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卓静坐房中,思绪纷乱,忽而眼神微动,她听到传信官奔跑而来的急促声音。便打开门走出来,传信官尚在院门外,半刻中才跑到跟前,急迫唤道:“尹将军,程大将军急令。”
尹卓瞳孔微凝,程逯的急令?她接过信纸:
“通州将破!”
尹卓皱眉,通州怎么会突然破城?是谁?
她即刻吩咐点兵出发,看了一眼琉璃的房门,命令守军守好樊城,打马带着前锋部队先一步前往通州。
通州位于西岳南部最边缘,地势错综复杂,以东紧邻南陵,以南则是与南疆相隔的重重山川和森林,通州也是前往月岛的必经之地。这里曾经是南陵、南疆、西岳和不死族几国之间的交通枢纽,十分繁华,但十五年前那件事之后,这里却成了三不管的地带,任它再如何重要,却无人愿意前来驻守,直到尹卓成为镇守一方的将军,程逯才请旨担任通州守将。
看来,这里无人愿意驻守的确是有原因的,当真难得太平……
尹卓一路疾行,心中推测通州之危的源头。南疆?南陵?会是哪一方?亦或是,北慕挑拨?
三日之后,尹卓带着先锋部队到达通州与南陵的交界。她目光冷沉,这里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尸骸遍地,死的人皆是西岳士兵,但这些士兵的死法,却有些诡异,不是刀伤剑伤,而仅仅是被咬出来的伤口,伤口周围是一圈墨黑色。有些尸体已经腐烂,而有些尸体则是刚断气没多久。
尹卓检查着尸体,然后循着一道慌乱退走的鞋印,一路来到了密林深处,发现了重伤的程逯和几名染伤的士兵。
程逯胸前插着一把匕首,左手被咬断了两根手指,泛着墨黑色。他中毒了。
几名士兵是程逯的亲卫,能力皆是数一数二,如今也已是强弩之末。
幸好,尹将军来了。
他们看到尹将军,暗淡的眼睛皆染了几分喜色,唤道:“尹将军。”
“怎么回事?”尹卓皱眉问道。
“是傀儡军。”一人回答道。
“傀儡军?”傀儡军是南疆皇室早些年培养出来的,但已经二十多年不再现世,如今怎么又出现了?难道是南疆?尹卓思忖。
“这些傀儡军从南陵边境侵入,身带奇毒,强悍异常。被咬伤的人无一例外,三个时辰内必死无疑。”士兵继续说道。
“从南陵入侵?三个时辰之内必死?”尹卓问,“你们逃到此处,没有傀儡军追杀?”
尹卓问到这,士兵忽然沉默了,气氛一瞬间变得压抑。
“吼……”一声嘶吼从程逯胸腔发出,他双眼猩红,愤怒异常。
尹卓看向程逯,几个士兵皆是不可置信,又胆战心惊。
不待程逯发作,尹卓凌厉出手,将其打昏。她仔细检查程逯的身体,发现了脖颈处清晰的牙印。
几名士兵心有余悸,在尹卓逼问下才说明情况:通州突然遇袭,无法力敌,程逯带几人偷偷出城查探情况,发现傀儡军的存在,哪知傀儡军竟也有智慧,普通士兵皆会咬死,而武功高强之人,则会咬其脖颈,使人成为他们中的一员。程逯被多个傀儡围攻,被咬伤在所难免,而他为了不会害死自己人,砍断几名追杀的傀儡的脑袋,然后将匕首插进自己的胸膛。士兵们不舍,却阻止不及,只是让对准心脏的匕首偏离了一寸。到现在程逯已经躺了足足四个时辰了,他们以为程大将军已经死了,却没想到他还是变异了。
尹卓听明白了前因后果,拧眉深思,傀儡军,从南陵而来,怎么会如此?
尹卓的血可以解百毒,她拿出随身带着的水囊,偷偷将自己的血融进去,喂给程逯,几名士兵也喝了水,他们留在原地休息。而后快马加鞭赶到通州城,城门就要破了,围攻的傀儡军人数并不多,却极为强悍,耐刀枪剑戟,且水火不惧。城墙之下,死伤皆是西岳国士兵,她越过围住城墙的傀儡军,飞身而上,落在守城副将身旁。
“尹将军,”副将拱手见礼,又继续说道,“程将军命我守住城门七日,末将幸不辱命。”
尹卓看着他熬的通红的眼睛,沉稳回应:“嗯,我既已来,你先下去休息。”
“将军,程将军还下落不明,末将要去寻找,请将军分给末将小队人马,末将即刻动身。”
“无须,程将军在别处修整,待通州危机解决,我亲自接程将军回城。”
“如此,那末将放心了。”说完,副将栽倒在城墙边缘,他太累了,一下子放松,便睡着了。尹卓吩咐人把他抬了下去。
城中人心惶惶,也有人呼天抢地,捶胸顿足。尹卓回忆起苏擎夫妇自尽的一幕,依旧头痛欲裂,有些事就是扎根在脑子里的,不时会冒出来,刺激她的神经。
她点兵三十,皆是功夫高手,每人分发一个水囊喝光,她告诉他们水中是解药,是程逯寻到的,若被咬伤也无须担心,她要带着这三十人,打退围城的一千傀儡军。
这一战是殊死搏斗,生死由命,但若能有幸活下来,则加官进爵。
几人本有些犹豫,但听闻有程逯将军寻的解药,便跟随尹卓,一起飞下了城墙。
见到有人飞下城墙,傀儡军围堵而来。尹卓一行围成两圈,排成十进十出阵,可攻可守,若有人受伤,旁边的人也可及时替补,她安排好每个人的方位和攻守,飞天而起,越过傀儡军包围圈,从外围突杀。
十进十出阵并不是杀阵,而且傀儡军除非是砍掉头颅,否则是杀不死的。阵法的作用主要是为了牵制一部分傀儡的注意力,方便尹卓在外围突杀。
阵法精妙,傀儡军伤不到人,都有些狂躁。尹卓在外围招招狠厉,出手即死,她的剑上满是鲜血,但没人知道那血中有一部分来自于她的身体。
半日已过,傀儡军已被尹卓杀了几百个,他们渐渐将目标定在尹卓身上,而此时阵法中的三十人也已被傀儡军蛮力相撞,死亡七人,其余二十三人都染了伤,渐渐力不从心,他们犹豫了一瞬,还是按照尹将军之前的吩咐,提气飞上城墙。
尹卓依旧出招凌厉,身形鬼魅穿梭,傀儡军越来越少,他们聪明的选择另外一种方式攻击尹卓,用强悍的身体撞击。
尹卓受创几次,她胸腔中气血翻涌,口中一股血腥味,她压下胸中的气血,将口中的血喷在自己的剑上。
城墙上的士兵紧张的看着她,见她吐血,心中焦急万分。
很多将士想飞下城墙助尹将军一臂之力,但又担心反而成为尹将军的拖累,只能在城墙上暗暗咬牙。
傀儡军已经只剩一百多人,尹卓几次吐血,但还是咬牙坚持着,这是三年来她第一次受伤如此重。
‘哥哥!’她想起了苏一卓,眸子有些红。她的仇还没有报,她绝不会在这里倒下。还有,琉璃,她身边有了琉璃,这一刻,尹卓十分想念她,她想保护琉璃,想把琉璃永远留在身边,她掌着灯笼等待自己的身影,她想一直守护着。也许她不该如此,但,她有点贪恋这一点温度。
傀儡军最终剩余十几人退走了,她想继续追杀,或是跟着傀儡军找到巢穴所在,身体却已经动不了。
城墙上的将士和城中的民众,高声呼唤着她的名字,她的称号:尹将军,战神,战神,战神。
响声震天。
“噗!”尹卓又喷出了一口血,她眼前发黑,向后倒去,她看到城墙上挥舞的旗帜,将士们飞身而来,她闭起眼睛倒在了一个人的胸前。
是程逯,尹卓离开后,他很快清醒,拔了胸口的匕首,止住伤口,调息好,急忙赶回城。他看到了尹卓凌厉的杀招,傀儡军几乎全都死于她手,他看着许音,目光很复杂。
通城之危暂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