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不仅是叶惜心底的疑问，同样困惑着作战室内的所有人。
整条小巷已经看不出任何完整的样子了，墙壁坍塌，混凝土的地面被击碎下沉一米有余，空气中四处弥漫着烧焦的气味。处处都是令人心悸的残留以太，具象的元素之炎尚有微弱的焰光，零零散散分布在各个角落。
“分析战况。”叶惜下达了命令。
作战指挥室的工作人员连忙报告了计算机分析的结论：“局长，从以太层次来看，这条小巷内曾被两个领域覆盖，一方未知，一方来源这个追踪者。追踪者的领域被击溃，目前的以太波动只剩8%。”
“倒在希尔伯特空间边缘的巡警，腹部重伤，仍有生命波动，需要尽快得到救治。”
叶惜头上的微型护目镜闪过绿色的数据流，重伤的追踪者无力维持自己的伪装，骷髅面具下的面容经由数据库比对，量子计算机已经确认了他的身份：
姓名：未知
阶级：二阶（闪耀）
以太武装：暗夜斗篷
魂灵觉醒：暗夜随行
简介：国际通缉犯，擅长伪装、暗杀，无人知晓其姓名。效力于组织“暗渊”，潜伏在第三科院长达两年之久，被四阶超然者赐予了雏形领域，现被‘深渊的凝视’附身，垂死也不容小觑。
“他们两个怎么干瞪眼？不动手？”
距离小巷一百五十米外的路灯下，苏玄借用以太的力量达成完美的伪装，外人看来这里空空如也，他本人则可以看见“希尔伯特空间”内发生的一切。
“执行局的人向来不打没把握的仗，这个家伙被你重伤才露出真面目，自然要针对他制定战术。”黑雾回答，“至于那个追踪者，他正在慢慢恢复力量，当然不会愚蠢到先出手。”
“那我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苏玄视野中的整个世界再也没有任何色彩，他所看到的一切都是黑白，这种感觉很奇妙，仿佛与世界融为一体。
“你是我的临时契约者，也就是以太的使徒，虽然你才第零阶，但还是会对你赐予祝福。”似乎怕苏玄听不懂，黑雾换了一个通俗易懂的说法，“你可以理解为你的被动技能，在黑夜中可以达成隐身的效果，当然，这消耗你的以太。”
拥有时间、环境种种限制的隐身效果让苏玄并没有感觉到太多惊喜，他反而不解另一件事，“喂，为什么我们不回家？而是要在这里看他们决斗？”
“我不叫‘喂’，看你左手上的徽记，你可以称呼我为‘蔷薇’。”黑雾说，“至于为什么留在这里，当然是为了捡漏啊！”
不知是否是苏玄的错觉，这团黑雾被契约后渐渐拥有了人的情绪，性格也从原先的冷漠变得开朗起来。
“捡漏？你的意思是不会等他们两败俱伤，然后我上去挨个补刀吧？”
蔷薇的声音有些跳脱，“当然不是！我问你，你想拥有刚才的那股力量，成为超然者追寻当年的真相吗？”
回想方才那种世界尽在掌握的感觉，苏玄老实地点点头，“想。”
蔷薇笑了起来，“既然你想，自然需要追踪者身上那块偷盗而来的矿石，那是第三科院研究“X材料”的最新成果。”
“一会儿后，追踪者会在叶惜的手中逃走，正好这个位置倒下，这样无须和她起冲突，又能拿走一个宝贝，不是捡漏是什么？”
苏玄点点头，旋即又摇头，“不对，你是怎么知道的？他们两个还没打起来呢！”
“我来自未来啊？你不知道吗？”蔷薇的声音充满委屈，“哦，我忘了，那天晚上你都不理人家……”
它的声音如同被渣男抛弃的女孩，娇滴滴的让人忍不住怜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连忙追问。
“嘘……他们的战斗开始了，静下心观摩一下，曾经困扰你的问题将会迎刃而解。”
之后无论苏玄怎样发问，都没有任何声音回答，他也只好按捺心中的无奈，聚精会神地投去目光。
小巷内。
短暂的僵持过后，叶惜伸出左手，金色的粒子从虚空中凝聚出一把造型考究的长弓，她一把将其握住，拉开弓弦。
狂暴的气流立刻以她为中心席卷开来，飞沙走石，烟雾弥漫。
她一上来就动用了自己的以太武装『长弓追月』，流溢出的光彩照亮了整个空间，为肉眼所见的断壁残垣增添了朦胧的美感。
“局长的作风……还是一贯的雷厉风行啊。”作战指挥室内，负责调度的工作人员嘴角抽动。
他们局长的风格太过强悍霸道了，与敌人交手上来就解放武装的举动，好比斗地主时开局扔了王炸。即使手里剩余的全是好牌，可怎么看都是不合套路的。
叶惜已经瞄准了追踪者，下达了最后通牒：“你有两个选择：一，乖乖投降，交出你盗取的材料，这样你可以饶你一命，只需在海底监狱服刑改造五十年；二，死。”
“你以为真的可以吃定我？小女孩？”白色骷髅面具下声音沙哑。
回应他的，是一根淡金色箭矢。
风声呼啸，射出的箭矢尾羽末端在空中留下了数十道以太标志，虹光一闪，携卷气流的螺旋波动定格在追踪者半米之外，与残破的领域发生了直接碰撞。
簌簌狂风吹得两人身形不稳。
一攻一守僵持不下，尾羽的推进速度迟缓到令人发指。就在这时，作战指挥室内的荧幕上银光一闪，众人根本不看不清叶惜的动作，只能凭借希尔伯特空间展开装置中的声音捕捉系统听到狂风乱涌。
数百根箭矢隐隐组成了‘域’的阵势，从天空至地面，全方位无死角地锁定了追踪者。
漫天箭雨让深渊结界多处传来破碎的声音。
追踪者将领域收回体内之后，‘深渊的凝视’已经自动降临他身，强行让二阶超然者的他拥有临近四阶的能力。不敌苏玄的全力一击后，他重伤实力下降，可凭借尚未消失的领域仍可匹敌三阶超然者。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不过二阶的超然者竟然可以模拟出领域的阵势，精力充沛的拟态与风中残烛的残破，孰胜孰负一目了然。
第一百零三根箭矢。
终于，残破的领域再也无法经受以太洪流的冲洗，随着清脆的响声归于虚无。叶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依旧是拉弓挽箭，只不过再也不是密集的阵型。
她转变了攻势，不是引弦自动搭射，而是从虚空中牵引出实质的箭矢，这次不同于自动凝结的虚幻半透明，而是纯粹的金色近乎真实，其散发的波动远超出先前。
第一箭射穿了追踪者的左臂，淡金色的薄膜瞬间笼罩整条手臂，破坏了所有的肌肉组织，摇晃的手臂仿佛没有骨头，彻底变成了软体组织。
紧接着第二箭洞穿了追踪者的右臂。叶惜一箭接着一箭不知疲倦，凝聚箭矢到拉弓搭射一气呵成，充满韵律的美感。
即使是苏玄，也不得不承认此刻的叶惜英姿飒爽，颇有些巾帼不让须眉的味道。
四根箭矢分别洞穿了追踪者的左右双臂及双腿，把他锁在原地，唯有头颅可以转动。四肢伸展却无力的他，令人不禁想起中世纪被绑上绞架接受审判的“异端”。
“蔷薇，我们怎么捡漏？”苏玄惊于这女人心狠手辣的同时发问，“追踪者完全被她抓住了。”
“你没有发现她没有下杀手吗？”蔷薇的声音带着一股莫名的愉悦，“要是直接给他心脏或者头颅一箭，这家伙不死翘翘了？”
苏玄点头表示赞同，“估计是想审问一些情报吧，我看电视剧中都是这么演的。可追踪者要怎么逃跑呢？”
他的话突然止住了，整个人如坠冰窟，的确是有一种可能，叶惜看似完美的攻势是有破绽的！
“小巷边缘的那个刑警！他还倒在那里！”
勉强保住一命的巡警从开始就被所有人忽略了，俗世的警备力量根本无法插手到这种层次的交锋中，哪怕是持着枪械。
叶惜手中的追月长弓上搭着一枚羽箭，已经瞄准，“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说出你的同伙，以及幕后指使。”
“我说……”追踪者的声音无比虚弱，“我们的基地设在都德的下水井内……”
之后声音微弱，上气不接下气，很难令人听清。
“你说什么？”叶惜稍稍前进了一段距离。
此时双方不过十米，对叶惜来说仍是一个相对安全的问题。她看见追踪者缓缓地抬起头，口中却突然吐出一道白色的冤魂！
速度极快，几乎是贴着叶惜的耳鬓擦过，吹乱了她挽好的发丝。动怒的她正欲一击了解他，却忽然想起背后还有一个普通人！
护目镜连接的量子计算机终端几乎在瞬息间给出了分析结果——冤魂冲击最终的落点，就是那个普通人！
叶惜终于明白追踪者的用意何在，这是一石二鸟，生命垂危的巡警，竟然被挟持成了人质！
“你这样的正义人士，该怎么办呢？”骷髅中的笑声充满了嘲讽，由此同时，他被洞穿的四肢已经转为象征剧毒的幽绿色。
即将脱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