要冷静,他觉得是某种东西在束缚一个人不断地这么冷静,雨归尘想不到,而海纳也永远不会说。
“你刚刚是要说些什么的吧。”海纳道。
雨归尘不知道海纳所说的究竟是看到遥远远处海纳时不安地喊她名字还是刚刚有意无意提前的刚发生的壮观美景。
“海纳生活在海尽半年是否还如当初一样,义无反顾?”
海纳摇摇头:“不那样义无反顾了,多多少少会有些舍不得。”
雨归尘暂不能理解失而复得,再经失去的归属感,她看着海纳,感觉就像刚刚出现的那一幕,近在咫尺,心却隔得好远。
“但你还是遵守了约定。”
“也许吧,有时推动我前进的可能是你说过的那些不真实又可能发生的奇迹。”
雨归尘察觉到即使海纳在海尽获得了失去已久的归属感,也没能抹去曾经经历的重重悲伤所带来的悲戚,他能感觉如今她还在感怀过去,她还在纪念,以至于海纳至此时还保留着帮助雨归尘改变历史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