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坐在空落落的房间内,眼睁睁的望着最后一批人离开自己,心中的悲凉再次不可抑止的升起,只从离开皇宫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预料到了今天,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罢了。
曾几何时,自己这个大周国公主何曾如此悲凉,可是今天的这一切都是拜那个男人所赐,在他悄悄离开皇宫的那天开始,整个国家就已经陷入了恐慌之中,叛军的大部队更是毫无忌惮的向着皇城开拔而来。
就在离开皇宫的前一晚上,锦绣一个人来到金銮殿上,早已失去斗志的大周皇帝瘫坐在龙椅之上,双眼无神双手无力的垂于两旁,就连自己最喜爱的女儿走到了身边都未曾察觉。
见自己的父亲变得这般颓废,锦绣的心里又是一阵的剧痛,她来到大周皇帝身边,靠着他的手跪了下来,把那只瘦可见骨的大手紧紧握在自己的手中,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暖,让她努力克制的情绪再次奔溃,最后更是忍不住的把自己的脸埋在其中泣不成声起来。
大周皇帝的心早已经随着这王朝的毁灭而冷了,可是听着锦绣那发自内心的悲泣,却再一次的跳动了起来,他低垂下望着屋顶的双眼,对着锦绣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又怎么都说不出来,最后只是把另一只手放到锦绣的头顶,轻轻抚摸,就像民间很多的父亲一般,眼中透露出的都是慈爱。
“离开吧。”
“什么?”锦绣不敢置信的抬头望向自己的父亲,眼中满是惊恐的道:“父亲,你这话什么意思?”
大周皇帝双手一撑椅子,起身后双手后背望向屋外道:“我大周国建国600余年,疆域横跨南北,百朝来贡,”说到此处,他眼中的颓废已经慢慢的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的自豪,可是很快的他眼中的那丝自豪也褪去,反而换上一丝的坚定道:“可是就算我是亡国君主,但我大周国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位逃跑的君主,就算是死,我也要与这大周国一起亡。”
可就是这样的一句话,让锦绣的眼泪再次忍不住的狂奔而下,一把抓住父亲的手大声喊道:“父亲,锦绣愿与大周国一起共存亡。”
“不行,”可是还没有等锦绣继续说下去,刚刚原本颓废不堪的大周皇帝却突然爆发出一丝帝王的威严,一把甩开锦绣的双手厉声道:“不行,你还不能死。”
大周皇帝此时的眼中满是仇恨,他望着锦绣一字一句的道:“我大周国不是败在了我的手里,是败在那小畜生的手里,而你,大周国最后的一位公主,将用你的余生来追杀那个小畜生,为我大周皇室报仇雪恨。”
“为大周皇室报仇、报仇、报仇···”
“父皇,”伴随着一声惊叫,锦绣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她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梦中父皇的脸再次回荡在自己的脑海中,她透过窗户望向屋外,只见冰冷的月光下,一个男人正静静的守护这自己,此时正一脸焦急的望向自己的房门,想要进来却又伴随着一丝的犹豫。
“冷厉,我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
男人听到锦绣的话后,紧张的心方才放下来了,然后再次转身背对屋子不再言语。
锦绣望着眼前的男人,心中的惆怅也稍微减轻了不少,她双手环抱双腿,下巴枕在膝盖上,透过窗台望向门外的男人,一丝微笑再次浮现了脸庞。
虽然经历了国破家亡,可是锦绣依然相信自己是幸运的,在宫里时有司空承运守护自己,就连现在离开皇宫,自己身边的人都弃自己而去的时候,依然还有一个男人肯毫无所求的追随自己。
此时的锦绣心里甚至有过放下仇恨就此隐退的念头,就跟着眼前这个男人离开这纷乱的世界,去到那塞外的草原,每天牧马放羊,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可就在锦绣竭力的想要在内心说服自己的时候,只听得耳旁传来男人一声急促的“小心”,然后就见男人高高跃起腰间软剑一出,把从远处射来的一支暗箭挡出。
早已经习惯了追杀的锦绣,此时的脸上却并没有太大的惊恐,反倒是一个翻身滚到床下,左手往床下一探,拔出一把明晃晃的长剑握于手中,双眼盯着窗外,准备随时支援冷厉。
而此时窗外的冷厉则单手握剑,挡在门前,双眼低头望着剑尖,侧身细听四周。
对于一个高超的杀手来说,在黑夜中相对于自己的眼睛来说他们更加愿意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来人显然也是老手,一击未得之后马上远遁,并不做过多的纠缠,显然他是想用这样的方式先把冷厉拖垮,只有这样他才可以轻而易举的杀掉锦绣,完成任务。
可是让他失望的是,冷厉的意志力太过强悍,自己已经跟踪了整整三天了,而冷厉也与自己耗了三天,在这三天里两人都未曾合眼,目前都已经达到了奔溃的边缘,所以就在杀手远遁不久,一直未曾发一声的冷厉却突然倒下,整个人都昏睡了过去。
这突然的变化,让房内原本严阵以待的锦绣,先是一惊,然后马上抢出门来,双手托起地上的冷厉快速回到屋内,借着月光为其简单检查后,发现并无外伤后方才放到床上,自己则在一旁,静静的守护着。
当第一丝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时,冷厉的眼皮微跳,猛地一下睁开,右手习惯性的伸向自己的腰间,可是就在他一连串动作还未完成时,耳旁却传来了一声声轻微的鼾声。
他转头望向一旁的女人,阳光照射在她的头顶,反射着阵阵的亮光,如同雨后彩虹一般,散发着耀眼的光芒。而他就这样静静的望着那个酣睡的女人,心中的挣扎却又再次激励起来。
面对接二连三的刺杀,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要继续呆在这个女人的身边,那样只会给这个女人带来数不尽的危险和磨难。
但让他就这样离开,他的心里却又有丝丝不甘,可是他不知道的是,此时的锦绣心中同样在经历着折磨,她害怕拖累了他,却不知道他更害怕伤害了她,而就是这样的不言不语,让两人开始越行越远。
“锦绣。”
这是男人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这让一旁装睡的女人再也无法平静,她抬起头望向眼前的男人,眼中带着讯问,带着困惑,甚至还有一丝丝的小窃喜。
冷厉望着眼前的女人,在心中已经演练了无数遍的话开口却变成了,“我倒下并不是我打不过他,我是确定他已经逃了才休息一下的。”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和她解释这些,难道是害怕她担心自己无法保护她,还是害怕她会生气自己把她丢在了那种险境。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冷厉知道自己该做出选择了,他望着眼前让自己心动的女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憋在心中不敢吐出,盯着锦绣那变换的眼神深深的吐出一口气后方才开口道:“我要回去了,再见。”
锦绣只感觉浑身上下都僵硬了,她不明白为何自己身边的每一个男人都会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离开,而且每一次都是那么的突然,可是每一次自己又不得不堆起笑脸,因为她不想让眼前的男人看轻自己,或者是不想让自己表现的太卑微。
“好的。”
锦绣答应的很干脆,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心中的不舍,但同时又在心中安慰自己,刚刚自己就已经决定离开了,不过是他先说出口罢了,但是真的说出再见时却又有一些不舍起来,她望着冷厉道:“那我们还能再见吗?”
冷厉转过头望向窗外,眼光落在了远处的云头之上,那里金光灿灿的就像那神话中的仙界。
“能吧,等有一天办完了事我去找你。”
“等?”
锦绣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的微笑,多么熟悉的话啊,为什么人们说出这个等字就是那么的容易,可他们那里知道就是这个等字让多少人一辈子断了肠,流了泪,青灯古佛一辈子。
“那你知道我在那里吗?”
冷厉沉默了,他不知道她将要去那里,可是他知道自己将要去那里,而且他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或许到时候也就不必知道她在哪里了,因为那个时候这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锦绣见他不语,沉默了许久,方才双手用力一压床沿,站起身后双手在自己衣裙上一弹,故作大方的道:“有缘再见吧。”
冷厉透过窗缝,望着那个女人离开的背影,望着那有些单薄的身影及那被凤吹乱的群摆,冷厉开始有些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