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星夜踏马,盖山王都。”
曦烨捏起银白色的小块儿,喂到黑鸟嘴中,据说这种鸟食是用火萤的卵制成的,及其难得。那鸟倒也知足,稍食了些,便自行飞走了。
曦烨将那渡鸦带来的纸条团起,投入火盆。
“看来你这和亲之举并不能安抚呼布赫啊。”穆平生调侃到。
曦烨搓捻着手指,皱眉深思。
但凡知道内情的到都不指望这呼布赫会因为与朱曦的联姻而有什么顾虑,只是百姓见不得濮澜任何风吹草动,难免惶惶不安。和亲不仅能让呼布赫行动上稍加收敛,毕竟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做的,而且还能给朱曦的百姓吃个定心丸。
“曦烨,我可听我哥说了啊,这呼布赫这么些日子可一直冷落提科,提科去了那边可要吃苦头喽。”
曦烨的手指顿了一下,看了穆平生一眼,转身就出了殿外,让内侍召长风兆进宫。
穆平生撇了撇嘴,跟到门口,说到:“算了,阿烨,问你个正事,那盖山国四皇子,放还不放啊?”
盖山国国王年老体弱,已近油尽灯枯之时,但尚未立储,如今盖山国内夺嫡之争如火如荼。其中以大皇子宋亦和二皇子宋也最有声望。本来朱曦国并不用卷入这场内斗,但是不久前曦烨收到了盖山国宋亦的来信,信中希望朱曦国可以延迟质子宋和的归国之期,而这宋和乃是二皇子宋也的同胞弟弟。
曦烨心知这宋亦是想借此事牵制宋也。
眼观盖山局势,盖山国护国大将军布天长期协助大皇子,朝中势力根深蒂固,而二皇子不过是依附盖山国国主的扶持。说白了,这大皇子夺嫡乃是板上钉钉之事,如今他助宋亦一臂之力,来日自然少不了盖山的朝奉。只是曦烨依旧对宋亦拉他下水之举深恶痛嫉。
“不放,你派人好好看着那四皇子。”
“可是质子年满十八按盟约都是要送回藩国的呀。”
曦烨眨了眨眼,将手背到身后,压低声音说到:“宋和感染风寒不愈,此时回国,怕是不太妥帖。”
“那我去安排,先走了。”
这几日,穆平生总是有意无意地在曦烨面前提起提科,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自从曦烨送走提科,他心里就总是膈应,觉得如今的曦烨十分陌生,好像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可以一起沐浴,一起睡觉,一起犯错,一起挨打的阿烨了。
曦烨站在窗前,夕阳的光影照在他的脸上,脚下衬出一狭长的黑影。
“参见陛下。”
“平身吧。”曦烨转身,看着长风兆,见他穿着便服,便问:“今日没去校场?”
“家父忌日,刚同母亲从白马寺回来。”
“说来朕也好久没见到长清姑姑了。”曦烨脑中映出一男子的身影,他微微眯起眼睛,想起师傅竟已走了许多年了。
那个他曾经最敬重的师长,或许他这一生都无法直面。
回过神,曦烨说到:“呼布赫去了盖山。”
“盖山内乱,呼布赫他母亲是盖山国人,此时去盖山,难道?”
曦烨眼神闪过异样的光:“不出意料,那盖山国的老国王,此刻怕是已经殡天了。”
“盖山秘不发丧,难道是夺嫡所致?”
“储君一日未定,这老国王便一日不死。”曦烨摇头感叹,随后他又问:“那你觉得这呼布赫会扶持谁?”
“储君之位不出宋亦宋也二人,宋亦势力根深蒂固,就算呼布赫出手相助,对那宋亦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但是呼布赫若助这宋也一臂之力,那便是雪中送炭,日后宋也即位,对呼布赫绝对大有裨益。”
“那,呼布赫可敢冒险?”
“呼布赫早年跟随渺落禅师四方游历,见多识广,心怀山海之人,又怎甘做池中之物。臣赌他,会。”
曦烨轻轻笑笑,“你说的对,那我们便让他灰溜溜回家去。”
夕阳西下,紫宸殿内渐渐冷了起来,曦烨搓了搓手。
“只是朕有一事不明,那宋也本是由盖山国老皇帝扶持,若此刻那老皇帝已经殡天,为何宋亦与宋也还能维持这相持不下之势。”
沉默了些时候,殿中二人竟是相顾无言,难道曾经的人都已走到如今地步?曦烨心中突然闪过九年前那个雪夜。
”好了,坐山观虎斗,静观其变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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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太后,万不能妇人之仁!”
穆怀安跪在殿下,四周无人,殿内的灯光好像全都聚集在他身上,阴谲的目光闪烁着坚定,直逼金座上的妇人。
太后捏着眉心,靠在椅座一边,均匀有力的呼吸着。
“姑母!”穆怀安跪着向前行了两步,恳切的呼唤,“姑母!就算您不为我穆家着想,也当为曦氏皇族着想啊!如今,罡岚玉印握在长风释手里,天影全全听命于长风一族,姑母真的以为长风释回朝,能将这罡岚玉印交还给曦家吗?”说着,穆怀安的眼中竟然还泛着泪光。
去岁,濮澜铁蹄南下,势不可挡,朱曦屡战屡败,苍鹰旗几乎插遍了清江两岸,直逼常阳。
长风一族以精兵擅武著称,享誉盛荒,穆太后对此心存忌惮。
此番濮澜来犯,朝廷上下众人皆力荐长风释挂帅,更加加重了穆太后心中的顾忌,故,穆太后力排众议,将帅印交到穆怀安手中,由穆家带兵出征,却不想,濮澜大军来势汹汹,穆家军根本无力抵抗。
直到一月前,徐七自丹凤门三步一叩首,呈上万民血书,为长风一族请命,穆太后才不得不被迫,召回穆怀安,封长风释为兵马大将军,徐七为监军,带兵御敌。
“不能再犹豫了,姑母!那长风释如今击退了濮澜大军,声望更甚从前,此时不除,待他班师,哪还能容得下我穆家啊!”见穆太后依旧犹豫,穆怀安一头叩在地上,只听砰的一声。
“怀安,你心里已有盘算了,是吗?”穆太后幽幽的说到,声音似乎有些吃力。
“一切交给侄儿。”穆怀安抬头,看着太后,脸颊上两道泪痕,明灭可见。几个字慢慢从嘴中吐出,奸辣狠绝。
穆太后睁眼,满堂的明亮瞬间冲进眼中,她看着穆怀安,缓缓起身,朝他走去。
“姑母........”穆怀安轻轻唤了一句。
太后走到穆怀安跟前,面无表情地俯身擦去穆怀安脸上的泪痕,“就算不杀他,我也能保住穆家。”
穆怀安脸色瞬变,摇头看着穆太后,猛然起身。
“今非昔比,长风一族本就支持缀帘还政,此战归来,难道姑母还能指望长风释像从前那般忍气吞声吗?到时候,长风释声讨我穆怀安用兵不当,自毁城池,姑母又如何保我?”
啪——
穆太后一记耳光狠狠甩在穆怀安的脸上,满脸不忍。
“姑母,侄儿没用,但侄儿不能眼看着穆家就这样毁在我穆怀安手里,更不能让这罡岚玉印握在长风家手里,若您不答应,我也只能——赌一把了。”说罢穆怀安转身便走。
穆太后愣在原地,看着穆怀安决绝的背影,“站住。”
“留长风磊一命。”
穆怀安只是稍微停滞了一下,便继续向前去了。穆太后像是泄了气般,瘫坐在地上,竟捂脸痛哭了起来。
“长清,母亲,对不住你。”
回忆尽收眼底,曦烨不做动静倒吸了一口凉气。
当年太后与穆怀安的这番对话,恰恰被躲在角落里的穆平生与曦烨听到,当时他们二人还不知其中玄妙,直到后来,震家造反,满门抄斩,长风释与长风磊回京被刺,二人才幡然醒悟。
只是,出事后,曦烨大病了一场,再醒来,早已是另一番景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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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夜深人静,提科躺在床上,用手戳着枕头,她等了一天,吃晚饭时林欢才告诉他呼布赫昨天夜里就出城去了。
提科翻身平躺:“他去了哪里?去干什么?为何走的如此匆忙?”
她胡乱盘算着,又想起那些从常阳带来的猎犬,其实她根本不想和呼布赫看什么猎犬,她也并不喜欢那些凶巴巴的狗,只是小时候她不擅马术,围猎之时总是找不到猎物,因此曦烨才送了她好多猎犬。
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她很想他,很想他。
“可是,他有没有偶尔想起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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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对不起.......”
曦烨大病一场终于醒来,看着提科陪在他身边,他起身猛地抱住,啜泣着不断说着这三个字。
提科搂着他,她知道,长风磊的去世让曦烨一时无法接受,甚至是大病一场。
这些天她日夜陪着曦烨,他稍有清醒,她就赶紧唤他的名字,他高烧不退,她就急得跑到太医院一直哭,曦烨病了大半月,提科也跟着瘦了一大圈。
曦烨抱着提科,渐渐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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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帝者,断舍离。”
长风磊的尸体被找到的那天,震家也出事了。
那天的授业阁只有曦烨一人,他根本没有心思听夫子说什么国策,课上到一半,便甩笔跑了出来,他要找到太后,把一切问清楚。
可谁知到了仪凤阁,太后却并不见他,于是他便跪在殿前,直到太后见他为止。
一跪就是整整一天。
天上飘着鹅毛大雪,曦烨跪在雪里,冻得直哆嗦,可他连眼睛都不愿眨一下,他一定要问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仪凤阁的宫人见他如此,自然不敢旁观,劝他不动,只能陪着他跪在雪中。仅这一天,仪凤阁冻死宫人足有数十。
入夜,曦烨实在是冻得睁不开眼,就要晕过去的时候,穆平生却出现了,他一把扶住了下坠的曦烨,扔掉手里的伞,陪他跪在阶下。
这时,仪凤阁的门终于开了。
穆平生从家里偷跑出来,太后派人将他送了回去。
曦烨坐在床上,裹着厚厚的被子,屋子里不知点了多少炭火,曦烨看着几个在一旁伺候他的女官头上都冒着细密的汗珠,只是他冻僵了,并不能感觉到这屋内的温度。
太后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审视着曦烨。
“奶奶,我听到你和平生他父亲说的话了,是他杀了师父对吗?他是坏人,对吗?”曦烨稍微缓和过来一些,哆嗦地说到。
太后走到榻边,用手抚摸着曦烨的脸,将他抱在怀里。
“有些事情,你长大就懂了。”太后的声音温厚有力,如她宽厚的手掌一般。
“不,我懂!我现在就懂!是那穆怀安威胁奶奶了,是吗?事他杀了师父,害了怀倾一家。我要杀了他。我是皇帝!我要杀了他!”曦烨紧靠在太后的身上,仿佛寻求安慰的小兽。
太后轻轻摇头,泪水已经吧嗒吧嗒落下,落在曦烨头上。
“阿烨,你今日跪在殿外,死了三十二个宫人,你可知道?”
曦烨不知,他冷的动都不敢动,根本也顾不上身旁的那些人。
太后继续说到:“而如今,你所说的这些被旁人听到,这些旁人也要死。”
说着,太后看了一眼自己的贴身内侍,那个内侍跛着脚,走到那些跪在地上的女官面前,从腰间抽出一根极细的皮条,将她们一个个勒死,但是那些女官却没有一个敢发出任何声音。
曦烨吓坏了,他呜咽着叫到:“奶奶!奶奶!”身体向太后怀里缩着。
太后伸手捂住他的嘴,不叫他出声,平静地说到:“阿烨,为帝者,断离舍。有些人不在了,不是因为他们做错了什么,而是他们本身不该存在了,你师父他已经做到他的最好了,他就应该离开了。”
曦烨吓坏了,看着地上东倒西歪的一具具尸体,瑟瑟发抖。
“可你还小,尚不需管这些。但你看看地上这些死去的女官,还有今天陪你跪死的宫人,他们是另一种人,他们什么都没做,只是因为你,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听了不该听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他们就死了,而且死的悄无声息。”
太后松开捂着曦烨的手,继续说到:“你爱他们吗?你恨他们吗?你跟他们没有任何牵扯,但他们却因你而死。那你想想那些与你成天在一起的人,平生,阿兆,提科,怀倾,还有奶奶。你也希望我们死去吗?”
“为——什么?”曦烨颤巍巍地吐出这三个字,双眼无神地盯着地上的尸体。
“因为,你是帝王,你一生只需要,也只能保全的只有你一人,懂吗?只有你好好的做皇帝,别人才不会动那些你喜欢,你爱的人。若你做的不好,那所有你爱的爱你的都要因为你付出代价。”
突然,曦烨抽搐了几下,昏了过去,再醒来,看到的便只有提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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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烨抱着提科,却觉得身体渐渐凉了下来,睡梦中那种暖和的感觉渐渐离去,他也渐渐清醒。
想到昏迷前太后同他说的那番话,他突然松开提科,重新用被子盖上自己,侧身,扭向看不见提科的那面。
“你走吧,我再睡会,别来打搅我。”
提科一头雾水,但看着曦烨醒来,她已经万分开心,哪还在意这些,乖乖地走了。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曦烨再也没有主动找过提科,就像是陌生人一样,多了许多礼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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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将军,那巴彦又带人来了。”
穆青云逗弄着一旁的八哥,听到有人来报,不耐烦的皱了皱眉。
“去安抚下那些被抢的百姓,补贴些银两,这种事情又不是第一遭。这濮澜人年年上贡给本朝,自家留的那点粮食哪够活啊。抢走就抢走了,当是施舍给他们的。天犬屯粮百万,不缺那点儿。”
“可是,将军,这次他们把人都掳走了。”
穆青云悬心到:”什么人?”
“据说是几个还未出阁的姑娘,那巴彦说我们朱曦喜欢用女人讨好他们,就掳走了几个姑娘声称要当老婆。”
“放肆!”
一旁的八哥似乎被吓了一跳,在架子上扑腾起来。
“你带一队人,去吉格城要人,务必将那几名女子带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不论生死,他只要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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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吉格月余,虽不见回暖,但天总是放晴了。
呼布赫走后,提科平日会在城内转转。
吉格城很大,比常阳还要大上许多。城墙垒得的又高又厚,墙内墙外风景无二,只是墙内住着几十万濮澜人,墙外则是一望无际的草场。
白天的时候,常有一队队的牛羊被赶出城去,傍晚再尽数赶回。
人们的日子过得也十分惬意,好像并不需要争夺什么。
提科走在路上,壮实的濮澜人常会特意的看她两眼,但也并没有什么尊敬之意可言。
今日,提科照常出门走走,牛羊遍地都是,咩咩叫个不停。
天高云阔,她心情很好,临时起意,想去金帐那边看看,顺便打听下呼布赫回来了没有。
一路上遇见的濮澜人言语间也都透露着喜悦,她疑惑的走着,很想随便拉个人问问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这濮澜话,她半句都听不懂。
沿着她小帐门前的路直走,不一会儿便到了金帐。
金帐的顶部飘扬着七彩的小旗,还饰满了威严的花纹。比她住的那顶,要大上好几倍,十分气派。
走到帐外,竟也无人把守,这下她知道为何当年濮澜与朱曦大战,刺客苏辄能不动声色,轻易刺杀忽必烈大汗了。这防卫也太松懈了吧。
突然,从帐内传来女人的哭泣,似乎人很多,还有几个男人不知道呼喝着什么。
“难道呼布赫回来了?”提科不确定的想。
“我进去看看应该不妨事吧,问起就说我是来看猎犬的。”
想到此处,提科壮着胆子,掀开了门帘。
只是眼前的一幕,实在让人惊掉了下巴。
几个女子坐在地上嘤嘤哭泣,还有一个被扒下半截上衣,巴彦将杯中的酒慢慢洒下,在女子的肩上溅起不大的水花。还有不少跟巴彦一般打扮的男人在一旁喝彩。他们说着濮澜话,脸上漾着醉意,无耻的笑着。
巴彦看着闯进来的提科,脸上的笑瞬时凝固了起来。
“嫂嫂来了?怎么,来一杯吗?”极尽调侃。
提科慌了神,什么也没说就转身出去了。
只是走了没几步,她便回想到,那些女子似是朱曦国打扮。
巴彦被突然闯入的提科坏了兴致,一口闷下杯中剩余的酒,坐到了一旁,对这个朱曦来的女人,他是真不明白他哥哥的意思。哥哥走之前让他掌管濮澜,还特地提醒他,要照顾好天河公主,还有什么猎狗什么的。因为当时喝了点酒,没听清楚。本想着好吃好喝伺候着她便行,只是这女人好不识趣,居然找上门来。
在座的亲王还在一旁呼喝着,此刻他却想赶紧结束了这场宴席,免的那女人又生出什么事端。
“来人,把她们带下去,好好看起来。”
濮澜金帐设帐内勇士,随时保护大汗的安全。帐外布防却并不严,因为距金帐三百米处便是丹犁将军的军帐。
“巴彦!你这是干什么,我们几个还没尽兴。”一个体型肥硕的亲王抗议。
巴彦看了那胖子一眼,“本王累了,你们赶紧吃些离开。”
这下引来了更多亲王不满,七嘴八舌的吵着。
突然,提科折返回来,走进帐内。
看着地上挣扎的女人,“住手!”
巴彦的嘴抽搐了下,盯着去而复返的提科。
她今日穿着濮澜的服饰,一身红袍,头发束的不紧,没有任何装饰。眼睛直直盯着巴彦,向他走去。
“柔利亲王,若我没看错的话,这些女子是朱曦人吧。”目光炯炯,提科质问到。
濮澜现下有五个部落,柔利,聂耳,一目,跂踵,烛阴。历届可汗都出自柔利,因而以柔利为大。可汗继位后,柔利会再选出一位成年王子作柔利亲王,管理整个柔利部落。呼布赫继位后,巴彦便成了柔利亲王。
巴彦不想解释,看着眼前的女人,心中烦闷,“如你所见。”
提科见那巴彦并不想搭理她,也不愿再与这无赖多说半句。转身便朝着那些勇士喝到:“我是朱曦国天河公主,是濮澜的王后。我命令你们,放开她们!”
闹哄哄的金帐,瞬间安静下来。
“王后?”一亲王质疑到,“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后又正色道:“可汗只要一日没有堂堂正正娶你,你就不是我们濮澜王后。”说罢引来一阵哄笑。
提科心里愈发气愤,转身朝着那亲王便说到:“是啊,朱曦以礼相待,本公主千里迢迢赶来和亲,你们濮澜人竟连场像样的婚礼都没有。怎么?濮澜已经穷到这个地步了吗?”随之一笑,扭头朝着巴彦又说到:“也对,连口粮食都是从天犬抢来的,哪还有什么钱堂堂正正,风风光光的迎娶本公主啊。”
巴彦紧咬着牙关,看着这女人的挑衅,狠狠的瞪了刚刚多嘴的亲王一眼。站起来,向提科走去。
“嫂嫂要我如何啊?”巴彦直视着提科的眼睛,那双眼睛像猫一样,而他最讨厌的就是猫,狡猾,贪婪,邪恶。
“把她们原模原样的送回天犬。”提科一个字一个字回应到。
帐内的气氛十分紧张,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巴彦发怒了,他向来脾气不好。
“岂有此理!你这泼妇休要放肆!”一年轻亲王插嘴到。
帐内沉寂了须臾。
巴彦慢慢抽出腰间的马鞭。
“啪!”
马鞭狠狠甩到那年轻亲王的脸上。
“畜生!见了王妃,还敢无礼!”巴彦用濮澜话吼到。
提科被这一鞭吓了一跳,稍稍向后退了一步,脸色有些难看。
“来人,把这几个女的,好好送回去,就说,是王妃下的令。”巴彦道。
他看着脸色苍白的提科,心知她方才受了惊吓,嘴角不自觉上扬,压低了声音,对提科说到:“嫂嫂满意了吗,回去休息吧,没事儿就不要乱跑了,小心受了冲撞。”
提科转身准备离开,又看见地上那少女衣衫不整,便蹲下为她理了理衣服。只是那少女盯着她,眼中满是冷漠,那个眼神,提科到死都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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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出事了!阿烨,阿....“
还未来得及宫人通禀,穆平生便闯进了紫宸殿。
曦烨瘫坐在床榻上,头发散乱的扎着。
“你...你已经知道了?”看曦烨的脸色发黑,心想他怕是昨天夜里便已知晓。“宋和...死了...“穆平生小声说。
自从知道了这件事后,曦烨就一直在这榻上干坐着。
曦烨看着神色慌张的穆平生,一路跑来,满面通红,大喘着粗气。
“先坐吧。”曦烨示意内侍倒茶。
见他这副摸样,穆平生也没有再说什么。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坐着,晨起的风吹进殿内,令人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