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柯顿了顿,看我一眼,“徐茉莉。”
“我姐?”我下意识惊呼出声,“怎么可能会是她?”
突然,我想到了徐茉莉之前跟容战联手想要害死我和威逼利诱我想要得到蓝郁集团股份的事情,对于为了钱已经丧心病狂的徐茉莉,没什么事情是她做不出来的。
只是,这件事情到底是徐茉莉自作主张还是跟容夫人她们有关?
看见我皱着眉头,容柯拿了水果给我,“想什么呢?”
我本能想告诉容柯关于徐茉莉之前威胁我的事情,不过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了,摇头说,“没什么,想到一些事情,一下子又忘了。”
容柯看我的眼神若有所思,我赶紧笑笑,举了举手里的水果说,“你也吃点,一会儿我们去看看林世朝。”
半小时以后,容柯跟我上了车,我紧紧握着他的手,虽然一开始是容柯握着我的手,可是到后面,我反而开始紧张了,下意识握紧了他的手。
不管怎么说,我跟林世朝做了几年的夫妻,他就这么没了,我心里难免生出无数的感慨,还有种想哭的冲动。
深呼一口气,我极力控制住自己,免得容柯又多疑。
只不过,他还是察觉到了,伸手搂住我的肩膀,轻轻拍了拍,柔声说,“想哭就哭吧,老公在这里。”
我正感动不已的时候,就听见他补充道,“这是最后一次,我见不得你为别的男人伤心。”
我宛如被注入了温暖溪流般的心一下子就凉了,这人还真是……让人无语。
在太平间里,我看见了林世朝的遗体,一脸苍白,浑身冰冷冷的,眼睛一直闭着。我心里猛然一紧,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悲伤,一下子就哭出声了,眼泪跟决堤似的。
纵然这男人有千般不好,到底是我爱过的,突然就这么没了。
容柯从后面抱住我,我整个人哭晕在他怀里,脑子一幕幕都是曾经跟林世朝生活的画面,仿佛一切还在昨天。那些好的,那些不好的,都还那些鲜活的跳跃着。
我还是眼睁睁看着他死在我面前的,那画面,那场景,终其一辈子我恐怕都没办法忘记。
我难过的不行,多多少少还有些自责,如果不是徐茉莉想要嫁祸给我,也许林世朝还不用惨死,说起来,对于他的死,我还是要负一些责任。
我在容柯怀里哭到崩溃,容柯扳过我的身子,把我的头按在自己胸前,“别哭了,跟你没关系。如果不是他自己贪心,也不会给人下手的机会。”
话是这么说,可我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伤心。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走出太平间,我的情绪才好转一些,我问容柯,“徐茉莉现在怎么样了?”
容柯抿唇,抚了抚我的头发,“就看她要不要戴罪立功了,如果主动交代出幕后指使,也许还能争取从轻发落,可如果拒不交代,就没那么容易处理了。”
“最坏结果会怎么样?”我急切的问。
“徐茉莉被抓,你觉得最害怕的人是谁?”容柯看着我,我想了想说,“幕后主使?”
“所以,徐茉莉待在监狱里才是最安全的,或者她交代出幕后主使,也许还有活命的机会。”
我心里咯噔一下,既然徐茉莉能有枪杀人,那给她提供枪的人自然也能杀她,这么一来,她岂不是危险了?
我张张嘴想要替她求情,然而,对上容柯严肃的神情,我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徐茉莉已经不是第一次想要害死我了,纵然我肯放过她,可谁能保证她不会再出来害我?
人都是自私的,我也不例外,放过她,等于把我自己重新置于危险中,我没这么大度,自认为做不到。
所以我终究是没有给她求情,容柯对我这次的处理很满意,开口说,“接下来就是找出真凶的时候了,如果你不想看,就不要参与了。”
我回头看一眼太平间,想起惨死的林世朝,最后坚定道,“我想知道全部过程。”
“那你得答应我,坚强些,不要再为了不必要的人伤心了。”容柯担忧的看着我,我深呼了一大口气,然后说,“没事,我很好。”
生活告诉我,我越是软弱可欺,别人就越是得寸进尺,只有我坚强起来,才不会被人欺负。一如徐茉莉,如果在她第一次想要撞死我的时候,我不心慈手软,也许今天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说到底还是因为我的妇人之仁,以至于林世朝白白丢了一条命。
纵然林世朝那罪行也该死,却也应该交给法律审判,而不是被徐茉莉用来诬陷我。
上了车,容柯看着我,认真说,“老婆,接下来无论你看见什么,听见什么,或者想做什么都可以,记住,我就在你身边。”
我隐隐感觉到事情的复杂,咬牙说,“我知道了,放心,我这次不会再任人欺负了。”
容柯欲言又止,大概还是对我不放心。
路上,容柯详细告诉我,那两段监控确定都是被人动了手脚,但是碍于上面有人施压,警察那边不敢轻易松口,最后还是他动用了关系,才从那些人嘴里得出了实情——
视频被还原,清晰地证实被删掉的视频里有徐茉莉的影子,而且时间,地点恰如其分。
“而且,最近徐茉莉跟老头子的女人联系频繁,有资料显示,韩丽莎也参与其中,这就解释了视频为什么会被人动手脚,而没有人敢说出来的原因。”
原来韩家这么神通广大,难怪容柯被关的时候,容战把所有希望寄托在韩家身上。
我听得目瞪口呆,过了好久才问,“容夫人和韩丽莎利用徐茉莉想要害我,那为什么不是开枪打死我,而是嫁祸给我?徐茉莉能拿到什么好处?”
“估计老头子的女人许诺了一部分股份给她,至于为什么不是朝你开枪,这应该问徐茉莉。也幸好她没有朝你开枪,要不然……”
容柯目露杀意,那样子冷酷的连我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我伸手抱住他,轻声说,“老公,我还好好的,也会一直好好的。”
是啊,我得为了爱我的和我爱的人好好活着,至于那些想要伤害我的人,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不管是谁!
容柯紧紧搂住我,下巴顶在我头顶,不紧不慢的说,“接下来的事情可能需要你配合,末言,你可以吗?”
“没什么不可以的,我一定会好好配合。”
这一次,不,从这一次开始,我都不会再懦弱退却了,因为我清楚,我所有的容忍退让,伤害的只会是在乎我的人,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我再也不会做了。
容柯轻轻抚摸着我的脸,眼底一片心疼,“不管什么时候,你都有我。”
“容柯……”
“叫老公。”
“老公。”我直直看上他的眼睛,坚定地说,“我也想保护你,也想替你分担,虽然我知道自己现在还不行,但我会努力。我再也不是只会躲在你羽翼下的雏鸟,我也可以自己飞出去了。你不用担心我,只要告诉我该怎么做就好。”
容柯一脸骄傲,旋即又恢复了严肃,皱眉说,“徐茉莉已经被抓了,杜晓娟母女,包括韩丽莎都害怕她说出对她们不利的证词,所以她们肯定会有所动作。你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去探视徐茉莉,故意刺激她,看她能说出多少事情。我们再利用她的话去刺激杜晓娟母女,逼她们尽快出手,到时候好一网打尽。”
我若有担忧的看向容柯,咬咬唇问,“那你父亲那边……”
一旦动了容夫人,容战就算是为了面子,又岂会坐视不管?何况,徐茉莉指不定还会交代出他指使她意图撞死我的事情,容战为了声誉也不会袖手旁观。
容柯眼睛闪了闪,大手一伸把我搂在怀里,虽然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可隐隐感受的出来他对我的心疼,一下子,我心里跟着暖暖的。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他还不至于为了一个女人毁掉他最在乎的事业。”
我心里猛然一跳,还没有意识到容柯的意思,就听见他继续说,“不过老婆,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这件事情一结束,你就要接受蓝郁集团了。”
我彻底傻眼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惊呼道:“你是不是看蓝郁集团不顺眼很久了,又不想背负骂名,所以找我当替罪羊啊?”
把蓝郁集团交给我,还不如直接变卖了,在我手里也只有破产一条路走。
容柯失笑出声,拿出一叠材料,这是他还被关的时候,宋默然让我签下的文件,里面居然有份把他所有的股份都给我的材料,而我完全不知道。换句话说,我现在才是蓝郁集团最大的股东!
“我只是给徐总打工的,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我一脸懵逼,惊吓来的太突然,我心脏都要超出负荷了。
他不是开玩笑的?!
容柯凑近我耳边,小声说,“谁毁了你最在乎的东西,你就一样毁了他在乎的,一报还一报,这样才公平。”
他这意思……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容柯但笑不语,带着我去了关押徐茉莉的地方,汪副局亲自出来迎接,还跟我们透露了一些消息,说是上头几个厉害的人物都给他打过电话了,暗示要么放了徐茉莉,要么就赶尽杀绝,他请示了童局长,可童局长让他问容柯的意思,现在他也很难办。
容柯听了,脸色一下就沉了,“案情已经很明朗了,徐茉莉受人指使杀了林世朝嫁祸给我妻子,这点毋庸置疑。但是,幕后主使是谁,她的枪又是谁提供的,这些必须查清楚。”
“是是是,这是徐茉莉的口供,两位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我看了一眼标题,“故意杀人”这四个字格外醒目,而且其中描述的词汇也比较严重,比较情节恶劣,社会影响恶劣之类的,这么一来,徐茉莉下半生几乎都要在监狱度过了。
我忍不住小声问容柯:“你父亲那里真没有问题吗?”
因为其中有一条是徐茉莉曾经被人指使对我谋杀,只是一直没有松口那人就是容战。这件事情我跟容柯提过,他当然心知肚明。
容柯目光一冷:“泥菩萨过江,他现在没工夫管这些。”
我总觉得容柯话里有话,他不会还对容战做了什么吧?我原本是想问问的,不过场合不对,我也没再开口。
容柯问汪副局:“她要坐多少年牢?”
“最少也要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情节特别恶劣的,可能就是无期和死刑了。”
“十年?”我心惊肉跳,如果徐茉莉真的被判十年,那她出来以后就四十多了,这对于她来说,简直比死更痛苦。
“老婆,想想她对你下手的时候,可没有心软过。你现在放过她,只会让她变本加厉害你,甚至是你身边的人。”
我低着头,又看了看口供,摇头说,“我没有心软。”
汪副局带我们去看了徐茉莉,褪去了光鲜亮丽的装扮,此刻的徐茉莉蓬头垢面,整容过度的脸没有化妆,显得异常狰狞,穿着囚服,有些人不人,鬼不鬼。
这是我曾经最亲爱的姐姐,是我最亲的家人,可如今隔着一道铁栅栏,我们却成了敌人。
看见我进来,她突然用力抓住铁栅栏,手铐重重撞击着,发出哐啷哐啷的声音,格外刺耳。很快,她身后的警察就过来阻止了,她这才不甘心的坐回去,只是眼神依旧凶残。
“徐末言,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我是专门来看你的。”
“看我在里面有没有被折磨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徐茉莉笑的疯狂,声音尖锐的几乎能震破耳膜,活脱脱的就跟厉鬼似的,冲着我谩骂,“徐末言,你这个贱人!你就是来羞辱我的,现在看见我这个样子你是不是很得意?我告诉你,你这次要是弄不死我,只要我有出去的一天,我一定让你不得好死!”
看着她狰狞恶毒的样子,我心里最后那点希望也彻底破灭了。有些人就是不值得被同情,更不值得让人对她心软。
“你怎么不说话?贱人,害怕了?不就是仗着有容柯给你撑腰,你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贱货,如果不是卖身攀上容柯,你连个屁都不如!我倒要看看容柯能对你新鲜几天,到时候你就等着,有的是人想要你的狗命!”
看着徐茉莉想把我生吞活剥的样子,我暗暗叹了口气,“既然这样,我也没必要对你心软了,免得哪天再被你陷害。”
“我呸!用不着你假惺惺的!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会出去亲手宰了你!”
我这会儿是真的对徐茉莉寒了心,对上她恨不能把我剥皮拆骨的样子,我冷笑道,“我为什么让你有机会出来?你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出来了,你以为你靠的那些人真的会帮你,我不妨告诉你,他们已经跟警察局打过招呼了,不择手段让你死在里面,你能活着就谢天谢地了。出来?别做梦了。”
容柯说过,让我刺激徐茉莉,好套出她的话,以此逼容夫人她们动手,我不能错失机会。
我的话好像真的起了作用,徐茉莉傻了似的,木然的看着我,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不会的,她们说会放我出去!不对,徐末言,你少骗我,不要以为挑拨离间我就会相信你,你这个贱人,你给我等着,我才不会上当受骗!”
“她没有骗你,这是警察局这边的录音,你可以听一下。”容柯这时候走进来,里面传出一些被处理过得声音,“汪副局,你该知道我是谁?监狱里那个女人,我不想看见她活着出来,你知道怎么办吧?”
“不,你们骗我,这不是容夫人声音,她不敢这么对我……你们放我出去,我要去找她,还有韩丽莎,她们答应很快让我出去的……”
徐茉莉慌乱大喊,里面继续传出熟悉的声音,“那女人所有的口供我都要,不管她说什么都是假的,你们知道怎么处理的。三天时间,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让该闭嘴的人彻底闭嘴!”
“不,不是的,她们不会这么对我……是她们指使我的,现在居然不管我了……”徐茉莉不能接受这种结果,不停的大吼大叫,“容夫人,就是她指使我的,枪……枪是韩丽莎给我的,只要我嫁祸给你,她们就有办法让你生不如死……她们不敢丢下我……”
原来这就是她们留下我活口的原因,要让我生不如死。我恨恨的握紧拳头,该被关着的不仅仅是徐茉莉,还有容夫人和韩丽莎,她们才是最该生不如死的人!
容柯看出我的愤怒,伸手搂住我,最后冷冰冰的看徐茉莉一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好好在监狱反省吧。”
说完,他搂着我就往外走,身后只剩下徐茉莉鬼哭狼嚎的声音,“你们放我出去,我交代,我什么都交代……我不要住监狱……”
上了车,我心情怎么也好不起来,我想不到在我人生的这个坎儿上,最恨我的人居然会是我一起长大的姐姐,就算我们不是亲生的,可也不至于对我起了杀念,跟外人联合想要我的命啊。
多年的感情,居然经不起一点金钱的诱惑,到底是徐茉莉太贪心了还是我太天真?
车上,容柯搂着我的肩膀问:“看见徐茉莉这样,心里不舒服?”
我眼眸黯了黯,叹了口气,老实说,“有点堵,不知道到底是徐茉莉变了,还是我有幸遇见你才能活的这么安然,不用勾心斗角。”
如果当初温延施也能像容柯对我这样好好爱徐茉莉,她是不是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她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在我们家指点江山。而我如果没有遇见容柯,会不会也走向极端,变成如今徐茉莉的样子?
这么一想,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突然觉得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两种东西就是爱情和金钱,人一旦被诱惑而不能自控,就会变得疯狂。
“傻瓜,别人变不变我不知道,可我很清楚,我老婆是最善良的。只是这个世界到处充满了黑暗,善良的时候我们也要学着如何自保,如何保护我们所爱的人,并不是所有的心软和善良都值得被赞扬。”
我想了想,很认同容柯的话,这世界上有多少善良和心软被利用,结果伤害了自己,伤害了所爱的人。我们都不是圣母,拯救世界,度化世人的事情还是交给神吧。我们能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保护好所爱的人。
我突然想起来容柯刚刚说的,容战现在是泥菩萨过江,顿时来了兴趣,“你是不是对你父亲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