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陵与北慕以轻水河相隔,与西岳国于堰塘接壤,三足鼎立的局面在二十年前被打破,南陵国以绝对的军力和繁荣的经济,成为诸国朝拜的第一大国。
西岳国不得不年年纳贡,而北慕国则是派遣质子前来求和。
质子是北慕国当时的太子,名慕翊。年方十岁,便因其文采斐然,智计无双而名满天下,更因其心怀天下,悲天悯人而众生敬仰。
自来到南陵,一直深居简出,安守于质子府。偶尔被先皇召见,论民生之计,深得先皇赞赏。他也曾说,先皇是世上少有的明君,先皇驾崩归天,新皇即位之后,他便极少再入宫,他不喜新皇。
二十年已过,他今已而立之年,却仍是孑然一身。我虽心中好奇,但向来对可能有威胁的人敬而远之的想法,一直阻止着我对他一探究竟。
我初次见到他,是在哥哥长期与他约见之后,我心中有几分怀疑和担忧,于是在一日夜间身着夜行衣,探入质子府。
当时的他着一身白衣,昂立院中,沐浴着月光。我躲在树丛,与树木融为一体,一动不动,呼吸极缓,静静地观察。他也是一动不动,在凝望着夜空,或者遥望点点的星辰。月光的清辉照在他身上,脸上,他周身像是散发着神圣的光芒。眉目俊朗,透着丝丝柔和。眉心一点朱砂,显出几分悲悯。
目光清幽,心思难辨。这是我观察之后,最后对他得出的结论。
哥哥与他相交颇深,他的名望享誉四海,我却探不出他究竟是怎样的人。
那之后,我有意试探于哥哥,哥哥对他的评价极高,我便央求哥哥带我与他相见。
昌隆酒楼远近闻名,诸国皆有店面,我们在那里相见。听他二人谈话,我很意外,慕翊竟然是第一次去那里。
因我性子清冷不带丫鬟随从,哥哥一直由着我。而慕翊虽是一国太子,竟也不同于皇室中人前呼后拥,他常常独行于田野山间,十分亲民。相处久了,我也渐渐放下心来,相信此人不会陷害哥哥。
与慕翊认识之后,我便常常跟着哥哥,一起与他相见,我们一起走过无数名山大川,行过无数亭台小镇,此人生活趋向于平淡平凡,却也透着素雅的情趣。
哥哥评价此人:“情似天人,性若佛陀,”果然不假。
我想起那夜第一次见到他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却是无任何危机感,我早该明白哥哥是不会看错人的。
一年前,浒墅关遭遇严重水灾,尸横遍野,又引发了瘟疫流行,死病过半。慕翊带领一些随从,招募了医者,并收购了一些药材和粮食前往,抗疫救灾。
在他眼中,没有国界之分,国民之别,他看到的只有生命,鲜活又脆弱,平庸又绚烂。
皇帝赈灾的政策下达很及时,只不过质子所携带物资量少而且速度快,先一步到达浒墅关,为安抚全城的灾民做好了准备。
那几个月,慕翊事事亲力亲为,哥哥从旁协助他,一连几个月未归,而我则趁那段时间,联系了昌隆酒楼的东家,为昌隆酒楼提供点心制作的秘诀,成功与之合作。获得昌隆酒楼一成的收益,同时以昌楼的名气为依托,暗中打探各地信息,期望尽早掌握失忆的线索。
我如今已十二岁,早有合适的门户登门提亲,我心下担忧,也不愿。好在父亲母亲也觉得时间尚早,一一婉拒,但那一日早晚要来。
夜未明,凡尘情,难追忆,前路漫漫,怎可行?
唯有,不再失忆,这些难题才可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