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误落尘网中
第十九章:魂武道与斗丹
烨星之内,墨唐以外,为兽潮之事,热火朝天,墨唐之内,同样不可开交,焦头烂额。兽潮过后,伤病死残,不在少数,百业俱废,灾后安抚、救治重建,毋庸置疑,军中不可推卸。
墨唐城外忧内患,损兵折将,物资匮乏,而南隍朝廷支援久盼未至,只得苦苦支撑。
军营之中,不闻往日铿锵之声,只见中军大帐出出入入,穿梭往来。
话说,明劲非张肖二人,倍道兼行,大半时辰,军营近在咫尺。
“明劲非,军营将至,此时此刻,有何感想?“张肖问道。
“有何感想?”明劲非莫名其妙望向张肖,“心无旁骛,一心报国。”
“明劲非,少说空头大话,当真心无杂念,了无牵挂,比如晨曦?”张肖说道。
“直道相思了无益,何必徒增伤感,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张肖,知你挂怀二老,可有何用处?于事无补,不如思量思量日后如何建功立业,衣锦还乡,光宗耀祖。”明劲非说道。
“明劲非,你言之有理,可我不如你豁达,姑且为之吧。”张肖说道。
二人尚在十丈之外,警告之声飘然而至。
“来者何人,军中禁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速速退去。”军营数名高抬守卒拉弓上弦,大声喊道。
“我二人乃是墨唐百姓,墨唐有难,匹夫有责,特来投军。”如此阵势,明劲非望而却步,急忙言明来意。
“军中暂无招募告示,你二人速速离去。”军卒喊道。
“明劲非,我二人确实唐突冒失,走吧,且回,再从长计议。”张肖见投军无门,知难而欲退。
而明劲非却心有不甘,兴师动众而来,灰头土脸而返,岂不贻笑大方,东边不亮西边亮,正门受阻后门走。
“军爷,我找蓝将官,我二人乃是受蓝将官之邀前来。”动身之初,明劲非臆想送与蓝将官一场惊喜,此番情形,始料未及。
“哪位蓝将官?”守卒回道。
“蓝战和蓝将官,我二人与其旧识,今日应邀来投。”明劲非说道。
“原地等候。”守卒立刻通传。
良久,蓝将官终于姗姗来迟,明劲非张肖二人终于得入其门。
“见过蓝将军。”明张二人行礼。
“二位小兄弟,无须多礼。军务繁忙,久等了,勿怪。听守卒说,你二人此来投军?”蓝战和问道。
“正是。”明张二人异口同声答道。
“甚好。眼下,军中忙乱,虽有招募兴兵之意,却无暇兼顾,不过,你二人既然胸怀一腔热血,一心报国,为民出力,此等豪情壮志,岂能视而不见,这样,暂且委屈你二人充当我亲兵,待军中募兵建制,再行正名。”蓝战和说道。
“一切全凭将军安排。”二人应道。
二人从此踏上军途。
明张二人置身营帐之中,身着军衣,却身无长物,众多营帐门可罗雀,死气沉沉,与预期相去甚远。领蓝将官之命,至校场练习骑马,校场也是空旷无人,萧条冷清,颇为失望。
蓝将官无暇顾及,明张二人一连数日与马为伍,枯燥乏味,索然无趣,今日终于有所不同。
“明劲非,张肖,何在?”校场之上,蓝将官骑马而来。
“兵士明劲非,张肖见过蓝将军。“二人回禀。
“你二人可曾学会骑马?”蓝战和问道。
“回将军,早已学会。”二人答道。
“那好,现如今有紧要军务,你二人随我前往。”蓝战和说着便驾马而去。
明劲非张肖二人攀马而上,紧跟其后。
“将军,我等此去可是上阵杀敌了?”张肖惊讶问道。
“张肖,你莫非心有畏惧?丢我脸了。”明劲非说道。
“何惧之有?只是……”张肖欲言又止。
“只是,事发突然,对吧?”蓝战和说道。
“将军,属下正是此意。”张肖说道。
“哈哈,确有操之过急之嫌,心有所畏,无可厚非。今日书生,明朝纵马沙场,刀头舔血,事出突然,身无长技,有此反应,已然不错。但是,克服恐惧,不为所乱,此为首要,谨记。”蓝战和说道。
“是,将军,属下定当铭记在心。”二人应道。
“莫紧张,呵呵,想杀敌建功,等等吧。军务并非全然战事,此行为求医问药。”蓝战和说道。
“将军,你伤势无碍吧?”
“小子,你咒我呢?本将无伤无痛,生龙活虎,不为本将,是为兽潮负伤英勇将士,墨唐百姓。眼下军中缺医少药,不得已求援公会。”蓝战和无奈说道。
“是何公会?”张肖问道。
“魂武道公会。”蓝战和说道。
“魂武道,何为魂武道?”张肖问道。
“魂武道,据说是为天下第一公会,自古有之,年月不可追溯,遍布天下,凡有修士之处必有魂武道,以服务天下修士为宗旨。名下分三堂一阁,丹堂,各色灵丹妙药,林林总总,一应俱全,品质上乘;器堂,各式神兵利器,上至神器,下至一品,十八般武器,应有尽有;符阵堂,幻困杀镇,无中生有,神鬼莫测;书阁,个中典籍,功法武技,单方阵图,奇闻轶事……无所不包,无所不容。总而言之,魂武道乃修士天堂。然而,一应物品,概不售卖,只作兑换,会内会外,一视同仁。
魂武道发布任务,修士受命完成,可得相应积分,再以积分易物。会中有会员与非会员之分,会员可存积分,且物价低廉,而非会员则须一次性兑换,逾期作废。入会,须完成相应任务,会员等级分明,待遇、级别与任务成正比,会员只需定期完成一些无偿任务即可。其次,修界各行各业技术级别以公会评定为权威。”蓝战和不厌其烦地说道。
“将军,那你也是修士吧,可曾入会魂武道?”明劲非问道。
“本将不才,苦修多年,也不过区区武人高阶,有愧师门啊,终日军务缠身,入会,无从谈起。”蓝战和不胜感慨,“驾驾驾。”
“将军,武人是何境界,有多厉害,魂武道……”明劲非问似连珠,可惜蓝战和早已快马加鞭,绝尘而去,空留声声催促。
明劲非张肖二人也策马飞奔紧随。
魂武道,墨唐分会。
凡魂武道公会所在之处,必是所在城池繁华之最。墨唐分会地处城中,一眼望去,牌坊高耸矗立,庄严厚重,上书“魂武道”,铁笔银钩,雄浑有力。牌坊之下是三丈石阶,九九八十一级方至门户正堂。
正堂之上。
“道友,我乃墨唐守军部将蓝战和,有要事求见丹堂木堂主,烦请道友通传。”蓝战和毕恭毕敬递上拜贴。
“道友,稍等片刻,待我通禀。”侍者说道。
片刻之后。
“蓝道友,请跟来。”侍者说道。
一行四人,不徐不疾,刻余钟方至丹堂大殿,丹殿。
大殿之上,两旁座无虚席,二人二鼎,分别矗立殿中,长案相隔,案陈金盅玉盆,内置药石,殿上首座乃丹堂堂主,木思奇。
好戏将演,旁观之人,目不转睛,密切注视二人二鼎,殿内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开始!”木堂主一声令下,好戏登场。
“将军,此为……”明劲非低声问道。
蓝战和闻言,当即“嘘”形示意。
此为,斗丹,蓝战和亦是生平仅见,难得躬逢盛事,不容错过。
殿中斗丹二人乃是墨唐名门望族之后,四大家族之二,林家林礼,杨家杨宇。二人同为魂武道会员,均为丹堂在册炼丹师,墨唐后辈翘楚,修为了得,丹技超群,家族无不仰仗。二人互不拜服,此番斗丹缘起家族营生,不论个人脸面,或是家族声名,此战至关重要,不容有失。
二人直面而立,得令而动,争先必争药,神丹须妙药,案上所陈虽均属上品,但总归有细差微别,得好药,胜三分。斗丹,不单斗丹技,亦斗身手。
药分君臣佐使,四者调和,方成玄丹。君为首,势在必夺。二人出手夺药,同时同器,分秒不差,针锋相对,寸步不让,各自落空,二手陷于缠斗。
一手不成,再出一手,君药难求,退臣药。
先以右手相持,再以左手力争。无奈,二人修为相当,平分秋色,一再僵持,仍一无所获。殿堂之上,诸多前辈作旁,不宜大开大合,大打出手。明争无果,暗斗上场,围布之下,又大打出脚,几十回合后,二人互缚,手脚动弹不得。
一旁沙漏过半,时间紧迫,二人暗中较劲,突然,“轰“,一声响起,手脚脱困,条案腾空而起,器皿药材齐飞。
若继续纠缠,定然两败俱伤,时辰耗尽,斗丹变比武,岂不本末倒置,贻笑大方。
二人对视一眼,各自心领神会。药材置于半空,瞬间将坠,二人眼疾手快,“嗖嗖嗖”,君臣佐使,四药九味,全然到手。
忽然,空穴来风,一扫而过,条案安然落地,容器、药材各归其位,丝毫不差。在场之人,无不称奇,原来乃木堂主及施巧手,博得满堂彩。
药材到手,细细端详,若有所思。
此番斗丹,命题为增元丹,人称元丹,顾名思义,增补元气所用。增元丹,君药,龙参,凤尾月花。龙参,形如龙,生与至阳至至热之地,元气大补之药;凤尾月花,形如凤尾,色如月光,非灵气充沛处不长,月明开花,日出则败,败则药力全无,与龙参一阴一阳,阴阳调和,相得益彰。
臣药,地中玉,此玉非彼玉,乃藤生之物根系,深藏一丈之下,温润如玉,药性聚而不散,其功举足轻重,弥君药之不足,使之得以成玄丹。如改换它药,轻一分则不足,药力减半,重一分则破乾坤,玄丹变毒丹,其二,稳固药性,药力不失。
佐药,冰心草,生于雪山之巅,性寒无邪,其功,祛阳刚之火毒。使药,铁踢子,植物果实,黑如铁,形似马蹄,重堪金,主沉降,确保玄丹药力,如愿输送气海,不至于无的放矢。
其余几味,属使药,功效各不相同,各司其职,相辅相成,不一而足。
斗丹,与寻常炼丹有所不同。炼丹一道,繁琐持久,非一天半日之工,快则十天半月,慢则一年半载,三年五载,甚至更久。如增元丹,君药须九蒸九晒九炙;臣药须浸泡锁阳酒七七四十九日;佐药须以巨鼎冰封唤醒药性,带冰自然解冻、蒸发,直至鼎内风干……
有鉴于此,斗丹,只斗最后一步,关键一步,合众药成丹,成则增元,败则炉灰。
方才不过开台锣鼓,好戏即将闪亮登场。
林礼一马当先,手执烈火石,弹指一挥,鼎内燃料一触即燃。杨宇不甘落后,紧随其后,鼎内同时熊熊烈火。
两尊炉鼎均非俗器,林礼所持之鼎属沧桑古朴,乃家传金乌宝鼎,乌金所铸,膛大,可助火威,室多,九孔丹室,各有功用,分解提纯,蒸炙泡磨,无一不备,无需它器,一鼎足以成丹,较之单孔丹室事半功倍。杨宇之鼎,宇丹鼎,与身同名,虽为新鼎,却是合器堂丹堂二主之力铸就,也是不遑多让,伯仲之间。火非常火,此木乃黑油桐木,火温奇高,火势持久,焦炭与之天差地别,乃炼丹不可多得助力。
炼丹,火候至关重要,炼丹之人须全神贯注,一刻不得松懈,炼丹之道,差之毫厘谬之千里。二人心无旁骛,一丝不苟,各自立于丹炉一旁,尽管热浪翻滚,却不见半点汗珠,从容自若。
少顷,炉温升至,二人同时并举,一手托臼,一手投药,药入臼中,二手合力,运劲一震,药成粉末,手挥气转,隔空操控,进药口门户大开,翻手倒臼,药末倾泻而出,如水柱一般,涓滴不洒,直入进药口,门户闭合。研开投闭,从容不迫,驾轻就熟,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倚马可待。
君药,自是先入为主。紧随其后,并非臣药,其为九药之末。炼丹合药之时,投药次序并非固行君臣佐使,丹药各不相同,次序亦大有不同。
君药已投,余药待几时?自然是,观其形,闻其味,待机而投。丹鼎置有晶石窥窗,清澈透明,有泄气孔,随时开闭。
斗丹至此,一个时辰有余,药已投三味,第四味,佐药冰心草,已准备就绪。火候,依然是火候,冰心草尤为讲究,温度过低,先入之药则废,前功尽弃;过高,冰心草药性则毁,功亏一篑,凉热高低,全凭功夫。
林礼先行制火,闸门一关,炉膛一分为二,上膛星火全无,下膛火势萎靡,少顷,手抚丹鼎探温,等,再探,再等。杨宇慢人半拍,行经如出一辙,别无二致。
三探,正合。林礼速投冰心草,手不停挥,再投一味,心中默念倒计时,零时一到,火力全开。然而杨宇因鼎所致,炉温速降,后来者居上,领先一步。
又过一时辰,尾声将近,最后一味,臣药,成败在此一举。
杨宇依旧先行,添薪加火,一小罐黑油入膛,熊熊烈火,立即变色,炉温倍增。此时不投,更待何时?眼疾手快,药起药落,翻手即成。
突然,动如脱兔,双手大开,同时落于鼎身,“咚”的一声,丹鼎一震,铜球一般的合成室腾空而起,随杨宇手挥而动,上下反转,左右滚动,瞬间又落返鼎内,与此同时,熄火降温,地中玉至高温之时瞬间入丹,转动之时均匀附于丹表,回落待丹药最终质变。
少顷,药香缭绕,沁人心肺,令人如痴如醉,杨宇率先成丹,林礼紧随其后。
丹殿之上鸦雀无声,噤若寒蝉,丹成一刻,一时为之噪动,无不交口称赞。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蓝战和三人,啧啧称奇,赞不绝口,尤其明张二人,少不更事,更是瞠目结舌,不论是林杨二人眼花缭乱的拳脚功夫,神乎其技的丹技,亦或木堂主的神来之笔,均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叹为观止。
大殿之上,木思奇亦是心喜面悦,“诸位,稍安勿躁,请上眼,点评一二。”
“木堂主在此,岂容我等肉眼凡胎班门弄斧,自是为木堂主马首是瞻,今日得躬逢盛事,得见墨唐青年才俊奇技淫巧已是荣幸之至,还是烦请木堂主指点迷津。”其中一老者说道。
“您老客气,多蒙厚爱。”杨宇作揖还礼,又满怀信心说道,“木堂主,有劳你指点一二。”
“那好,诸位,木某恭敬不如从命,权当抛砖引玉,如有错漏,还望海涵,海涵。”木思奇笑对众人,“林礼,杨宇,还不快快呈上玄丹。”
林礼杨宇二人各自呈丹,随后又交于众人传阅。
纵观林礼杨宇二人炼丹手法,耗时长短,成丹品相,木思奇了然于胸,孰优孰劣,高判立下。论炼丹,木思奇于墨唐首屈一指,至于,丹效如何,也是说一不二。
林礼杨宇二人各自认为技高一筹,却是不知鹿死谁手,心中莫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