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究竟是谁?为什么手上有和无名男尸一样的星象图?他出现在她的梦里,化身为魔鬼。是心魔还是预知?
次日,黄欣茹正式上岗。上岗前,她穿着一件橘黄色T恤衫,下配一条白色牛仔裙,脚蹬新买的平底布鞋。
上午八点,黄欣茹准时敲响了住院部九楼孙志先主任的办公室。孙志先是一个中年男人,面色红润,腰竿笔直的,人很精神。
“进来!”孙志先听见敲门声,喊道。
“你好,我找孙志先主任!”黄欣茹手里拿着白大褂,还没有穿。
“我就是,什么事情?”孙志先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我是新来的,昨天参加面试的,张康平医生叫我今天来你这里报到。”黄欣茹一边说,一边把通知书递给了孙志先。
“哦,新员工啊,欢迎。我带你去护士长那里。来,跟我来。”孙志先接过通知书看了看,放进抽屉里,往护士站走去。
到了护士站,当班的护士已经在忙碌了。黄欣茹跟在孙志先后面,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孙志先直接把她带到了护士长面前。
护士长是个中年女人,胸牌上挂着姓名:李风铃。李风铃个子中等,人很瘦,脸上有一些褐色雀斑。她的五官很端正,护士帽和白大褂,也挡不住她的俏丽容颜。
“李护士长,这位是新来的,姓名黄欣茹。你负责带她,南京医药大学应届毕业生,自身条件不错,比护士学校来的基本功扎实。”孙志先和李风铃交代着。
“好的,孙主任。”李风铃点了点头,望了黄欣茹一眼。
“那就这样了,我回办公室了。”孙志先说完,离开了护士站。
“你叫黄欣茹是吧,先把白大褂穿起来。”李风铃指了指黄欣茹手里的衣服。
“嗯。”黄欣茹立即穿上了白大褂。
“凡是来我们外科住院部的,一切从零开始,无论你是谁,有什么背景,都得从最基础的地方做起。你今天开始跟班,先熟悉一下护士站,一会儿我带你去病房转转。”李风铃表情很严肃,说话声音很硬。
“嗯,我知道了,李护士长。”黄欣茹没有什么背景,也没有什么来头,一切从头开始对她来说,是最好不过的了。
李风铃话刚说完,护士站的电话响了,她开始接电话。黄欣茹站在那里,左不是,右不是,不知道如何是好。当班的护士们个个戴着卫生口罩,黄欣茹看不清她们的脸,只能从胸牌上识别她们。
从外形上看,那些护士年龄都不大,很多是实习生。她们有的在做交接班记录,有的在打扫护士站卫生,有的在配置药液,只有黄欣茹无所事事,一个人呆站着。
为了尽快熟悉护士站的情况,黄欣茹主动和她们打招呼。每个人都很忙,没有功夫理她。这时,一个胸牌挂着“贺薇薇”名字的实习护士走近她,扔给她一个医用口罩。
“新来的?这里是无菌操作,戴上它,免得李护士长过来看见了,挨骂。”贺薇薇边说边忙,根本就没有时间看黄欣茹。
“谢谢你,我新来的,请多指教。”黄欣茹感激地看着贺薇薇,戴上口罩。
“不谢,互相帮助而已。”贺薇薇在配置药液,身后扔了一大箱空盐水瓶。
“我可以帮你做点什么吗?”黄欣茹看见大家都在忙,自己一个人闲着,怪无聊的。
“新来的,什么也不用做的,一会儿跟着李护士长就可以了,她会告诉你怎么做。”贺薇薇拿起一瓶葡萄糖水,打开铝盖,用酒精棉消毒,动作很熟练。
“嗯,那好,我就站着看看。”黄欣茹插不上手,用心看着。
这些工作,黄欣茹在实习的时候都做过,也不算陌生。那时,她也没有怎么用心苦练,她一直以为那是护士的工作,而自己是学医的,将来肯定做医生,她的重点是专业医学书, 而不是护理。
现在,学医的黄欣茹做了护士,她开始回忆实习阶段的工作,为自己增加非专业知识筹码,以便尽快走上新的岗位,适应新的工作环境。
办公桌上放着听诊器,血压仪,那些东西黄欣茹很熟悉。以后,她的身份就是护士了,她将以护士的名义为病人听诊测压,而不是以医生的名义。这个结果不是她期待的,但是,她必须无条件接受。
“黄欣茹,跟我去病房。”李风铃接完电话,冲黄欣茹站着的方向叫了一声。
“来了,李护士长。”黄欣茹双手从白大褂口袋里拿了出来,走到李风铃面前。
“把护士帽戴起来,医院的形象很重要。”李风铃扔给黄欣茹一顶粉红色护士帽。
“嗯,明白。”黄欣茹接过护士帽,戴了起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朝病房走去。黄欣茹跟在李风铃身后,从第一间病房起,一间间地看起。正是医生查房时间,几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站在一号病人的病床两边,指指点点分析病情。
黄欣茹站在李风铃旁边,看着病人的床头牌。抬头间,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猛然映入她的眼帘。那个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张康平。
“这个病人伤口恢复得情况比较好,你们看这里……”张康平的白大褂敞开着,左手压在病人的腹部上,对身边的几位实习医生说。
“嗯,病人目前进流食,恢复得不错。”一个实习男医生跟着附和。
“好,继续保持,三天后自己可以下床走动,不要过分依赖家属的帮助,自己走。现在刀口还疼吗?”张康平倒退半步,双手习惯性地插在白大褂口袋里。
“不怎么疼了,谢谢张主任。”病人很感激,躺在床上,看着张康平连连点头。
查完一号病人,张康平开始转向邻床的二号病人,一群实习医生跟着转过去。李风铃在一号病房绕了一圈,接着走出病房。黄欣茹心不在焉地跟着,心里一直想着张康平。
黄欣茹感觉今天实在太意外了,走上护士岗位的第一天,就发现张康平和她竟然同在一个外科病房,这个事实不亚于惊天响雷了。
黄欣茹木然地跟在李风铃的后面,走进了二号病房,越来越觉得不可思议。世界如此之大,为什么偏偏让她遇见了张康平,一个拥有和无名男尸手腕上同样星象图的男人?
黄欣茹想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走出一个陷阱,又跨进另一个漩涡。在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新闻,每天都会发生新的故事。黄欣茹喜欢新生事物,但是,不喜欢新的建立在旧的基础之上。
“你今天的主要任务就是熟悉病房,多看看,多转转,有不明白的地方随时问我。一会儿我把你交给当班负责人,以后有什么事情你就直接找她了。”李风铃走出五号病房的时候,回头对黄欣茹说。
“好的,我明白了。”黄欣茹大脑糊里糊涂的,她还没有从张康平的影子里走出来。
上午很快过去了,黄欣茹空着两只手,没有做什么事情。中午,她去医院食堂吃了饭,一眼看见蔡玉娟坐在自己的对面。
“是你?”与此同时,蔡玉娟也看见了黄欣茹,立即招呼她。
“是我,你分在哪里?是医生,还是护士?”黄欣茹像看见亲人一样,关切地问。
“我是护士学校毕业的,不做护士难道做医生?你呢,做什么的?”蔡玉娟脑门后面扎着一个独辫子,看起来很青春,很亮丽。
“我?学医的,分在住院处外科病房。”黄欣茹突然感觉心里有点不平衡。
“不会分错地方了吧?做医生多好,连工资和护士也不一样,以后还有机会升职。你当初填报的是什么工种?不会填的就是护士吧?”蔡玉娟为黄欣茹可惜。
“我填的是外科医生,呵呵,造化弄人,把我分到外科病房了,不是医生,是护士。算了,从头做起吧。我们毕业班宿舍里,和我一起报名的有五个女生,只有我一个人占到了这个位置,我很满足。人在很多时候,不能要求太多,顺势而为最好。”黄欣茹心态逐渐平稳下来。
“我在四楼妇产科病房,有时间过来找我玩。今天护士长带我在病房转了一圈,生孩子的女人好痛苦,我都不敢睁开眼睛看她们了。”蔡玉娟说到这里,把饭碗推到一边,吃不下去了。
“做女人好无奈,你听说这家医院有集体宿舍吗?你是本地人吗?住什么地方?”黄欣茹现在最关心住处了。
“我不是本地人,听说这里的新员工必须工作满三年,才有资格住进集体宿舍,我们刚来,不要想那个好事了。我现在一个人住外面,租期要满了,明天准备换地方住了,你呢?”蔡玉娟喝了一口菜汤。
“我才从学校搬出来几天,在外面租房住。三年以后?我都二十六岁了,早出嫁了,谁还会住在集体宿舍啊?”黄欣茹在饭里吃到一粒白沙子,连饭吐了出来。
“是啊,三年后我也二十大几了,我准备二十五岁前把自己嫁出去,不做老姑娘,反正我们是便宜单位了。”蔡玉娟说话慢条斯理的,一看就是没有性子的女孩。
“嗯。”黄欣茹连喝了几口汤,嘴巴总算干净了。
吃完午饭,黄欣茹和蔡玉娟一起走出食堂。两个人一路走,一路说话,彼此间像个老朋友。
下午一点,黄欣茹被李风铃带到了当班负责人汪雪寒那里。汪雪寒年龄不大,看起来也就三十来岁,是个成熟的少妇。汪雪寒把她分在一班,和贺薇薇一组。明天开始跟班,做二班。
黄欣茹被分进班里后,情绪开始安定下来。下午两点钟下班前,她一直跟着贺薇薇,看她怎么工作,怎么记录,怎么和病人打交道。
要学习的东西很多,未知的事物数不胜数,黄欣茹在个性上比较要强,不服输。她想做到更好,所以格外留心身边的事情。
转眼到了下班时间,黄欣茹终于呼出一口长气。今天是第一个工作日,她的精神很紧张,回到住处不久,就上床睡觉了。正在酣睡中,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像很多人议论的声音。
黄欣茹骨碌一下爬下床,走到平台上。平台上空荡荡的,没有人,声音是从楼下传上来的。
“姑娘,我知道你早前就付过定金了,现在楼上来了一个合租的,你放心吧,你们在一起可以做姐妹了。”房东老太太的声音越来越近。
“谢谢大妈,我在岗子村的房子租期后天满,本来想明天搬过来的,因为刚刚到了新单位,事情比较多,我就赶紧搬过来了。我喜欢合租,每天有人和我说话不闷。”说话的声音是个女的,听起来有点耳熟。
听声音,是来了一个合租人,黄欣茹立即回屋,把房门打开。随着声音越来越近,老太太先上来了,接着是一个熟悉的背影。
“蔡玉娟!”黄欣茹喜出望外。
“怎么是你?黄欣茹?!”蔡玉娟感觉也很意外。
“缘分啊!缘分!”黄欣茹接过蔡玉娟手里的行李包,忍不住哈哈大笑。
“怎么,两个姑娘认识啊?”老太太有点纳闷。
“大妈,我们是同事,昨天刚认识的。”蔡玉娟没有想到世界这么小,合租人居然是同事。
“那敢情好,你们唠叨吧,晚上全部上我那里吃,不要烧了。我去楼下看看,孙子在睡觉。”老太太很好客,转身下楼去了。
“真没有想到,怎么会这样?”黄欣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也是!”蔡玉娟放下另外两包行李,和黄欣茹友好地抱了抱。
梅雨还没有过去,屋子里很闷,两个人聊了半天,接着去楼下吃饭。上楼后,又聊了半天,最后都睡着了。微风保健电扇继续吹着,发出风的声音,两人全然不知。
有人陪的日子过得总是很快,几天很快过去了,黄欣茹已经习惯了蔡玉娟的一切,包括她的思想和生活方式。
黄欣茹和蔡玉娟的科室不在一起,班次自然也不在一起。今天蔡玉娟早班,却轮到黄欣茹夜班。上班快一周了,这是黄欣茹的第一个夜班。
晚上八点,黄欣茹穿戴整齐,准时出现在护士站。因为是新手,汪雪寒特意安排了贺薇薇和她一起当班。黄欣茹看见贺薇薇,心里安定了许多。
交接班工作是贺薇薇做的,黄欣茹一个人去了病房,查看了每个病房的情况,接着回到护士站,拿着病人名单,到配置药液房,做明天的配置药液准备工作。
准备工作时间很长,病人名单很多,大概有二十几个,黄欣茹一份份耐心地做着,不敢有半点马虎。每个病人的姓名、用药量和摆放的位置,全部做了标记。
做完一切后,时间已经不早了,病人早就过了熄灯睡觉的时间。外面很黑,黄欣茹有点累了,她走出配药房,伸了一个懒腰。懒腰伸到一半,她的双手突然碰到一个柔软的东西。
黄欣茹睁开眼睛,本能地“啊”了一声。与此同时,张康平穿着一件白大褂,双手插在口袋里,平静地从她的面前走过,把她吓得半死。
张康平像一阵风,轻轻地消失在走廊里。黄欣茹木然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说不出心里是恐惧,还是心惊。
张康平今年三十二岁,扬州人。南京古钟楼医院外科主任,兼任院办招聘负责人。这个年龄层次的男人,杀伤力很强,有事业,有成就,精神状态也处于最佳位置,正是魅力四射的时候。
张康平个子足足有一米八,人很结实,面部皮肤泛着紫铜的光,健康而阳光。他走起路来没有声音,皮鞋落在地面上,轻如鸿雁。他身上的白大褂像幽灵的影子,在飘逸游荡。黄欣茹的眼神开始发直,思想也不听使唤了。
黄欣茹也不清楚自己的恐惧感是从哪里来的,自从面试看见张康平的第一眼起,她的潜意识里就滋生出一种盲目的慌乱,还有一种紧张。接下去,张康平手腕上那个致命的星象图,扩大了她的无边想象力,让她更加无所适从。
黄欣茹不愿深思,拒绝漫无边际的想象。张康平终于消失了,走廊里立刻恢复了宁静。黄欣茹的懒腰伸到一半,还没有伸完,现在,也没有懒意了。
“黄欣茹,明天的药液全部配备好了吗?”贺薇薇在护士站叫黄欣茹的名字。
“好了,全部配好了。”黄欣茹突然晃过神来,转身回到护士站。
护士站出奇的安静,只有贺薇薇和黄欣茹两个人,病房的灯全部熄了,走廊里没有一个人影。黄欣茹不喜欢黑夜,黑夜让她感到无名的紧张。
“把病人名单给我,我再去看一下。”贺薇薇做事比较细心。
“嗯,在这里。”黄欣茹把名单递给贺薇薇。
贺薇薇离开后,黄欣茹一个人坐在护士站,趴在桌子上,望着电梯门发呆。那种眼神,怎么看怎么失魂落魄。
现在,黄欣茹有点后悔留在这里工作了。刚工作开始的喜悦之心,已经被无情的恐惧情绪冲淡了。她好想回家,好想阿尔山的家,好想屋子后面那座原始的大森林。
阿尔山现在应该很凉爽,季节到了这个时候,是一年中感觉身体最舒适的时候。温度开始回暖了,空气也有了潮湿的味道,水也不那么硬生生的扎手了。山里的野花开遍了森林,红的红,绿的绿,紫的紫,野蘑菇像太阳一样,张着幸福的笑脸。
黄欣茹现在才明白,千好万好,不如家乡好。爸爸和妈妈应该睡了,他们工作那么忙,为了她有个好的前途,已经苦了大半辈子了。休息天,爸爸还要骑着摩托车,背上竹篓,去山里采蘑菇,给她换学费。
“好了,弄好了,你可以去休息了,这里我来看吧。”贺薇薇把名单扔在办公桌上,把黄欣茹吓了一大跳。
“你去睡,还是我来看吧。”黄欣茹心里巴不得去休息,护士站没有安全感,空间那么大,一个人守夜遇到狼,连喊救命也来不及。
“你去,让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有情况我招呼你。”贺薇薇确实不放心黄欣茹。
“那好,我去了。”黄欣茹站起来,往休息室走去。
值班休息室不大,只有一张床,一个办公桌,与护士站相距三十米远。黄欣茹进入休息室后,拉上窗帘,躺上床。
休息室有中央空调制冷,让人感觉很舒服。黄欣茹很困乏,眼睛酸涩的要命,却没有一丝睡意。她的头脑很清醒,一直盘旋着张康平的面影。这个男人像个谜语,突然闯入了她的生活,给她带来了纷乱的思绪。
夜深了,窗外不时传来汽车喇叭的鸣叫声,空灵而寂寞。黄欣茹打开手机,开始玩游戏,随着“滴滴”几声响,很快进入了游戏状态。她想麻痹自己的神经,至于张康平、星象图什么的,还是全部滚远最好。
十分钟后,黄欣茹累了,眼睛终于闭上了,进入梦乡中。手机没有关,扔在一边,屏显黑着,游戏停止了,再也没有“滴滴”的声音了。
后半夜,黄欣茹做了一个梦。梦中,她看见张康平穿着一件黑衣服,裹着头套,五官遮蔽,高举着右手,以百米穿刺的速度朝她飞来。她避让不及,一个跟头栽倒在地上。
“叫你跑……”张康平边喊边追,声音沉闷,像从地狱里飘过来似的。
黄欣茹赤着脚,跪在地上。
周围黑洞洞的,没有一条可以逃生的路。她抱着头,身体蜷缩着,样子狼狈极了。眼看张康平像一座大山一样压了过来,黄欣茹“啊”地叫了起来。
“贱人,看你跑!”张康平恶狠狠地亮出带有星象图的手腕,砸向黄欣茹。
黄欣茹爬起来,继续跑,一边跑,一边回头。她看见自己的衣服,像烂布一样,一条条地从身体上掉了下来,像中了硫磺液体的腐蚀似的。
“我的妈,快来救我啊。”黄欣茹越急越跑不动,连声音也喊不出来了。
突然,张康平神奇般地消失了,无影无踪。瞬间,世界恢复了平静,黄欣茹身体一软,像烂泥一样,瘫在地上。她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一条黑河,水是黑的,周围的景色也是黑的。
死水微澜,黑河边没有一个人影,黄欣茹四处寻找船只,急于抽身。可是,眼观四路,没有一条船只,正在焦虑中,梦醒了。
梦醒后,黄欣茹大汗淋漓,她睁开眼睛,发现天还没有亮。她看了看手机,才凌晨三点,距离天亮还早。
黄欣茹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汗,接着坐了起来。窗帘在风中寂寞地飘动,独自唱着无人能懂的歌曲。地球在自转中,形成昼夜,并制造了漫漫长夜。
今夜很长,今夜很慌,黄欣茹没有丝毫睡意,坐在床上等待白天的到来。她感觉自己又回到了403宿舍那些不堪回首的日子,噩梦缠身,苦不堪言。
“哒哒哒……”门外传来清脆的皮鞋落地声,越来越近。
黄欣茹立即缩下去,重新躺在床上,把床单盖在自己头顶上。
休息室的门开了,一双半高跟鞋出现在床头。
黄欣茹屏住呼吸,紧闭眼睛。一分钟后,半高跟鞋离开床头,离开休息室,声音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护士站那头。
次日清晨,黄欣茹被一阵推门声惊醒,接班的护士来了。贺薇薇走进来,掀开盖在黄欣茹身上的床单。
“起来了,换班时间到了。我夜里进来拿东西,声音那么响,你都没有醒,真能睡。”贺薇薇看着黄欣茹睡眼迷糊的样子,想气又想笑。
“夜里是你进来的吗?我听见声音,吓死了,进来也不打个招呼,就是开个灯也行啊。”黄欣茹恍然大悟。
“第一个夜班就把你吓成这样,以后你一个人做夜班,鬼还没有出来,就把自己吓没了。”贺薇薇说完,笑了起来。
接班的人,跟着一起笑了起来。黄欣茹尴尬地下了床。白天真好,哪怕有善意的嘲笑。因为白天和夜晚不一样,白天有阳光,有微笑。
黄欣茹穿好鞋子,脱去白大褂,换了自己的衣服,不好意思地走出了休息室。身后,是换班护士稀稀拉拉的笑声和说话声,越来越远。
夜班,其实很轻松,不消耗体力。可是,黄欣茹觉得这个夜班很累,比白班还要疲惫。她虽然睡了一夜,整个人还是没有精神。
下班后,黄欣茹没有回河北大街,在单位食堂买了两个菜包子,吃完后,直接坐汽车去了奥体中心游泳馆。昨天夜里,她出了一身臭汗,想在水里泡泡。老太太家里的卫生间太小了,淋浴水也不多,洗得不舒服。