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折腾半夜才睡下,翌日清晨太阳都日上三竿了我还不愿起来。我躺在床上正呼呼大睡,
“咚咚。”
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我半醒着朝外喊了句:“谁啊,大清早的……”“大小姐,家主让您快去前厅,宫里派人来了,说是先王贵妃薨了。”来人是管家南袶,他是南府的老奴了,他自小就在南府了,是姑姑的远房表哥,跟着姑姑和福乐母亲一起长大的。按姑姑那辈说,算来我得叫他一声叔叔。我顿时睡意全无,连鞋都来不及穿,打开门不敢相信的看着袶叔:“你说什么?”
“大小姐,快虽老奴去前厅吧。”袶叔眼眶微红,神情痛苦的看着我。
福乐正依偎在姑姑怀中,眼睛通红,泣不成声。对面坐着一个穿着华丽的妙龄女子,身旁还站了几个皇城护卫,看着不像是来报丧的,倒像是来示威吓唬的。我暼了她一眼,走到福乐面前,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轻拍了几下安慰了几句,紧握住她的手。
“福乐公主,您该启程去西域了。已经耽搁了几日了,还是早早出发为好,王上知道您溜出来大发雷霆,今时不同往日,您呀不要让西域人看了笑话。南安城这种不入眼的小城,公主还是早些走的好,以免沾了乡土气。”对面的女人带着浅淡有礼的微笑,可那嚣张的言语间带着深深的寒意。
“我不去,我要回都城见母亲。”福乐有些激动的朝她哭吼道。
“这是国主的意思。先王贵妃已死,您就算去也只能瞧一个死人罢了,何必呢……”她用手轻揉了下耳朵面带不屑的对着福乐说。
“你……”福乐气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呦,这里何时还坐了个人啊,怎么都没瞧见呢,还以为不知哪里来的疯狗呢,敢问这位传信的嬷嬷,宫里难道你的主人教你规矩吗?与公主说话要俯身行礼……”我故意提高了音量喊道。
“你……我乃是林家二小姐,林意欢,我父亲是当朝首辅,我大姐可是当朝贵妃,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这么和我说话。”她气急败坏指着我说道。旁边的几个小姑娘忍俊不禁,低着头捂着脸轻声笑着。她起身扬起手便要朝我打来,她那只手还未落下就被我狠狠的抓住了,抬起另一只手朝着她的脸狠狠的甩了一巴掌。见此形式,她本能的想要反抗,对着我毫无教养的破口大骂。我捏住她的肩膀,走近凑到她耳旁轻声威胁道:“你若敢再骂一个字,就不是一巴掌这么简单了,姑姑向来待人和善,念你们林家的脸面,我可是个锱铢必较小心眼儿的人,更不在乎你是谁,这里是南安城不是都城,你信不信我一句话你就可以真正的回家了。如若不想就给我老实安静点。”我将浑身哆嗦的她按在椅子上不知是我下手重了还是被吓的。“小湫,不要与她多说废话了。”姑姑面露愠色的看了一眼林二小姐对我说道。
我转身对着姑姑笑眯眯的说:“这林小姐方才说是一时糊涂才说了那种浑话,要与你们道歉呢。你说对吗?林二小姐?”我把放在她肩上的手又加重了两分力,满带笑脸的看着她,她咬着牙忍着疼痛苦一改方才嚣张的模样恭敬笑道:“是,是我不懂礼数,还望南家主和公主不要与我一般见识。”说罢她惶恐的看着我,我瞪了她一眼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南安城这般风景秀丽,怪不得南家主定居于此,放眼都城都没有这里的景色秀丽迷人,我都想在此处多留几日了。”如若不是方才亲耳听见她说的那些话,连我都要相信她是真的喜欢这里了。
我松开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十分满意的看着她“那就在这里多住几日吧,就住在南府让林二小姐好好领略领略我们南安城的景色。你说好吗姑姑?”我朝着姑姑眨着眼睛,使着眼色的看着她。“既然如此,阿袶去给林二小姐准备一间客房,林小姐一路劳累了,这几日看着林小姐好好在府内休息。”姑姑看着了她一眼,对着袶叔吩咐道。
林我走到福乐面前认真的问她:“如果我说现在我要骑马带你回都城,你害怕吗?”
“小湫”她红着眼不敢相信的看着我。
“胡闹,你们两个都不许去。”姑姑大声训斥道。
“姑姑,我必须去。”我十分坚定的说道。
姑姑神色痛苦,声音有些颤抖:“如今你们去了都城,定是危机四伏,你哥哥这几日又不在家,我不能让你们两个以身犯险。乐儿,你母亲那样拼命的护着你,不要让她的心血付之东流。你就呆在南安城,我看谁敢把你带走。”
“姑姑……”
“好了,这么久了应该都饿了吧,湫儿你陪着福乐,我去让人张罗点吃的。”她语气坚定不给我任何反驳的余地,起身出了厅门。
我知道姑姑的顾虑,她是怕我们去了再出事,她心里何尝不是那样痛苦呢,甚至于从南冥堂还招过来几个护卫,为的就是怕我们偷跑出去,可是看着福乐这般伤心欲绝我又怎么待得下去。
我在房间内急得坐立不安,绞尽脑汁也想不到什么万全的法子。有人突然从窗户外翻了进来,我猛地回头,伸手欲要将他擒住,谁知却被那人灵敏的躲了过去,那人蒙着面,畏手畏脚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我十分警惕的看着来人:“大胆,本小姐的房间你也敢闯,就不怕没有命活吗?”
“大小姐,是我。”那人将黑面纱摘下看着我道。我惊的张大嘴巴,差点大喊出来,“阿南?”他疾步走过来,催促着我道:“快,收拾东西,我已将门外的人支走了。”
“等一下,你要做什么?”我盯着他疑惑的问道。“当然是去都城,我下午在南冥堂就听他们说了,这次派的是武功极好的,知道你肯定出不去,我平日里与他们关系还不错,便略施小计将他们支走了,快点收拾一下,我们现在去找公主……”说着他催着我去收拾东西。直到温春阁房顶上时,我还是蒙蒙的。
我好奇的蹲在阿南身边,有些崇拜的看着正在掀瓦片的他:“你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还能飞檐走壁了,连这屋顶都这么轻而易举的上来了。”
他看了我一眼:“若你大小姐你也去南冥堂受堂主训练几个月肯定比我更厉害。”
我一想到那次我去南冥堂看到哥哥和几个副堂主正在训练堂内人武功的那副惨状,不由得砸了砸舌。
他从包袱中拿出一捆绳子从房顶放了下去,小声地对我说道:“我在上面接应,小姐你下去找公主吧。”我点了点头,顺着绳子慢慢地爬了下去。
福乐此时正独自蜷缩在床上一角,埋着脸细细的抽泣着,即使我已走到床边她还是毫无反应。我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胳膊,她一见我面露惊色:“小…”我忙捂住她的嘴,做出一个“嘘”的手势。
我伸手捋了捋她沾脸上的头发,看了眼门外的晃动的身影,凑过去小声地说道:“快点换身衣服,走我带你去都城见你母亲。”
“小湫……”她声音颤抖的看着我。我从她衣柜里随手拿了件暗色的衣服递给了她:“快换上,阿南还在房顶上等着我们呢。”她一听忙擦了擦脸上的泪,有些踉跄的从床上爬起。
我往下拽了拽绳子,示意阿南已经准备妥当,因福乐不会武功,更不要说爬绳子了,我怕阿南自己拽不上去,先顺着绳子爬了上去,与他合力将福乐拉了上去。
待把福乐拉上去后,阿南朝下面看了看,面露难色的说道“糟了,那暗角有人,怕是不能从那儿下去了。”正当我们愁眉不展时,我突然想到温春阁后面好像是有一棵大树的,曾经我爬树偷跑出去过,那树枝正好通往外面。悄声对他们说:“你们跟我来。”
不知我们谁踩滑了一下,只听“啪”的一声瓦片落地的声音。下面的护卫立刻警醒起来,一片噪杂。“喵…喵…”忙拉住福乐示意阿南也蹲下身子。“是猫叫,散了吧。”听到下面有人喊道,我长舒了一口气。我不由得得意笑了笑,这些都是本小姐的拿手本事,你们啊,还嫩了点儿。
出南府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再有一个时辰城门便开了,我们一直等在城角,静等城门开,到时就算他们发现了也逮不住我们了。
出了城门,阿南先是带我们去不远处的驿站租了辆马车,又备了些干粮,虽说离都城不远,可是走起来也是要花费一日的时间的。
路上歇息停顿时,我问阿南你为什么敢那样冒险带我们出来,就不怕姑姑和哥哥罚你吗,他只是摇摇头认真的说道我的命是大小姐的,只要大小姐开心,我做什么都是愿意的,更不怕有什么后果。那大小姐那样义无反顾的违抗家主的话,你不怕吗?他又反问我,我笑着回他,因为福乐于我而言是亲人,更是我在乎的人,我这个人心眼小,只能容得下自己真心在乎的人,脾气呢也不太好,若是有人欺负他们啊,我定是要加倍讨回来的。每个人都有自己在乎,要拼命对他们好的人,想必阿南你曾经也有,他双眼紧紧的盯着我,沉声说了句“曾经有没有我不知道,只是现在我只想对你好……”
我们一路风尘仆仆的来到皇城门口,却被人拦在那里,说要去通禀一声,谁知等来的却不是国主,来人正是国主的身边的李公公,俯身向福乐行礼,声音尖细,恭敬的开口道:公主,国主说公主已经出嫁了,今后便是外姓人了,王城的任何事自与公主无任何干系,国主说您现在应当在和亲的路上不应该在此处哭嚎,实为有损王室颜面,还望公主珍重。”
“李公公,您是宫里的老人了,是看着我长大的,我只不过是相见母亲最后一面,求求你们了,让我见母亲一面,就一面…”福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跪在地上卑微的祈求着。
我从未见过这样狼狈低顺的她,她曾经是东境最受宠爱的公主,是先王最疼爱的女儿,若是让先王在,一定不会让他的公主受这份委屈。
李公公有些为难的看着我们,他也不忍看见这样的福乐,奈何在这王城里他只能身不由己。低声劝了句:“公主,王命已下,您知道的任何人都违抗不得。何况先王贵妃已经安葬了。”
我将福乐扶起搂在怀中,看着李公公道:“我知道您为难,只是想问您一句,贵妃娘娘可曾葬在王陵?”李公公点点头,随又说道:“国主有命,说公主可以去送贵妃最后一程,只是拜别后要公主即可前往西境。”
我轻笑了声,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啊。“好,我去。”福乐突然开口道。我着急的看着她吼道:“你疯了吗?那是什么地方,离家可有千里啊,你愿意背井离乡这么远吗?”她面无表情的惨淡的笑了笑:“我已经没有家了,去哪儿都是一样的。李公公,烦请带个路吧。”
来到王陵,她没有向之前那般嚎叫,痛哭反而一直安静的看着先国主和贵妃的陵墓。她将脸贴在墓碑上,闭着眼那苍白的脸上漾起了一个淡淡的微笑,又朝着那墓碑重重的磕了几个头。轻轻的吐了句:“阿爹,阿娘,福乐走了……”
离开王陵之后福乐便和李公公进了王城,临走前她仆到我怀里抱着我在耳故作坚强的边轻说道:“小湫,谢谢你,你和姑姑还有煊哥哥永远都是我最亲的人。只是人生中总有许多无可奈何,能见阿爹阿娘一面我已知足,接下来的路我得自己走了,蝴蝶终究还是不能像雄鹰自由翱翔于天际……”
看着福乐孤单凄凉的背影,我的心如同被掏空了一般,我终究还是护不住她,我靠在阿南肩膀上痛哭起来,阿南突然开口道:“也许这对她来是最好的选择。”我停止了抽泣,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直到消失在我眼前,轻言道“也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