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之间，进入漫漫长夜的都德，无穷无尽的黑暗弥漫，天空与地面彻底失去了“光”，所有的超然者在内，令人恐惧的黑暗一闪而过。
位于地下研究所的量子计算机已经闪红，机械音无论怎样都无法停歇下来：“警告！警告！警告！检测到‘天灾级’以太波动！”
这一刻起，整个世界的超然者察觉到以太波动从远方蔓延，哪怕是居住在地球之冠的北极与白色荒漠的南极，都无一人幸免，共同见证。
这是世界的奇迹。
唯有五阶天灾级超然者才能察觉到虚空中的以太之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只有他们能看到，都德上空云层中有光柱承天接地，如波纹的涟漪以此为中心弥漫，将辽阔的天空都染成了黑色。
最高委员会中，正襟危坐的中年人猛然睁开了眼，虚幻的身影飘摇，仿佛随时都要离开这个世界；第三科院最严密的贮存室外，守门人看着那块发光的石碑，老泪纵横；一个街区外正在搜寻的叶惜，灵魂层次传来战栗的震动，仿佛某种存在即将觉醒。
“使徒，黑暗的使徒降临了。”
不知道多少知情者在此刻异口同声。
青山路小巷内。
苏玄的身影定格在半空，他仰望着苍天，双瞳璀璨如星河。
无穷的虚空之上，黑色的以太粒子似乎受到某种伟力的牵引，如流星雨划过夜空般向他拢去。光芒闪烁，一尊铠甲的虚影慢慢由虚转实，悄然凝聚的蔷薇花纹出现在胸口，从以太之海展露在现界。
千万道玄奥的符印铭刻在他的灵魂深处。
静止的时间恢复了流逝。
平稳落地后的苏玄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觉得自己重获了新生。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无意识地念出了那四个字，带来羞耻感的同时，令他拥有号令整个世界的错觉。
“怎么可能？就算是签订契约，也不可能……”
方才还不可一世的追踪者，现在眼中除了恐惧外，再无其它。
“这是你未来拥有的领域『森罗万象』，现在你就是一切的主宰。”声音从苏玄心底响起，“只有三分钟的时间，凭借你现在的身体根本无法支撑太久。”
尚在喃喃自语的追踪者突然一扬手，几根细长的银针从腕中射出，同时高速移动，快到在空中留下了残影。
苏玄分不清他方才的惊讶到底是不是作伪，以前他肉眼根本捕捉不到的运动轨迹在此刻慢下来，明明是雷霆乍惊之势，可他竟然能看清银针上寒光反衬的墙壁之景。
无需躲闪，只是心念一动，弥漫在小巷中的以太自动凝聚成实质的防御，银针撞在上面被击得粉碎。与此同时被弹开的，还有不知何时靠近的追踪者。
“混账东西！”高速闪动的身影停下了。
他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来，不仅胸膛塌陷了一块，就连手腕都扭曲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就这？我还没用力，你就倒下了？”
听到苏玄的嘲讽，追踪者又惊又怒，方才的失利令他不敢贸然进攻，他离开了十米的距离，口中振振有词。声音停止后，他背后的斗篷中分出三个与他一模一样的身影，互相交错，令人分不清哪个是实体。
四个人同时被苏玄锁定，可从体内的以太分布来看，每个人都是均等的，令他无法辨别真伪。
刹那后，四个身影彻底消失了。
下一瞬间，苏玄左方传来令眉心刺痛的危机感，无形的以太防御自动生成，爆炸瞬间席卷了他所在的位置。而在爆炸中，上、前、右三个方位同时有人手持镰刀攻向他的要害。
以太爆炸散去，安然无恙的苏玄手中凝聚出一把短剑，他横在胸前一甩，散出的波动立刻将来自前、右两个方位的身影泯灭为虚无。然后他抬起手，一把将从天而降的追踪者锁喉，单手将他擎了起来。
把一个人捏着脖子举至半空需要多少力量？苏玄不想去推算，他只知道现在流淌在体内的充沛力量足以徒手粉碎岩石。
这种感觉太令人陶醉向往了。
被抓住的追踪者在巨大的劲道下失去了反抗能力，双腿从剧烈地颤抖慢慢变得微弱起来，他浑身上下紧绷成一条直线。而留给苏玄的，只是一个残忍狰狞的微笑。
【砰！！！】
冲天的焰光燎起，那道分身突然自爆了，肆虐的以太洪流的威力不啻于一枚战斧导弹。
与此同时，十米开外重新出现了追踪者的本体，先前三道不过是伪装，果然不出他的锁链，眼前这个小子虽然得到了巨大的力量，可是并不懂得使用。
这个人的战斗意识，实在太差了。由他四分之一本源力量的化身爆炸，足以毁掉一座摩天大厦。
可乱流消失后，苏玄仍旧毫发无伤，脸上露出了微笑，他身上套着的那层铠甲甚至炫耀似的由上至下闪过一道流光。
“怎么可能？你才第零阶，为什么会有加护的武装？”追踪者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别和他废话，速战速决，你的时间不多了。”黑雾提醒的声音在苏玄心底响起。
此刻苏玄已经察觉到力量正在慢慢减弱，于是他不再犹豫，右脚向后一蹬，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爆射出去！
跟在他身后的，是如同浪涛汹涌的黑色洪流。
“具象元素？”追踪者在这一击之下，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
“主宰啊！裔民为您送上最真挚的祝福！『暗夜随行——！』”
这一次他的诵唱没有任何保留，解放了自己二阶闪耀级超然者的象征，也是最大的底牌——觉醒以太武装。
他身披的斗篷内立刻迸射出无数的黑色骷髅，这是冤魂，每一道代表着惨死的生命。它们哀嚎着扭曲了追踪者的四周，本是盛夏，骤降的气温令人仿佛置身在露深的秋夜，音爆如刀割，旋转的气流撕开了夜色。
一黑一白的洪流对撞让路面崩塌，整座小巷内都是以太洪流的爆炸！
高温无情地吞噬了一切。
硝烟散去后，苏玄单手持着虚幻的短剑站立，除了气息稍稍萎靡外，身上没有任何伤口。而他的敌人，躺在二十米之外的深坑中，半张面孔崩碎，只有一点微弱的气息。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追踪者每说一句话就喷出一口血，染红了惨白的骷髅，“你只是借了别人的力量！这不是你自己的！”
苏玄心中升起了不妙的感觉，他在名为『森罗万象』的领域内可以预知危险，他放弃了近前补刀的念头，而是遥遥地一握手。
来自虚空中的以太立马将黑暗元素具象，浓浓的黑雾裹挟追踪者的躯体升上天空，由内而外地挤压，骨骼碎裂的声音响起，令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可苏玄握紧手心的时候，追踪者的躯体并没有化作一团血雾，他的心脏部位，幽绿色的光罩保住了他的命。
“怎么回事？”这是苏玄战斗以来第一次感觉力不从心。
“是赐福他的那位四阶超然者，没想到竟然这样下本钱，把‘深渊的凝视’都赠予了他。”黑雾说，“这是权能，与现在的你是同一层次的力量。”
令人厌恶的幽绿色光泽瞬间重塑了追踪者的形体，他面容上的骷髅中有默然的火焰跳动，令其慢慢地从天空降落，并一具摧毁了束缚的黑暗元素。
他招手唤来掉落不知在何处的锁链镰刀，曾从斗篷下弥漫出的黑雾完全收回了体内，气势猛地暴涨，墨绿色的气息在四周升腾，现在他的气息比方才强盛数十倍。
“喂……我现在还能打过他吗？还剩多少时间？”苏玄没有底气地问。
心底传来的声音已经有些微弱，“还有40多秒的时间，足够。不过到时候领域『森罗万象』消散，你可就暴露在所有人面前了。第零阶的使徒，想杀死你的人足以从这里排到太平洋。”
“我是什么通缉犯吗？”苏玄戒备的同时满脸无奈地问，“那我该怎么办？”
对面的追踪者似乎在积蓄力量，并没有主动进攻。
“全力爆发后解除领域，那个小姑娘就在附近，等他们两败俱伤，我们坐收渔翁之利。”
“这个主意我喜欢！”
苏玄脸上露出了阴险的笑容，两掌移到腰腹之间，以太洪流的压抑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磅礴的威压缓慢地逸散而出。
下一刻掌根闭合在一起，未曾完全闭合的掌心间激射出的以太洪流耀眼如雷霆，长风呼啸，撕裂空间转瞬吞没了追踪者！
整条街道都被以太洪流的余威席卷化作尘埃。
同一时刻，领域『森罗万象』被解除，苏玄趁着最后的时间给巡警注入了纯净的以太之力，令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再次恢复了活力。
他看着巡警的面孔，心底致歉的同时凭空消失。
距离青山路不知多远的一个高档小区内，刚刚看完龙珠的小朋友碰巧看到了这一幕，他连连惊呼，“妈妈！快看！是黑色的龟派气功！”
而孩子的母亲应声投去视线时，那个方位灯火暗淡，就是再平常不过的样子，忍不住呵斥道：“少看点动画片！”
孩子满脸委屈，心想我明明看到了。
他们当然看不到。
在领域被解除的一瞬间，附近的叶惜已经打开了背着的小提琴箱，跃至半空向两个街口投掷了四枚定位装置。地球轨道上空的北斗卫星根据坐标开启了“希尔伯特空间”，把两人囊括其中。
这是类似于领域的封锁，也是避免超然波及尘世的手段。
一场战斗才刚刚结束，下一场战斗却即将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