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你,你大爷的……说好的,说好的咱们先搬家,接着就有大腿抱呢?这他娘、他娘的,连个转场动画都没有,太不讲道理了吧!”梁发财拉着魏僮,在夜半的秦淮河畔狂奔,气喘如牛。
“我、我他娘的,怎么知道,这群孙子不按剧本演啊!”魏瞎子更是气急败坏,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何薛将军对他二人这般重视,竟然连夜又派来杀手无数。
时间稍稍前溯片刻,两人刚刚结束了一番关于如何安心苟命、看神仙打架、发死人财的畅谈,踌躇满志地准备洗洗睡的时候,客房的屋顶突然像被水泡的饼干一样,从中间塌陷下来。
房塌了?
抬眼就能一览无余地看到天上明镜一样的皓月,梁发财愣在了原地:“这是,地震了?”
“跑!”魏瞎子的视野里突兀出现成群肆虐的乌鸦剪影,他赶忙一推手边还在发呆的胖子,声嘶力竭地叫道。后者也立马清醒过来,拖着瞎子从不太高的二楼残骸跳下,撒丫子跑起来。
仅仅是一瞬间,白日里生意兴隆的顺应居就变成了块被倒霉孩子用来涂抹玩耍的蛋糕,再也看不出一个囫囵的模样来。痛苦的哀号声此起彼伏地响起,又不约而同地戛然而止,断壁残垣的废墟中,血浆汇聚成浅浅的溪流,顺着破败的木椽缓缓流下,在凹氹里安静地汇集。
梁发财回头看了一眼,便后脖子发凉,急声叫道:“草!那么多人呐!我……”
“别看了,左边!”魏僮集中所有的注意力,务求群鸦刚刚进入三米的警戒范围便能有所察觉。
“去!”梁发财胖手一招,一面火墙凭空出现,三把乌黑的飞刀接踵而至,眨眼间便被熔成铁水。
“右前,两点钟方向,你少烧点儿!”
“好!”火娃这回控制了些,火焰只铺出薄薄一层,堪堪兜住飞刺的利刃,一把飞刀速度尤其迅捷,冲过了些许才被火焰追上,燃烧殆尽。
“稳着点!七点,三点,同时来了!”
“你他妈真以为我牛逼上天了啊?!草!”左支右绌,他来不及把火焰控制平铺,只好操控着一团火球先包裹住左后方的刀刃,再掐着点把几乎触到右手皮肤的几把飞刀吞噬,短短几个呼吸便觉得眼冒金星。
“还有!身后一大片,快点!”魏僮心中焦急万分,没时间留给胖子喘气调息了。
梁发财憋着气,背后腾地燃起一片火云,四面八方的黑色飞刀也如百鸟朝凤一般,飞射着扎了进去,刹那间“叮叮哐哐”响个不停,烧成奇形怪状的金属下雨一样落在奔跑的两人身后。
“次……次……草,我,我没力气了。”梁发财脸色煞白,嘴皮发乌,刚刚的火云似乎把他也烧干了似的。
“左边那个有院子的房子,带我过去!”魏僮听着破风箱一样的喘息声,心中明白梁发财的三脚猫能力已经捉襟见肘,现在只能靠自己了。
梁发财点点头,拼尽全力招出最后一簇火苗,点燃了路边不知哪家妇人粗心忘了收的衣服,抱起小瞎子在熊熊火焰的遮掩下,滚到一方低矮的围墙旁。接着,他双眼一黑,视线中多了层莫名的滑腻遮罩。
“这……这就,完事了?”他喘着气,扭头疑惑地看着瞎子。
魏僮双眼又开始流着血泪,气音说道:“不知道,试试吧。”
话没说完,一群黑衣人飞掠而来,各自左右手拿着一把飞刀。一人驻足观察着马上烧完的衣物堆,其他人两两分散,查验起周围的异常。
其中一个身材矮小的径直向两人蹲着的墙根走来,梁发财大气也不敢出,捂着嘴巴想要把呼吸声降到最低。那人走到墙角,蹲在地上盯着倒伏的杂草,沉吟片刻,回头喊道:
“这里!”
一队人听到警示,两个呼吸便从四面八方集中,把小小的墙角团团包围。
“砸开这面墙。”一开始的矮个子吩咐道。
一人应诺,双手一招,一只放大了千百倍的鸟爪重重踩下,小院低矮精致的围墙应声碎成齑粉。一旁的二层小楼里,主人家好像刚刚才被吵醒似的,传出几声翻身起床的动静来。矮个子偏偏头,一名部下飞身入内,又瞬息间返回,手里的飞刀上鲜血仍温,低头报告道:“没有人。”
“走!”矮个子话音刚落,众人电射而出,分散到四面八方追查两人踪影。
墙根处的梁发财觉得自己心脏都要跳出来了,颤抖着嘴唇看向魏僮,他不明白为什么巨型鸟爪把这里毁了遍,可两人却还是活蹦乱跳的,甚至没有一个人发现他们的存在。
“咱们在坑里。”魏僮知道梁发财想问什么,悄声解释道。刚刚他以院落本来的墙体为基础,编织了一截新的矮墙融入其中,真正的目的却是把自己二人藏身的地方盖住。
梁发财这才发现自己并非站立,而是蜷缩着躺在一个浅坑里,魏瞎子不仅迷惑了追兵,连自己也莫名其妙着了道。
“咱们就在这一直躲着?”他终于放心了些,长出一口气,问道。
“五……”
“嗯?”梁发财一惊,“武什么?你还要刚正面么?”
“四,三,二,一……哎,我的眼睛也没戏了。”魏僮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草,忘了你也是个奥特曼,比我还短。”梁发财心头懊恼,又怕追兵返回,赶忙搀起瘫倒在地的小瞎子,急声问道:“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呼……呼,去,去平安桥的豆花店,那边应该有李师师的布置。”
“咱们,不回小院吗?那边人多也能打些啊!”
“先别去,事情有些不对劲!咱们到豆花店附近观望观望再说。”魏僮心中十分不安,突然的袭击打乱了他心中所有的成算,到底是薛丁山斩草除根的瘾头上来了,还是他发现了什么更深的秘密要杜绝后患?
魏僮十分讨厌这种信息和力量极度不对称带来的无力感,可他二人毫无反抗之力,除了依靠暂时还表现出善意的李师师外别无他法,他只能尽可能在夹缝中找到一条求生的退路。
“行,来我先背你一截,我找得到路!”
……
夫子庙后巷,李师师等人暂居的小院。
苏二沐浴着月色,坐在井沿上一边傻笑,一边望着二楼李师师的窗,温暖的烛火倒映出佳人夜读的倩影。
“啪”一把瓜子打在他头上,他抬头一看,另一边楼梯上,曾阿牛露出万年如一的憨厚笑容,明目张胆地做着恶心人的事。
“阿狗,别发春了,心里难受就对着月亮嚎两嗓子。”
“你才发春,曾阿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德行!”苏二发着狠,两眼瞪得跟铜铃似的。
“哟,小狗狗,你倒是说说,我家牛牛什么德行?”狠话没放完,一只纤弱无骨的手便摸上他的脸颊,呵气如兰的娇媚声音在耳边响起,他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三娘,我不是那个意思。”二哈似乎怕三娘得很,赶紧讨饶。
“哼,算你乖。”素手轻轻一推他胸膛,三娘腾空而起又投入曾阿牛怀抱,娇声笑道:“我家牛牛连春梦都不敢做,可不像狗狗你这么血、气、方、刚、哟~”
曾阿牛憨厚的笑容似乎也带了丝畏惧,憨笑一下,殷勤地拦腰抱着三娘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呸,一对奸夫那啥妇!”苏二瘪瘪嘴,小声嘟囔着。话音未落,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拍在他肩膀。
“啊!”苏二吓了一跳,回头正要磕头作揖,定睛一看发现竟是面无表情的苏一,当即火冒三丈,破口大骂,“苏一,你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你不好好舔你的伤口,钻出来干嘛?”
“嘘,有动静。”苏一浑然不在乎苏二的跳脚,冷冷地打断道。
“动个屁!我怎么没……不对,真有动静!”苏二听见远处巷口传来隐隐约约的犬吠,这是刘阿大制作的报警傀儡的声音。
他狞笑一声,抄起手边长刀,就往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对苏一说道:“我先去爽爽,你把那对狗男女从床上闹起来,他们的衣服应该才刚脱到一半。咱们速战速决,别吵到班主看书。”
“你别冲动,让老辛跟你一块儿去!”
“你叫他去吧,我可不等那一把老骨头,你们来晚了说不定汤都没得喝!走啦!”苏二风风火火冲出院门,怪笑一声向巷口奔去。
……
“呼……呼……跑不动了,真跑不动了。”梁发财双手扶着膝盖,弯着腰喘着粗气。两人沿着秦淮河,且藏且躲地跑了半晌,体力已经到了极限。虽然一路上运气好没迎面撞上黑衣人,可几次躲藏也是险象环生,榨干了魏僮每次堪堪回复的一点体力。
“还有多远?”魏僮瘫坐在地上,失去反抗之力的二人只能祈祷追兵没有在他们附近。
“还有,我想想,过了这个路口就是。”梁发财心中默算,万幸江宁府的布局横平竖直,哪怕只是说书间隙摸鱼溜号,他也能把主城区的街道找到个大概。
“那咱们先别急着过去,找个隐蔽点的地方猫一会儿,观察观察那个豆花店有没有别的人蹲点。”
“有道理。”梁发财想着各种游戏中在决赛圈被蹲死的惨痛经历,大点其头,左顾右盼找了个接檐水的大瓮,拉着瞎子两人钻了进去。
承蒙冬季缺水的福音,瓮里的积水只得没过两人脚面,梁发财探出个头来,仔细查看着街对面那家平平无奇的豆花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