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姐话音刚落,只见阮羽翔走了出来,对心妍说:“你等久了吧,我刚到工作室去找你了,看你不在,问别人说是见到你在门口。”
他转头又对屈姐说,“屈姐,你中途怎么走了?徐副总正到处找你,你手机也没带,放在办公桌上。”
“哦,我这就去。”
心妍看着屈姐离去的背影,有点无奈的想,有时,女人的占有欲也很可怕。
阮羽翔轻喊了句“心妍”,手藏在背后,故作神秘地问她:“你猜猜,哥哥给你带什么来了?”
“哦?什么啊?”心妍想了想,“难道?是专辑?”
“真聪明,正是。”说话间,阮羽翔刮了下心妍的鼻子,把东西拿了出来,正是他的专辑。
“我们在会上还针对样品讨论了很多,也有人有不同意见,不过毕竟是少数,最后,还是定了,就按照目前这样的发行。马上就要大量出品发行了。喏,哥哥没有食言,第一个送给你,你打开看看。”说话间,把它塞到了心妍的手里。
心妍打开封盒,扉页上用金色的笔写着几个行楷字:
赠:
心妍妹妹,愿你永远快乐!
哥哥 阮羽翔
“怎么没有写上赠送时间呢?”
“呵呵,不是说了吗?因为希望你永远快乐啊,所以没有时间,没有期限。”
心妍听了阮羽翔的话,看着这几个字,感慨万千,竟说不出话来,幸福、心酸、欣慰、沉重各种感情汇成一条不知何味的河水,在胸中翻腾流淌。
哥哥,我爱上了你,爱得不知道究竟如何来表达,可是,你眼里的我,只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小妹妹。你像亲哥哥一样,关心我,疼爱我,宠溺我,希望我能快乐,可是,你越是这样,我就越深陷不可自拔。我该不该告诉你,我爱上你了呢?我也一直告诉自己,能做妹妹,足矣,可是,为什么会那么难过?爱你,似乎变成了一种负担。然而,和哥哥你在一起,又总是觉得很幸福。幸福,似乎就在我的身边萦绕。
想着这些,她的眼里不觉又泛起了点点泪花。
阮羽翔看到,关切地问:“怎么了?”
心妍在心里狠骂了自己一句“真没出息”,也没回答哥哥的话,只是扭头大步走开,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要流泪的样子。
阮羽翔追上前,拉住她的手,说:“哎,不是要去天龙寺吗?”
心妍听到,硬逞强把眼泪逼了回去,半晌才说出话:“哦,哥哥,刚才沙子进眼睛了。”
阮羽翔纳闷地想,这也没风啊。
心妍也不待他多想,推着他说:“走吧走吧,晚了说不定你们公司又有什么事找你呢。”
“咱们不吃中饭啊?这都快十二点了。”阮羽翔问。
“不是刚好去天龙寺么,咱们去蹭斋饭,结拜这天怎么也得临时抱佛脚吃下斋以表诚心啊。哥哥那会儿受伤,要不是我吃素,你能好的这么快么?”心妍说着,调皮地向他做了个鬼脸,继而嫣然一笑。
“啊?”阮羽翔一脸的不可思议,这丫头想法真多啊,又是要正儿八经结拜,又是要吃斋饭,还搬出了不成理由的理由以做论证。然而,看着心妍调皮一笑的样子,阮羽翔的心也莫名的豁然开朗,于是点头答应。
阮羽翔开了车,心妍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看着他顺手打开音乐,是小虎队成员苏有朋的《珍惜》,舒缓深情的音乐,蕴含深意的歌词,引人遐想深思,难怪这么多年来,仍为众人喜爱。
其实,有时候想想,80后和70后生人,一定程度上有很多相似之处。
80后的童年时代,也经历过用粮票去粮食局买粮的短暂时期,也经历过穿着裁缝缝制的衣服上学的日子,也经历过为成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四有”新人而努力奋斗的生活,他们都在青少年时期一起从20世纪迈向了21世纪。
当70后正感同身受大跨步追随改革浪潮的时候,80后也正逐渐惊恐地发现,幼时吃的白色芝麻雪糕,后来变成了七个小矮人;幼时看的小人书,后来变成了妈妈从新华书店买来的《十万个为什么》、《格林童话》;幼时喜欢吃爆米花、大白兔奶糖,后来总是拖着爸爸去麦当劳肯德基咬炸鸡腿、喝百事可乐冰红茶……
而对“小虎队”这个90年代曾经红遍海峡两岸大江南北的组合,阮羽翔和周心妍都是熟悉于心的,只不过那时的阮羽翔有着更强的时代和命运认同感,而对于那时还在靠查字典认字的周心妍来说,她必然对他们的歌缺乏必要的理解基础,但是,现在的心妍,已经是一名大学生了,偶尔回味以前喜欢的歌,甚有心得。
是啊,谁说青春不能错?正因为年少痴狂,所以敢于用大把的时间去独自闯荡,尽管再也得不到亲友们及时的关心帮助,必须独自面对险阻经受挫折遭遇失败,依然能够昂首挺胸决然不悔,宁愿因为伤痛热泪盈眶亦不愿意低头认输。
古人说“少年不解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年少时积郁于心的哀愁,在过尽千帆历事无数的成人看来是多么的微不足道,然而,正当青春不解愁的我们,却依旧执拗地陪着明月等待寂寞,痴心情愁伤晚悲秋。
现在的心妍就是这样,偶尔遇见什么、听闻什么,总是能将它们和自己联系起来。
听到苏有朋真情的演唱:“珍惜青春梦一场珍惜相聚的时光……珍惜为我流的泪珍惜为你的岁月……无怨无悔也是一种美……”,她就会想到自己和阮羽翔,会遥想多年后回望这段岁月,那是多么的斑斓多姿。
在这段岁月里,因为感觉到幸福而爱上,却又因为不敢放心大胆去爱而痛苦流泪,这些纯粹因为爱而爱的日子,将在记忆的天空永远闪烁不灭,她想,自己不会后悔曾经爱上了阮羽翔。
天龙寺远在郊外,却仍香火旺盛游人甚多,因为寺内多有高僧,且皆在佛学院授课传法,据传这里的神佛也颇为灵验。
这天,寺内出奇地安静,许是众僧都去吃中饭了吧,但是比起以前,还是感觉有点不一样。
心妍脑子冒出个奇怪的想法,难道菩萨因为知道自己要和哥哥结拜,显圣把这些人都轰走了?
大雄宝殿内只坐着一位值班僧人,正在闭眼潜心捻珠。
周心妍拉着阮羽翔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僧人却停住了手,说道:“两位施主可是要来结缘的?”
心妍诧异地看着这个和尚,他眼睛明明是闭着的,怎么知道有人?即便因为听力颇佳听出有脚步声音,怎么能知道有两位?
阮羽翔停下,认真说道:“打扰师傅了,正是来结兄妹之缘的。”
和尚却摇摇头,没有说话。
阮羽翔见状,问:“有什么问题吗?”
和尚没有回答,还是摇着头,接着起身径直走了。
心妍看到和尚的举动,着实吓了一大跳,那日西竹寺的解签师傅也是这番表情这番动作,这,到底是怎么了?
阮羽翔看到心妍惊讶的表情,不明所以,玩笑地问:“怎么,没见过和尚不成?”
联想到那天在西竹寺解签师傅的话,心妍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今天的结拜怕是不行了。
“缘,孽,孽,缘,干将,莫邪……”师傅的话萦绕耳边,周心妍头疼起来。
阮羽翔看她的模样,摇了摇她的肩膀,问,怎么了?心妍冷不丁朝他的眼睛望去,却发现那双眼睛里似乎有两道利剑似的光,刺得她的眼睛生疼,天啊,这是怎么了?
心妍闭上眼睛大喊了声,不!
阮羽翔被她的喊声吓了一跳,心想,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啊!
只见她语无伦次地说:“哥哥,我要离开这,咱们今天不结拜了,不结拜了。哥哥,咱们走吧,走吧。”说话间,浑身略带颤意,眼里已有了眼泪,似乎顷刻就要喷涌而出。
阮羽翔自然不知怎么回事,想知道原因,但看到心妍的样子,只得答应她。双手搀扶着心妍走出天龙寺,阮羽翔满心疑惑地回头看着门口烫金的三个大字:天龙寺。转头却见心妍始终不敢回头再望一眼。
一路上两人默默无言。半路上,车里的音乐响起的是心妍自己录唱的歌,这是李白的《清平调》: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一枝秾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望断肠。
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
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
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阑干。
看到周心妍缓缓转过头来,阮羽翔说:“你唱的这首《清平调》很棒,我请公司同事帮忙刻录了CD,里面都是我喜欢的歌,就是这张CD。心妍,你很有天赋,说不定你如果往这方面发展,也能有不小成就,等我以后办了专场演唱会,就请你当嘉宾怎样?”
心妍却不说话,她跟着轻轻哼唱起来,不知觉竟泪眼朦胧,赶紧闭上眼睛把眼泪逼了回去,悠悠问道:“哥哥,今天下午的时间能给妹妹吗?”
阮羽翔放慢车速,看着她问:“小妮子,能告诉哥哥刚才发生了什么吗?你今天这么反常。”心下想着,之前还是兴高采烈的,进了大雄宝殿却哀怨地大喊起来,女孩的心思,真的很难猜啊。
心妍摇头说:“不行,我不能告诉哥哥。”
她想了想,不能这样回绝哥哥的关心,又说:“至少,现在,我没办法告诉哥哥。”
阮羽翔见她为难的模样,便作罢不再追问,看她这样心情肯定好不到哪儿去,于是打趣地应道:“好,今天下午哥哥就舍命陪妹妹,说说,想去哪玩?”
心妍见哥哥这么兴致高昂,刚才的抑郁好了许多,想了想,说:“要不,咱们去打高尔夫吧?”
心妍是中考结束那年暑假开始接触高尔夫的,爸爸带着她和妈妈一块去的,她学东西快,不到一星期就打的顺顺溜溜的。当然,最重要的是她喜欢,这多少也和一家人在一起有关,对于心妍来说,一家人能开开心心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前前后后,周心妍跟着爸爸混迹高尔夫球场近两年,虽说不是高手,但绝对不会很差。
阮羽翔意外地说:“哦,你还会打高尔夫?”
“小瞧我了吧,你妹妹会的可多着了。”说着,得意地看着哥哥。
阮羽翔见状,玩笑道:“看来,我这妹妹真是真人不露相啊。”心里却在感慨着,女孩的脸色怎么可以变得比天色还快的?刚才还乌云密布,现在就晴空万里了。
其实,对于周心妍,阮羽翔也是充满了想了解的情绪,当初自己在论坛用网名发了《听海》的贴子,这个网名“达芙妮”的小妮子第一个跟了贴,第一次与她的邂逅又是那么具有戏剧性,后来两人又在网络上因偶然知道了对方的真实身份,再然后又机缘巧合在一起合作写歌,甚至于,心妍能读出他想从自己的曲子中表达出的情感,并且不可思议的和自己的想法一致,写出了《幸福的距离》的歌词,向人们讲述与幸福有关的片断。
他知道她内心有个悲伤世界,她理解他关于音乐的想法。还有,她和自己曾经青涩年少时恋爱的女孩一样,喜欢叫他“哥哥”。有时,他会不由自主地想,兴许,这,就是缘分。那个曾经深爱的女孩离开他,嫁作他妇的五年后,另外一个叫他“哥哥”的女孩出现了。然而,遭遇过爱情“滑铁卢”的阮羽翔,在那个叫“小清”的女孩离世后,始终无法忘怀。
人生,真的挺戏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