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幽的茶室里,茶壶盖勃勃跃起,茶香冉冉升起,任红等的人还没来。纤细的柔荑将一盏紫砂杯拈在指尖,细细品味,茶香四溢,一旁匆匆赶来的于子山神情凝重。
“红姐,我听说——”
“怎么冒冒失失的。”
于子山喘了喘气,坚持己见:“红姐,武念这一手,恐怕有问题——”
“怎么说?”任红将茶杯放在唇边,抿了抿嘴唇,眼睛眯了眯,抬头见于子山,一脸正色。
“我和他也算是打过两次交道了,恐怕他的心里有所怨怼,合作之事……”于子山咬着牙齿,眉毛皱起,掀起嘴角哂笑道,“他可是傲气的很,这硬生生进了门,连口水都没着落。”
任红轻笑:“这也亏得你,这事儿你都还记得……”
“那可不,这润润嗓子啊,还是我自己动手。”
“你啊,脸皮厚。”茶杯放下,任红指尖隔空点了点,睨了睨一旁小气的于子山,宠溺溢于言表,“也不害臊……”
“这为了咱们云州制药,要脸干什么,您说是吧。”于子山大咧咧地说着,保持了一贯的不要脸皮的无赖性子。
“行了,别贫嘴了。你说的有道理,不过他既然来了,咱们还能不接着?这尊大佛可得小心伺候。”
于子山眼睛转了转,微微欠了身,语气轻蔑:“这孙猴子再狂,不得在如来佛的手心里打转嘛,红姐,您大可放心了。”
“我放心,只是你少和华子耍性子,你还小,跟着他学点,总不会错。”红姐拍了拍他的手背,将茶盏递给他,哪知于子山闻了闻仰头便一口闷了。
“我肯定跟着二哥好好学!”
“红姐,这实验到了紧要关头,新资源也源源不断,只是如果我们一再按着规矩来,恐怕……”于子山将茶盏放在桌沿,探探了口气。
“这事啊,我让华子跟进了。”
“红姐,您这等好事儿可一律惯着二哥啊——”于子山为她倒上一盏,清亮的茶渍在水中打着转,气泡慢慢散开。
“好了,这有笔生意还得等着谈呢。”
“您说的是——”
“嗯,金斌那边怎么样了?”
“他……这骨头硬的,也禁不住这情啊,一家老小可都拖着他呢。”
“呵,重情重义可是大好事儿!”任红瞥了瞥墙上挂着的闹钟,时间准点,应要到了,“这武教授啊,也是个重情义的。”
“他?是坐地要价吧。”话题一转让于子山一愣,很快便嘲讽地说道。
“这也更能体现我们的关怀嘛——”
任红忽的瞥见推门而进的武念,赶紧起身,笑吟吟地说道,“哎呀,武教授!真没能想到您这么快,这说好的飞机,我也该来接你。哎呀,是我忘了,瞧这——”
“这不是武教授嘛……怎么家里的水不够喝了?”于子山转身一看,一身休闲西装的武念挂着一脸温润的笑被任红迎进来,戴着一个金边眼镜,倒是更显斯文败类了。
“子山!”任红训斥道,使了个眼神。
“任总的诚意我已经收到了,不必拘泥细枝末节。”武念在于子山的身边停下,转头与他平视,眼神在他的脸上从上到下打量一番,定在他的眼睛上慢条斯理地说,“任总您这的水定是更甜些,这水土养的啊——可不一般——”
于子山眼色变了变,拳头轻轻攥起,却见武念一边嘴角掀起,眼皮轻轻闭了闭,浓密的睫毛眨了眨:“您说是吧,子山——”
“武教授,喝茶。”于子山吐了口气,从桌沿顺手抄起一个茶杯,茶壶里汩汩的茶水倒入,递给他,“我泡的。”
“客气了。”武念接过,闻了闻,啜了一口,望着一旁不做声的任红,遥空举杯,“喝茶不忘挖井人。”
任红睨了睨于子山,于子山便看了看,疾步退下,又转头绽放着灿烂的笑容:“武教授,您这可是一个企业的活水——”
“源头活水……”武念呢喃着,转了转茶杯,抬头严肃地说道,“润泽平川。”
任红探了探他眼中的深意,几下琢磨,笑着邀他坐下:“武教授真是文理兼修,我啊,早早将您的要求办齐了。”说完,便将一叠资料从下面的暗层里拿出来。
“我这本是关了门的,现在可就等着你这领头羊了啊。”武念翻看着资料,在云州的边陲之界,宛如天外之境的深山之中,热带的风浪和意韵被关在制备严格的实验室外,植被遮天蔽日,也将它隔绝于世,在此剩下的是永无止境的实验,是永不磨灭的记忆,武念想,他将要走进去了。
“索拉菲美呢?”
“不负众望,很快便会摘下试用的帽子了。”
“任总,这领头羊好说,这要是成了替罪羊……”
“一荣俱荣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武念率先拿着报告站起,郑重地伸出右手,任红抬手浅浅握住,眼睛里带着藏不住的笑容,眼角的几处皱纹生长。临走前,武念见着里侧黑红色的棋子在棋盘上分布,残局之势,黑色棋子遥遥相望,“将”闭关门中。
“任总,喜欢下棋?”
“这啊,拿不出手。”任红顺着他的眼神看了看,笑容飘渺,沉声开口,“况且,这象棋,我可不喜欢,将不邪行,棋子不等。”
“那您该喜欢围棋了?”
“哈哈哈,你可真是高看我了。”红姐侧身,弯腰恭敬地说道,“请。”
茶室外,一辆普通的商务车安静地停在大道街边,武念笑了笑,抬了抬眼镜,往左右看了看,车门猛地被人拉开,两个人坐在看不见的后面,利落地上了车。关门的那一瞬,他的眼睛瞪着,门外站着的她红唇展开,黑色裙摆被风吹起,友好地摆了摆手。
汽车尾气如不绝的云烟,呼呼地在外冒着,遗落的眼镜落在了空档,被轮子碾过,发出嘎嘣的声音,很快拐着弯不见了。
任红紧跟着上了一辆低调的车,华子在后视镜里张望着,眉毛扬起,试探着开口。
“红姐,他会不会?”
“不会,他要的不过一个名而已。”她看着四处流动的人群,黑云压城,空气在极速的对流着,一场暴风雨即将倾城,“何况,他也出不来了。”
“我会小心——伺候他们的。”
“嗯,走吧,该去验收成绩了。”
两辆车子分别驶向了不同的地方,一辆往西,一辆往东。平平无奇的商务车里,四周都是安静的,车厢被黑不见底的膜蒙上了,无法看透外面地点的变换。而武念此时独自坐在一个单人椅子上闭目养神,车厢里前后有人,恭恭敬敬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一路长得令人麻木而晕眩,时间早已被遗忘在车轮的倾轧下,越靠森林深处,一条大路便荆棘丛生,很快……到了。
抬头便见遮天的丛林被鸟兽占领,脚下松软的土地被蛇虫爬行,沿着小路,一路喘着气,不多时便见一处亮光,一栋白色的建筑里走出一个人。
“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